三年前,如果不是上官云鹤双腿股骨头坏死,只能坐在轮椅上,他怎么会离开总裁岗位。
好在有个优秀的儿子上官辰,接替他当了总裁,没想到一年前,对方突然患了脑瘤。
当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手术前,儿子忍住头疼万般不舍地拉住他的大手,期盼的目光看向他。
“爸,有件事我必须对你说。”
“阿辰,你说?”
“爸,我已经结婚一年多,妻子是我大学同学叫夏安心,我们夫妻很恩爱。你的孙子已经三个月,他叫上官宏。我生病的事没告诉他们母子,我担心手术发生意外,骗我们说出差在外,他们今后就拜托父亲了。”上官辰双眼充血,目光中充满了眷恋和不舍。
上官云鹤知道,儿子从小不喜欢乔娜母女,独自住在商品楼里。他知道自己不是好父亲,一直对儿子愧疚于心。
没想到他竟然瞒着自己结婚了,他这父亲当得实在太失败了。
现在不是责怪的时候,何况他有什么权利去抱怨。
“阿辰,你不用担心,等你治好病,我们就把她们母子接回家。”他和颜悦色的回答,口中却是苦涩的感觉。
上官辰皱紧眉头,那样的家,自己尚且不愿意回去,妻子和孩子当然不会喜欢。
“爸,我的意思不是让你接他们。我想对你说的是,夏安心是我同学,我们都是工商管理系研究生毕业,她有能力管理公司,如果我遇到不幸,公司可以靠她……”
上官云鹤目光复杂,那是包含愧疚失落组成的,他感觉灵魂都在战栗。
他双眼血红,用力抱住儿子,似乎才恢复了理智。
辰儿如今朝不保夕,没有为自己担心,没有为那母子两人说话,忧心的却是他这个行将就木的父亲。
他知道自己想什么,更知道如果手术失败自己要面对什么?
他感觉羞愧万分,自己这些年却做了什么?每天忙于工作,把辰儿扔给那女人,对儿子期盼的目光视而不见。总以为他有吃有喝生活得很好,十几岁的孩子,宁可选择住校,也要脱离家庭。
他当时以为孩子能自立是好事,其实在儿子心里,更希望他这个做父亲的能去看看他吧。
可自己又去过几次,辰儿却从来无怨无悔,即使偷偷结婚对他也无怨无悔,如果不是这次意外,他根本不会对他说出妻儿的事吧?
“阿辰,你别说了,你的意思我明白,公司永远都姓上官。如果她有能力,企业我会让她管,没能力我聘请CEO管理,我答应你,等孙子长大由他继承公司。我不是一个好父亲,可我想当一个好爷爷,当呵护他长大的爷爷,你先放心治病。”
上官辰这才满意地点头,被推进了手术室。
几小时过去,上官云鹤看到被推出来的是儿子尸体。
手术失败,儿子脑神经死亡!
这沉重的打击,让上官云鹤痛不欲生。
几天以后,他在悲伤之余找到夏安心母子。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儿媳,她整个人都充满青春乐观的气息,正陪着三个月的孩子玩耍。
小屋尽管不大,却收拾得干净利落,看出女主人的勤快。
那孩子清澈的双眼,藕节似的小胖手看见来人,正紧紧地揪住母亲的衣服。上官家那双特有的凤眸,惊奇地看他。然后,羞羞地把头拱在母亲怀里。
上官云鹤顿时感觉热血沸腾,上天夺去了他的最爱,却留下了希望的火种,在悲喜交加之际,他老泪纵横!
看见老人坐在轮椅上,被几位保安推进来。夏安心顿时愣住了,丈夫和这位老人尽管年龄差异,却有着相似的容貌,同样的凤眸,清楚地告诉她,对面老人是谁。
丈夫说出差几天,为什么等来的却是公爹。
上官云鹤目光直直地望着女人怀里的孩子,那天真烂漫的笑容,把他的全部目光都吸引住。
嘴唇哆嗦起来,浑浊的眼泪大滴流出来。
“他就是宏儿,我的孙子?”
到了这时候,夏安心不再躲避,大方地走上前来,把怀里的孩子递过去。
“爸,阿辰说出差几天就回来。”
上官云鹤突然感觉揪心般地疼,比前几天儿子故去还难过。
就这样把事实摆在母子两人的面前确实太残酷了,可这刽子手必须由他担当。
“安心,我本想和辰儿一起来接你,如今只剩我,辰儿永远回不来了……”
几天以后,当夏安心终于接受丈夫已经不在的事实,上官云鹤把企业的重担压在还沉浸在悲伤中的夏安心身上。
“安心,辰儿希望这孩子将来能继承上官家企业,你是做母亲的,当然要帮他守好这份家业。”为了接回孙子,他不惜打出儿子的旗号。
与其说是给母子两人光明的前程,不如说是他这个迟暮的老人想把握住生活的方向盘,才能使上官家这艘航轮在苍茫的大海上生存下去。
夏安心做出了选择,丈夫不在了,他的心愿那就让自己完成吧。
上官云鹤把他们母子接回来,让夏安心担任总裁。既然今生没当一个好父亲,他必须实现对儿子的承诺,当个好爷爷。
他看得明白,妻子和女儿,都是不学无术眼高手低之人。
如果把公司交给她们,企业很快就会破产。
人愚昧不可怕,可怕的是没有自知之明。
既然不忍心,那就让她们母女做富贵闲人吧。
当乔娜母女知道上官辰死了,母女两人弹冠相庆。不久得知上官辰有妻有子,还被老爷子接回来了。
母女两人当然表示出强烈不满,反对无效以后。她们阳奉阴违,表面上讨好上官云鹤,实际上对夏安心母子充满敌意,不断在背后指桑骂槐,想把母子两人撵出去。
今天,上官云鹤亲眼看到乔娜没事找事,他才明白:儿子为什么结婚不告诉自己,更不愿意让他把母子接回来,宁愿守着妻儿安安静静地躲在一边。
如果不是为了他,不是为了上官家的企业,辰儿怎么会把重担压在妻子身上。
可以想到,将来他撒手西去时,注定又是一场天翻地覆的争斗。
他果断立好遗嘱,并且做了公证,公司留给孙子上官宏,夏安心监督执行。乔娜母女拿股份,没想到这女人根本察觉不到自己的苦心。
自从夏安心担任总裁以后,上官云鹤清楚地知道公司的变化。对方投入几个大项目,眼光确实独到,他自愧不如,从而放心地把公司交给她管理。
上官云鹤继续呆坐在葡萄架下,夕阳收起最后的光晕,冷风悄然吹来。
这时,一位五十多岁,红光满面的老者匆匆走过来,恭敬地问道:“老爷回屋吧?天气不早,该吃晚饭了。”
“阿福,她这脾气怎么就不能改改,难道真让我晚年休妻吗?”英雄末路的心态表露无疑。
一阵风吹过,吹起他花白的头发,露出苍凉凄苦的老态。
老爷话语中的她,福伯当然知道是指乔娜。对他的话,自己无言以对,目光中同样是深深的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