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说的是真的吗？”刘建超听到这里的时候感到毛骨悚然，他心想，难道真是某种不可见的超自然力量造成了我表妹的自杀？
“当然是真的，”郭晓冬继续说道：“还有，今天你们调查的这个男人也是自杀的吗？难道张英死去之后又有人跳到岳阳河里淹死了吗？”
刘建超垂头丧气地说道：“没错，这个男人也是跳河自杀，但是算下来他已经是本月的第五个受害者了。”
“啊？第五个？那么说前面还有三个？不，四个人自杀？那除去张英还有三个，难道他们都是跳河自杀吗？难道这岳阳河里真的有水鬼？”郭晓冬连珠炮似的问道。
虽然刘建超早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水鬼”这个词了，但是当他听到从郭晓冬口里说出的这两个字的时候，心中仍然为之一颤。
“对啊，第五个。张英是第一个。第二个叫王悦，是一个医生的老婆。第三第四个一对夫妇，男的叫周强，女的叫王彩玲。第五个就是今天我们调查的这个男人，名叫陈大海，是县城里面做生意的一个小商贩。他们死前都有一个共同的特征，就是有头痛症。”
“头痛症？您说的是一种疾病吗？”郭晓冬问道。
“没错，他们死亡之前都被头痛症困扰。我之前曾经确信我表妹张英的死是自杀，可是，自从我发现了这些共同点之后我也不敢确定了。我觉得杀害他们的都是这个头痛症。但是，我不可能把一种疾病作为杀人凶手抓起来，而且我也抓不到它。所以，我就想到了你，你以前不是可以预感到什么吗？而且有些时候，我觉得你的预感和分析判断都是很准确的。晓东，我需要你的帮助，你可以帮刘叔叔吗？”刘建超虽然是在问郭晓冬，但那种迫切的语气让人听起来却是很想得到肯定回答。
“当然，刘叔叔。既然我来到县城了，我就肯定会帮忙。再说了，你不是答应过我做你的助理了么？”郭晓冬浅浅地一笑说道。“对了，刘叔叔，张英之后自杀的那四个人的尸体都还在吗？”
“在的，现在都停放在县城殡仪馆的停尸房里。你打算怎么做？”
“能不能带我去停尸房？我想看看这四个人的尸体，这样我说不定可以发现一些什么。”
“好。”刘建超一口答应了下来，带着郭晓冬，顺便叫上了王芳，开着警车直奔殡仪馆的停尸房。一路上，王芳还跟郭晓冬道歉说上次电话里说的话希望他不要介意，那是她无心的话。当然，郭晓冬心里认为王芳的道歉并不一定诚恳——除非，当他真正地破解了这个令他们陷入僵局的连环自杀案以后，恐怕王芳才会真正地改变对他的看法吧！
刘建超向工作人员说明来意之后，工作人员直接带着他们进入到了殡仪馆的停尸房。然后工作人员又指了指挂着四个人名字号牌的盖着白布的尸体。“喏，就是他们四个了。”
停尸房里充斥着消毒药水和防腐剂的味道，夹杂着尸体腐败的臭味，让人忍不住一阵反胃。郭晓冬好不容易忍住了那种想要反胃的冲动，幸好，上次他来殡仪馆看张英的时候已经闻过了那种味道。只不过这一次，尸体比上次更多，味道也比上次更重了。
郭晓冬翻开挂着“王悦”的牌子的尸体上面的白布，她的脸部和身体也因为整夜泡在水里而肿胀变形，脸部表情几乎和张英死后的表情一模一样，但是她的瞳孔里却少了一丝惊恐的表情，看起来更像是……更像是目光呆滞，空洞无神。然后他用手轻触了王悦的尸体，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王悦死前所看到的一切……郭晓冬的眼睛变成了王悦的眼睛，耳朵也变成了王悦的耳朵……王悦似乎是刚刚挂完电话，然后穿着薄薄的睡衣睡裤来到了客厅的茶几，然后打开抽屉翻找着什么东西，但是似乎没有找到，王悦的口中还呢喃道：“要按时吃药，不然就会像张英一样死掉……”（张英？第二个自杀的王悦死前居然提到了张英，难道王悦的死跟张英有关？）郭晓冬来不及多想，继续通过王悦的眼睛和耳朵感知着一切……王悦似乎在原地怔怔地呆了许久因为她眼前的景象一直没有变过，耳朵里也听不到什么声音。过了一会儿，王悦才动了起来，她慢慢地走向门口，缓缓地打开门，然后一步步走到了小区门口。“咚咚咚”……郭晓冬用王悦的眼睛的余光看到王悦竟然能用身体在撞着小区人行通道的铁门，不一会儿，小区门岗一个大爷走了出来，用惊恐而疑惑的眼神看了看王悦，然后赶紧给王悦开了门，嘴里嘟囔了几句（听不清楚），悻悻地回到了门岗里面。