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蝶香从学校请假五天，陪外婆坐火车回到了家里。
家里空荡荡的没人，让人看了一阵心塞。就连猪啊，鸡啊，狗啊，都是拜托邻居喂的。
要在医院照顾病人，家里根本没有人，也没有空再喂鸡喂猪什么的了。正好又需要钱，外婆把喂的半大的猪，生蛋的老母鸡，都便宜卖了。看得罗蝶香好心疼。这么多猪啊鸡的，才卖了几千块钱。
庭院里的花，都有一些叶子枯黄了，罗蝶香默默地，为院子里的花和树浇水。下一次再回家来，不知道是多少天后了呢。
外公生病，罗蝶香看见鲜花，花也不香了，也不美了。站在阴凉大树下，罗蝶香回忆起，那个夜晚，星星好明亮，跟哥哥一起快乐地闲聊。
为什么欢快的日子总是这么短暂呢？
短暂的欢快回忆，现在加倍变成了伤疤，印刻在罗蝶香的心里。
树叶飘落，罗蝶香真担心外公的生命，就像树叶一样枯萎凋落。外公种的花儿，仿佛也因为外公生病，低垂下了头。
叹了口气，罗蝶香连清扫院子的心情也没有。外婆卖了喂的东西，简单收拾了下家里，就带着罗蝶香出门去。简单买了一些瓜果礼物拎着，外婆带罗蝶香挨家挨户拜访，去借钱。
外婆领着罗蝶香，手里拎了一口袋水果，先走到最近的一家邻居家里。邻居是一对中年夫妇，接待了罗蝶香和外婆。
看见外婆拎了水果来，这对上了年纪的夫妇，很热情地招呼外婆和罗蝶香进门，招待她们坐下。
中年夫妇中的丈夫，热情地对外婆说：“哎呀，若婆婆，怎么有空来坐？来就来吗，还带什么东西？这是你孙女啊？好漂亮，都长得这么大，完全出落成美人了啊！”中年大叔看向罗蝶香。
罗蝶香礼貌地笑了笑。外婆姓若，所以称呼她若婆婆。
可是，外婆一说是借钱。
这对中年夫妇的热情劲，一下子就过去了，凉下来了。
“这个，哎呀……”男的还有点犹豫，面带难色。
中年夫妇的女的，一个中年大妈，立刻啰里啰嗦地，就嚷嚷开了，说：“嗨呀，若婆婆，不是我们不肯帮忙。今年菜卖的不好，我们田里都亏本起在。卖一阵菜，连种子肥料的钱，都没有收得回来。我儿子那边要娶媳妇儿，才给女方送了十万块彩礼。我们都在借钱，举外债，给儿子办结婚。你不知道，我们家里喂的猪，前两天不知道怎么，遭了猪瘟，一下子死了好几头。我儿在城里面打工，一个月才两千块工资，他自己用都不够……”
这个中年大妈，一口气说了好多，最后说：“我们家，最近，实在困难。真的借不出钱。往年子，若婆婆你帮助我们，我们还是记得的。但是，真的是困难。没有办法拿钱出来。”
外婆还想厚着脸皮，借一借，皱起脸说：“可是，我们家老头子真的病了，能不能想想办法，就是……借一千也是好的？”
中年夫妇的男的，摇了摇头说：“不行，真的不行，若婆婆。为了给儿子娶媳妇儿，我们家还在欠钱到的。我们都还在愁怎么还钱呢……真的是，如果需要用到我们出力的地方，我们可以帮帮忙。但是，要说借钱，真的，真的不行！没有钱的……”
罗蝶香都不好插嘴，这对中年夫妇，她根本不认识，虽然见过面，看脸有点熟，也不过就是在街上点点头，问一个好那种关系。还是外婆和这对中年夫妇，更加熟识一些。
罗蝶香心想：“这对中年夫妇，又不借钱，还要做得一副仁至义尽的样子，真恶心。”
可是，罗蝶香一句也说不出来，她都不知道说什么好。根本看不出来，这家人是真有难处，还是假的。
最后，这对中年夫妇，客客气气地把外婆和罗蝶香送出了门。
外婆厚着一张老脸，对中年夫妇不好意思地说：“打扰你们了，实在不好意思。这……”
中年夫妇勉强笑笑，说：“没有的事，若婆婆，有空再带着你孙女来玩啊。招呼不周，借钱的事情，实在是没有办法，真的是没有钱借。”“对不住，若婆婆，这次没有能帮上你们忙。借钱确实是没有……”
“哎。”外婆叹了口气，也懒得再多寒暄了，只好带着罗蝶香走了。
看见外婆和罗蝶香走了，关上门。
这对中年夫妇的女人，一脸鄙夷地说：“还以为是来送礼的，结果谁知道是来借钱的，真晦气！”
“我们去下一家吧。”外婆叹了口气，整了整衣服，对罗蝶香说。
“是。”罗蝶香亭亭玉立地跟在身后。
“我们去周家问问。”外婆说。
这一家人，一听说是借钱，立刻脸露犯难的神色。外婆磨破嘴皮子，好说歹说。这家人虽然很为难，但是，还是借了五百块钱，拿给外婆。
罗蝶香看了看这家人，别说这家人不肯借钱，就算肯借钱，可能确实也借不出多少钱。这一家姓周的人家，不说家徒四壁，也算是一贫如洗。住的还是泥土墙壁的土房平房，家里散落这竹箩筐，农具，扁担。主人家身上穿的是蓝色劳动布衣服。
从周家出来，外婆又带着罗蝶香，备了薄礼，走了几家所谓沾亲带故的亲戚，好几家都只借三百五百，多的是一分钱不肯借的。一圈亲戚走下来，外婆的腰都走痛了，罗蝶香心疼地扶着外婆回家里。
真是看尽了脸色，受尽了白眼，那些亲戚，借得最多的，只两千块钱。这就算是天大的人情了！
罗蝶香真是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困难。真是张嘴也难，借钱也难。
最过分的，是一家姓张的，拎着礼物进去的时候，看见送礼，还喜笑颜开，一听是借钱，直接白眼一翻，翻脸比翻书还快，直接说：“没钱！不借！”“真的没钱。”
然后，这家姓张的，直接说还有事，就请外婆和罗蝶香离开了。罗蝶香也是无语了。
回到家里，外婆借了钱的，全都叫罗蝶香用小本子，记了借钱的数目。回到家里，把借的红红钞票放在桌上数了数，罗蝶香把小本子记得，借钱的数目加了一加。
罗蝶香都傻眼了！所有亲戚，全部走完，才借了四千八百块！还不够外公在医院住院四天的花销！还别说动手术的费用。
外婆还费了好大的人情，拉下一张老脸！走了起码二十户人家！
晚上在家里住，外婆看起来还好。罗蝶香直接躲在房间里，偷偷抹眼泪，借钱不知受了几多的气，受了多少冷嘲热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