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雨端着热茶进来，瞧着坐卧难安的卫如蔓道：“小姐，奴婢刚才瞧着夫人一脸落寞的回来了，怕是在葬花台那边吃了闭门羹了，难道你不去瞧瞧？”
卫如蔓无奈的叹息一声，瞧着从刚才到现在一直都没翻动的书页，无奈的放下，起身缓缓抿了一口热茶，无奈的回着：“她自己找罪受为何要我关心？我倒是不惧这几步路，只怕啊，她心中已然将我恨彻骨。”
“怎么会？小姐就会跟奴婢开玩笑。”素雨撅嘴。
卫如蔓叹息一声，轻笑了一下。怎么会？不论是前世还是现在，她的母亲这般偏心卫婉兮，已经魔怔了不肯回头，又如何不会？
她站起身缓缓走动着，一边回头对素雨道：“对了，卫婉兮和何玉莲那边的动静，可有丫鬟过来回禀？”
素雨点点头，漫不经心：“有倒是有。听说四小姐出府去了，偷偷的从侧门溜出去，至于那何玉莲，去找老爷了，此时大约是在书房呢。”
卫如蔓嘴角微微勾起：“哼，怕是为了高阳王的事情不遗余力呢，只是真可惜了，高阳王如今虽然为当今圣上倚重，然而却公允的不与任何皇子走近，是个聪明人呢。若婉兮如今还是清白的身子，怕是父亲早就应允了这亲事，然而毕竟卫府不是不透风的墙，婉兮的事情早晚有一日会被外人知晓，若是订了亲，传到高阳王耳中，怕是没结成盟友却成了冤家啊，哼哼，可笑卫婉兮现在还没看清这个局势，还想着一飞冲天呢。”
素雨站在边上默然听着这话，眉头一挑：“小姐您的意思是，不论四小姐如何蹦跶，结局已经注定了？”
卫如蔓转身点了点头，脸上这才多了一丝真切的笑意来：“咱们也别去破坏，就让她们蹦跶吧，不倾尽全力后知晓此路不通，卫婉兮又怎么能接受这残忍的命运呢？你说是与不是？”
“小姐，你真厉害。”素雨脑子转了好几圈这才明白卫如蔓的意思，当下敬佩的竖起了大拇指，卫如蔓却又坐下，伸手拿起了设计图，左看看右看看，最后还是无奈的放了下来。
素雨瞧着她这模样，上前劝着：“小姐，你这一整日下来定然是累了，怕是精力不济，等明日一早起来看，或许很快就能挑出满意的来。”
卫如蔓闻言，挑眉瞧着素雨，顿了一下这才道：“说的有理。”
于是，当在书房拼尽了全力却依旧没能让卫成锋松口的何玉莲不忍女儿卫婉兮伤心，选择来柔云院求情，却直接吃了个闭门羹，至于宁清美那边，陈嬷嬷直接打发了出去。
这一觉，卫如蔓睡得并不安稳，睡梦中冰天雪地，金戈铁马，鲜血狂涌，人命如草芥。
大楚北部，行军了三日后，顾元修与楚慕鸣已然适应了军中生活，身子的疲累也渐渐消散。
烈酒灌入，顾元修叹息一声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夜空，轻笑了一声：“小时候原以为上阵杀敌是多么容易的事情，但是如今却真切的感觉到了不易。”
楚慕鸣瞧着不远处在揉着双腿的将士，苦笑：“我们已然是幸运的了，最苦的莫过于这些靠着双腿行进的将士了，天寒地冻，便是有军医在，这一两日有多少人双腿麻木没有知觉？”
顾元修沉默，瞧着楚慕鸣微微摇头。
所谓的天时地利人和，在此次出征上，却是一点也无，连出征前还信心满满的他此刻也不禁疑惑，究竟此行还能不能安然而归。
“别想了，尽人事，听天命吧。”楚慕鸣轻哼了一声，“瞧着如今的速度，怕是再有四日便可以到达最北部的墨城，如今我们只希望那边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不被战争打扰。”
正说话间，天际突然传来一声咕咕声，顾元修猛地起身，一只白鸽缓缓停靠在他的手臂上，从上头取下纸条，楚慕鸣已然站起身走到他身边，问：“是京都中又有动静了么？”
顾元修迅速扫完纸条，直接扔给他，又狠狠的吞了一口烈酒：“你的七哥，打算将我们置于死地，哎……”
楚慕鸣面色阴沉的坐了下来，瞧着一脸阴翳的顾元修，良久才出声：“对不起，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呢，如今我只希望七皇子是皇上磨砺你的利刃，小九，皇上不会让我们身陷险境的，至少不会是你。”
宁府，夜色中一只箭猛地设在宁相的书房外，引得看门的小厮就是一惊。
“谁？”
“阿古，什么事情一惊一乍的？”书房里头，宁相放下笔，缓缓起身走了出来，就瞧着书童阿古双手捧着的箭，视线一扫便发现了上头绑着的东西，他一怔，取下打开，待看到上面的文字时，眼珠子就是一突，叹息一声，复杂的神色在夜空中一扫，甚为无奈的摇了摇头。
