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冶刘仁八云台片马岭山脚下有一个村子,村子里有一个女的叫红绳,是一个接生婆。
那时侯,四五十年代,红绳结婚以后,她就开始做接生婆的事了。她无师自通,在那一带都很有名气,附近很多孕妇到了小孩生产临盆的时侯,都要把她请去接生。
这样她名声出来之后,不说是阳间,听说连阴间生孩子,碰到紧急情况也来请她去。
她经常往返于阴间和阳间。接生的人家是阳家还是阴家,她自己都搞不清楚,事后一揣摩才知道的。
白天绝大多数是在阳间接生,晚上十有八九是在阴间接生。反正不管怎么样,她都尽心尽力把事做好,让母子都平安。
有一天晚上,她红绳正准备吃饭,突然有两个人慌里慌张的跑来请她去接生。看人家那副急切的样子,她问都不问,背起工具箱就跟着那两个人去了。
一路上,朦胧的月光下,他们三个人就高一脚低一脚,跌跌撞撞地急行着。她记得走了约半个把时辰,再过一大片阴森森的树林,就到了那户人家。
那户人家,高大气派的门楼上刻有“万府”两个字,庭院深深,五进五重。
她就知道这是一户大户人家。她进去的时侯,屋里灯火通明,到处摆设都非常讲究,很多人在忙进忙出。
人家主人穿着绫罗绸缎,老早就站在门口迎接她。
她急忙进屋以后,看见孕妇正在床上大汗淋漓的痛得打滚,喊爹叫娘,床单上已染了一大淌血。
她上前一看,孩子已经临盆,快要生了,她就急忙进入接生状态。她动作娴熟,一边接生,一边叨念孕妇太粗心大意,说要不是来得及时,母子都危险。
等她把孩子顺利接生下来以后,她就告诉在门外焦急等侯的主人,说是个男孩、母子都平安时,主人一家都非常高兴,就留她吃饭。
她见时间不早了,本来不想在人家吃饭的,但是一看,人家主人这么热情,酒菜已经端上桌了,另外她晚饭还没有吃,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她就吃了一碗面条和两个鸡蛋,就匆匆告辞了。
那个主人用块红布包着六块大洋,一再感谢她,就叫之前接她去的那两个人小心护送她回来。
那两个人送她到她屋门口就转回去了。
红绳回到家后,一路上冷风一吹,她就感觉有一点不舒服,她还以为是吃了东西,走得匆忙,撞了一口寒风。她就叫她丈夫赶忙倒口热水她喝压压。
话未说完,她就突然感觉更恶心了,最后不得不哇的一声吐了。
但是吐出来的东西,连她自己看了都吓了一惊,原来她吃进去的那两个鸡蛋是鸡蛋那么大的两个枞树坨,面条是一根根细细的枞树须。
她心里这才知道,刚才是到阴间接生去了。
马上叫她丈夫打开工具箱里的红布包,红布里面包着的六块大洋,原来是六个一样大小的瓦片。她就跟她丈夫两人大笑了一笑,明白了怎么回事,知道是在鬼糊弄人。
她早知道阴间跟阳间不同,所以并没有生气。她跟她丈夫说,现在仔细回想起来,难怪那户人家里,寒森森的,所看见的人也是阴恻恻的,脸寡白寡白的,跟阳间人的神情有一点不同,没有血气,另外他们穿的衣服也不同,都是中式古装。
第二天,红绳到殷祖她姑娘蓝月家去,经过那片枞树林时,无意中看见路边一丘古坟,上面长满了野草杂树。
那棵一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大杂树长在坟头前,把那个石碑都挤半边垮了,石碑上刻有“万某某”,后面“某某”两字已经风雨侵蚀,模糊不清了。
但是,那个“万”字跟昨晚看见的那个“万府”的“万”字,字体结构一模一样。
还有那户人家门口那棵几个人都抱不过来的古枞树,跟这个坟前那棵古枞树,也是一模一样。她就知道昨天晚上是到他家接生去了,她就对着坟,双手合一,心里还默念了一句,保佑母子平安。
她当天回来后,晚上睡觉前,就把早上在枞树垴看到的情景跟她丈夫说了。
她丈夫说,他早就听村里老辈人说过,马嶺山脚下这个地方,早在好几百年之前,的确是居住过一户万姓大户人家。
是一个南来北往经商的,家里有良田万亩,家财万贯,光是家奴就几百人,姨太太都有十几个,连他村子这一方那时都是他家的地盘,在这一方气派得很。
后来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有他二姨太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其他的都没有生育。
听说万员外那个儿子从小就被大家过于溺爱,长大后一点都不争气,吃喝嫖赌样样都来,正经事一点都不做。
后来听说连他老父亲最小的姨太太,他都敢搞,把他老父亲气了个死,从此就一病不起。
等他老父亲死后,几个姨太太走的走,散的散,他这个万姓没用的儿子又不会经营,后来那么大一个殷实的家道就这样慢慢败落下去了。
后来还听说,他是吃了豹子胆,连那时果城里最大的地方官府他小老婆紫色,他也敢去勾引,结果这样就得罪死了那个地方长官。