王悦沿着小区门口的马路步行，过了一会儿，借着昏暗的路燈光，郭晓冬看到王悦的眼前是一条河——那应该就是岳阳河了，王悦的腿慢慢地翻过了河边的栏杆，嘴里仿佛说着什么……“要按时吃药，不然就会像张英一样死掉”，又是刚才说的那句话，而王悦的眼前似乎也有一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只不过那团黑雾并不像郭晓冬之前看到的那团黑雾一样，似乎有某种意志。那团若隐若现的黑雾只是漂浮着，却并没有让王悦显现出惊恐……相反，却只是说了一些匪夷所思的话。郭晓冬还在疑惑着的时候，只听得噗通一声，王悦的身体便没入了岳阳河中，王悦这个时候似乎清醒了过来，她的身体被岳阳河中又脏又臭的河水包围着。她想要努力地浮上水面，可是根本不得要领，有那么两次浮上水面之后她想喊“救命”，可是只喊了一个“救”字又沉了下去，最后王悦的意识慢慢减弱，郭晓冬再也不能从王悦的眼睛和耳朵里感知到任何东西……
郭晓冬缩回了手，王悦所经历的死亡如同过电影一样在他的脑海里重现了一番，那种淹没在水中慢慢窒息的感觉令他作呕，可是他拼命地忍了下来。“还有三具呢，还有三具尸体，我不能在这个时候就忍受不了了。”
然后，郭晓冬又翻开了盖着周强和王彩玲尸体的白布，因为这对夫妇是同时跳河自杀的，所以，郭晓冬用两只手分别触摸到两个人的尸体……
昏暗的街灯，周强面无表情地开着车在县城的街道上飞驰。王彩玲缓缓地看向周强，那个男人似乎已经丧失了生的意志，连动作和眼神都变得像僵尸一样了。透过王彩玲的眼睛，郭晓冬仿佛看到轿车的挡风玻璃前方一直有一团黑雾紧紧地跟随着，与其说跟随，不如说是包裹着他们。在那团黑雾的笼罩之下，是令人窒息的绝望。周强的轿车在深夜的大街上甚至还闯过了两个红灯。很快，他们就来到了岳阳河边。周强停下了车，然后走到了车身右边，右手拉开车门，左手拉着王彩玲的右手……他们慢慢地走到了河边。他们几乎同时看向了眼前的那团黑雾……而这一次，郭晓冬隐约地看见，那团黑雾里隐约有一张人形的面孔，虽然看得并不真切，但是从周强和王彩玲感知道的一切看来，那团黑雾一定是某种极其邪恶的力量。周强和王彩玲的内心充满了绝望，他们的眼睛看向彼此，他们两个人的眼睛都被无边无际的黑暗笼罩着，甚至连瞳孔周围的眼白都被黑暗占据。他们并不是没有恐惧，而是，他们的身体里全部被恐惧占领——那是一种令人无力反抗的黑暗力量，仿佛只有死亡才能摆脱那种力量对他们两个人的控制，完成对彼此蝼蚁般人生的救赎……
“是时候结束了！我再也不想忍受这种生活了。”那是王彩玲的声音，她面色凄然，内心被黑暗包围，只求一死。
“是啊！再也不用做一条狗了，再也不用那么虚伪地活着了。”周强想要挤出一丝微笑，可是在王彩玲的眼里他仍然面无表情，他渴望着眼前如死神一般的那团黑雾尽快让他结束那让他感到厌倦的生命，还有身体里的那些不可抑止的嫉妒、愤恨……
“噗通”，他们的身体感受到那团黑雾强大的推力，然后掉进了水里，他们的身体被冰凉的河水包裹着，鼻腔和口腔里满是肮脏河水里腥臭的味道，他们甚至都没有挣扎求生的欲望，意识渐渐沉入了黑暗的深渊。
郭晓冬再也忍不住了，他飞速地跑到殡仪馆的卫生间里狂吐了起来。天哪，那是怎样一种令人压抑的绝望？那团黑雾里究竟隐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郭晓冬仅仅是通过尸体而感知到的讯息就已经让他浑身战栗了。如果一个人真的被那团黑暗的东西侵蚀，那估计也很难逃过死亡的魔爪吧？他很想不再去感知最后这个男人了，可是，他怎么可以这么轻易地被那团黑雾惊吓到停止前进的脚步？他要查出真相，他要证明给刘建超和王芳看，他不是王芳口中那种精神受刺激的脆弱男孩。
这样想着，郭晓冬又打起精神来。他用冷水给自己洗了一把脸，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又回到了停尸房。翻开了最后那个男人——陈大海的尸体身上的白布。他的手触摸到他冰冷的尸体……