“阿古，备车吧，进宫。”
第二日一大早，卫如蔓伸了伸懒腰，便听素雨惊喜道：“小姐，雪停了呢。”
她神色微微一怔，旋即便露出了笑容来：“怕是这雪也知晓如今是腊月呢，想着让大楚的我们过个好年？”
“小姐又在看玩笑了。”素雨帮着梳头发，一边跟卫如蔓汇报昨日卫婉兮和何玉莲的动静，此刻正带着一丝鄙夷道，“那四小姐如今还不死心呢，奴婢听闻她一大早便出门了，还真是肆无忌惮，也不知去了哪里。”
“管这么多作甚？素雨，我们今日有空，去城外的白马寺求个平安吧。”
素雨点点头：“嗯，今日融雪，怕是猫了好几日的闺阁小姐都会出门，白马寺香火鼎盛，小姐能遇上好多人呢，刚好可以趁着这机会多认识一些大家小姐。”
卫如蔓好笑的瞧着比自己兴奋的丫头，眼神微微黯然。前世的她就是因为听了卫婉兮的话，一直装着清冷，寻常的宴会也不去参加，以至于最后都在京都默默无名，反倒是卫婉兮凭借着出众的面貌和才艺，荣登京都十大美人。这自然不是卫如蔓黯然的缘由，她只恨前世未能结交几个好友，以至于最后被诬陷时孤立无援。
这一世，也许是该跟那些大家小姐一般，结交几个脾性相似的，京都这般大，她不信一辈子孤孤单单。
毕竟，报了仇之后，她也要继续生存下去不是？
去跟宁清美说了之后，卫如蔓还特意邀请她一起去白马寺，只是被陈嬷嬷拦住了。
“抱歉了三小姐，夫人今日得去老夫人那处，老夫人说是两日内将管家之权交还给夫人，怕是要跟老爷和六姨娘好好商量，夫人总不能一无所知。”
卫如蔓微微点头，这陈嬷嬷还真是个妙人，倒是早知道若是宁清美和她不在的话，怕是何玉莲会在其中做什么手脚。卫如蔓倒是不怕何玉莲不交出掌家之权，而是担心她趁机设计陷害宁清美。
“那便有劳嬷嬷了。”微微行了一礼，给了陈嬷嬷相应的尊重之后，卫如蔓带着素雨和秋霜一起出门。
秋霜这一阵子被冷落了许久，往日里三小姐不常出门，便是在院子里赏玩也必会带着她。只是自打芷月跟随王御医离去之后，三小姐便只带着素雨出门，平日里神神秘秘的，若是有事也皆是吩咐素雨去办，浑然没有将她看在眼中。
这让秋霜隐隐有些担忧，再这样下去恐怕二公子再也不能从自己这边得知三小姐的消息，会冷落了自己。她好不容易才攀上的二公子，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够成为二公子的妾。
瞧着前头进了马车的身影，秋霜暗暗咬着牙，此行一定要讨好小姐。
“秋霜，愣着做什么啊？赶紧上车，今日是个出行的好日子，怕是白马寺人多，我们得抓紧时间了。”素雨喊了一声，秋霜连忙笑着点头上车。
“小姐，您的茶。”
卫如蔓惯例喜欢在马车上看书，卫如蔓早就准备好了热茶和茶点，都放在矮几上呢，卫如蔓伸手便可取。听到秋霜的声音，卫如蔓撇开书，轻轻嗯了一声，笑着接过，视线落在秋霜身上：“秋霜，你也十四了吧？可有心悦之人？”
秋霜一听这话，顿时面色一变。
寻常人家的丫鬟伺候主人到二十来岁，主家才会想着给她们的婚配问题，她如今才十四，按说又是柔云院的四个一等丫鬟之一，以后小姐成婚之后是要陪嫁的，三小姐这么问，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一瞬间秋霜的脑子里都在打鼓，面上她的笑容也微微有些僵硬。
边上素雨见此，取笑道：“哟，难道秋霜你真的有喜欢的人了？跟我说说呗，是隔壁院里头的阿林还是谁？若是真有，我帮你跟小姐请个恩典。”
秋霜面色一红，当即恼羞成怒道：“你胡说什么呢？没有的事。”
“真的没有？”卫如蔓饶有兴致的眼神落在秋霜身上，瞧着她一脸局促，旋即无奈的摇摇头，“那便算了，我本还想着若是你有了心上人，便将卖身契还给你呢，哎……”
秋霜诧异的张了张嘴，只是嘴唇嗫嚅着。
卖身契于她来说是不小的诱惑，然而若是三小姐将卖身契给了她，那她以后以什么名义留在柔云院中？或许很快就会被赶出卫府，于二少爷来说，那就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尴尬的扯起嘴角，秋霜笑着看向卫如蔓：“谢小姐替秋霜考虑，只是秋霜年纪还小，暂时不想这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