后来的情况听说,那个官府的小老婆紫色,一夜之间,不知所踪了,有的说是被那个官府处以了私刑,弄死了,偷偷叫人抬到枞树垴去埋了,有的说是跟万员外那个没用的儿子私奔了。
反正后来,听说他万姓一家人是死的死,散的散,到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了。
不知道是香火断了,绝户了,还是被那个官府追杀不过,带着紫色远走高飞搬走了。
那丘老坟就是那个老员外的坟墓,因为没有后人扫墓打理,他坟头上长了那么大的一棵树,把石碑都挤歪了挤垮了,都没有人过问一下。
真是世道无常,人生无际,他们夫妇两个就这样叹息了半夜。
又有一天晚上,半夜里,突然有一个人急急忙忙来敲门,请她快去接生,说孕妇快要生了,等不得。
她一听,马上披着衣服跟着去了。这次也是过了一片树林就到了。
接生后,她心里就留了一个心思,饭没有吃不说,还没有洗手就回去,临出门时,她就把沾满鲜血的手,在人家门框上这样用力擦了一下。
第二天早上,红绳就特地到后背垴枞树林去找,结果在一丘新坟的石碑门框上,看到了她自己昨天晚上擦上去的血迹,五个她自己的血指印,还清清楚楚印在上面。
她就知道昨天晚上又被请到阴间去接生了。
她后来问附近村里的人,才知道这坟的主人,是个女的,很年轻,二十多岁年龄,上个月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孩子没有生出来,母子都死了。
到了阴间,那个孕妇听说红绳接生的水平高,后悔在阳家时没有请她去接生,所以特地叫人来请她到阴间去接生,母子终于平安。
一说起村子后背山枞树垴,确实是有一大片密林,上千亩,一直往上延伸到马嶺山。
那个时侯,山脚下这一方的人,要到大冶去,在还没有修通公路之前,走小路到殷祖去,必须要经过枞树脑那条小路,再从殷祖去大冶。
这条老山路,大概走了有几百上千年,有七八里路,米把宽,春上头路边长满杂草时还没有米把宽,弯弯扭扭的。
路面上布满了长年累月生长的古树根,树根都被来来往往的人、动物踩得光溜溜的。石子路面上,坑坑洼洼的,落满了枞树叶。
小山路两旁山地上,都生长着一望无际,大大小小的枞树,有的古枞树身上有手腕大的古藤缠绕着。树木遮天蔽日,小路上,终日难得见到阳光,阴清得很。
小路两旁枞树林里,都是一大片望不到头的坟地,一个个磊成小丘一样的坟包,有成千上万个,有新坟,也有长满了野草杂树的老坟。
有些老坟石碑上刻的字,都模糊得看不清楚了,还有一些古坟,上面长了一棵枞树,把坟的石碑都挤歪挤垮了。
现在清明扫墓,时兴在坟头上插纸花,每年到了清明节,一望无际都是插的红红绿绿的花,远远望去,也是一大景观。
这条小山路,因为两旁古树密林,坟包林立,又加上平时来来往往的人并不多,阴暗偏僻,所以说这片树林,听说是阴间鬼魂集聚的地方。
一般个把人去殷祖镇,经过这片林子,经常碰到一些鬼魂之类的,都不足为怪。
有一个过路的人,傍晚时分赶路经过这里,突然在林子拐弯处看见路上面的古树枝上,吊着几个看不清面目的黑衣人,男女都有,像荡秋千一样,吊着摆来摆去,血红的舌头伸出来,老长老长。
那人吓得寒毛倒竖,魂魄出窍,转头就跑到红绳村子来喊人,大家拿着家伙赶去一看,什么都没有,就知道碰到了吊死鬼在玩耍恐吓过路人。
红绳村子后背山那片枞树垴,一到晚上,缕缕月光照着地面,薄雾萦绕中,阴风呼呼的直刮,寒气逼人;
朦朦胧胧中,小路上,林子里,无头鬼,披毛鬼,吊死鬼,拨浪鬼,逍遥鬼在林间漫无目的、悄无声息的这样游荡着。
要是晚间有过路的人经过那里,碰到了一个大奶鬼,就惨了。
听说那些女大奶鬼,****着上身,一对白花花的大奶,吊到了膝盖下,一见到过路的人,赶着就把那一对大奶用力一甩,要过路的人吸;
没有过路人的时侯,她就把那一对大白奶往两边肩膀上往后一甩,吊在两边肩膀上摆来摆去,红红的奶水滴着,滴着,滴得一后背的血。
过路的人碰到了就会毛骨悚然。红绳因为经常被请到阴间去接生,所以他们鬼怪对红绳是非常敬重的,从来不敢惹她,也不敢吓她。
老远看见她来了,就赶紧避而远之,除非是一些刚来的毛头新鬼,不知轻重,才敢去惹红绳。
说起新来的鬼怪,这里还有一个故事。有个新鬼姓陆,听说他在阳间时最喜欢去勾引别人家的老婆,搞得别人夫妻打架吵嘴的有,妻离子散的有,寻死赖命的也有,是当地一大公害,附近几个村子不少人恨死了他。
结果有一天晚上,被人家老公在床上捉奸抓住了,那家兄弟五个,也是个逢不得的角色,他们连同村子赶来的人一起,一怒之下,就把那个大色鬼给打死了。
他死后,就被埋在后面枞树垴靠马嶺山脚那片山上。
听说这个人死后,本性不改,变成一个花心鬼,仍经常跑出来,穿一身白衣服,在早上或者傍晚时分,坐在路边,专等过往的漂亮媳妇经过,然后就上前去跟别人搭话,趁机****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