他似乎喝了不少酒。郭晓冬能通过陈大海的鼻子闻到他呼吸中散发出来的一口酒气。他走在深夜的大街上，时不时恐惧地回头看着身后——除了一团阴魂不散的黑雾，什么人都没有。那团黑雾紧紧跟着他，他往东，黑雾就往东；他往西，黑雾也往西。忽然，陈大海的脑袋一阵剧痛，不知道是因为酒精的关系还是因为身后的那团黑雾。那团黑雾离陈大海越来越近了，隐隐约约中，仿佛有一张人脸在那团黑雾当中漂浮着，时隐时现。陈大海仿佛是被那团黑雾追赶着来到了岳阳河沿线的某一座桥上，而到了桥中央的某一个位置，那团黑雾死死地挡住了他的前进和后退的路。他的身体仿佛被那团黑雾控制了一般。这时，一个用三轮车载着烧烤摊的中年男人路过，疑惑地看了看正在桥中央发癫似的的陈大海……陈大海的一只手伸向那个男子，口中想要喊救命，可是他感觉到自己的脖子像是被某种东西紧紧掐住一样发不出声来……他用尽全身的力气想要掰开掐住自己脖子的那股黑暗的力量，终于，他感觉自己能够喘气了，向着那团黑雾哀求道：“别过来……别……别杀我……”可是那团黑雾根本不理睬他的哀求，陈大海只能将求救的希望转向那个蹬三轮车的男人，可是那个男人看自己就像是看到鬼一样，转身拼命地蹬着三轮车跑了。就在这时，那团黑雾之中忽然爆发出一股巨大的力量把陈大海推入了桥下冰冷的河水中。他拼命挣扎着，可是身体已经被黑暗的阴影占据，没过一会儿，他的意识也烟消云散……
终于结束了……！晓东抽回了轻触着尸体的手，就像看了一场无比惊悚的恐怖电影一般。萦绕在这几个死者周围的黑雾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们会被黑雾缠绕？黑雾又是通过怎样的方式侵蚀了他们的精神和意志？……所有的问题都像是一场近在眼前的危急，随时可能引爆一场更大的灾难。如果不查出那团黑雾的真相，恐怕还有更多的人会以这种自杀的假象死亡吧？
郭晓冬一言不发地走到了警车停放的地点，刘建超和王芳在他的身后默默地跟着，似乎不想打扰到郭晓冬的思考。“刘叔叔，王芳阿姨，上车吧。我们回公安局慢慢说。”郭晓冬打破了沉默。
三个人回到了公安局。在刘建超的办公室里，郭晓冬讲诉了自己方才感知道的一切：“刘叔叔，王芳阿姨，刚才我触摸到那几具尸体的时候，我在梦境里看到了所发生的事，你们姑且可以把它理解为白日梦吧……”（为了不让刘建超和王芳知道通灵术的真相，郭晓冬用白日梦这个说法掩饰了过去）
当刘建超和王芳听完郭晓冬所说的一切之后，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面面相觑，因为他们知道，郭晓冬所说的一切都是警方的调查询问笔录曾经记载过的，有些细节甚至是警方的调查询问记录所没有的。这下子，刘建超终于肯定了一点，那就是郭晓冬身上所具备的某种超自然的感知力量确实是真实的，而不是一个少年的胡思乱想；而王芳在听完郭晓冬的讲诉以后又一次给郭晓冬道歉，真心实意地道歉，因为这一次，她已经完完全全地被郭晓冬所说的一切震憾到了。
“现在，我最大的疑惑有这样几点，”郭晓冬说道：“第一，就像刘叔叔所说的一样，这些自杀者生前有一个共同特征，那就是他们有严重的头痛症；第二，他们死亡之前都曾经看到过一团恐怖的黑雾，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第三，按理说，张英阿姨有头痛症，其实本来不算是什么难以理解的事情，可是为什么其他的自杀者死亡之前都会被头痛症困扰？难道张英阿姨和其他的死者在某个地方不小心感染了这种疾病？而这种疾病又直接导致了他们的死亡？再一个，就是他们死亡之前看到的那团黑雾，具有某种极其恐怖的黑暗力量，但是似乎正常人又看不见那团黑雾，那么说，只有得了头痛症的人才会看见那团黑雾？第四，目前的几个死者当中，都是因为跳河自杀而死，那么被头痛症和那团黑雾困扰的人还会不会以其他方式死掉？或许不仅仅只是跳河自杀呢？”
刘建超和王芳听得心中一惊，是啊，怎么光顾着把重心放在跳河自杀的人身上，为什么没有考虑其他的死亡方式呢？比如说交通事故？比如说本来应该手术成功的却意外死亡的？
郭晓冬的话让刘建超和王芳想到了另外的可能，于是他们决定尽快着手调查县城中最近一段时间以其他方式死亡的人员名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