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明显感到素雨这丫头的身子在发颤，便是得月楼跟来的小厮此刻面色也是发白的厉害，然而便是如此，他们两人在面对大汉的威胁时，居然毫不犹豫的上前，一起将手张开来，护犊子一般把卫如蔓围在后头，素雨更是梗着脖子：“大，大胆，我们家小姐可是卫尚书家的三小姐。”
那小厮没有开口，只是桀骜的看着眼前的大汉。
卫如蔓轻笑了起来，双手缓缓挥动，居然是鼓起掌来。
那大汉原本积蓄了半天的力量，在见到前面两人这般紧张时，心中还为能够吓唬到眼前之人颇为自豪呢，只是没想到一瞬间就被卫如蔓的掌声惊愕当场，傻愣着一张脸愕然瞧着面色如常的卫如蔓：“你干什么？”
语气中显然是有些恼羞成怒了。
很显然，一个壮硕的大汉对上一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原本是绝对的优势的，然而此刻他却隐隐觉得，明明那么弱小的一个女孩子自己为何却顾忌这般多？不论她是那个府上的千金，刚才就应该一拳下去，让她瞧瞧胜利赌坊的厉害，更别说他原本就知道，自家主子的厉害，眼前之人根本就是无惧。
卫如蔓目光轻蔑的瞧着眼前的大汉，稀落的掌声也停了下来，她嗤笑一声：“素雨，你们退下。”
“小姐……”素雨转头，有些为难的看着自家小姐，见她微微摇头，知道小姐怕是不高兴了，这才忙拉着小厮卫如蔓身后站。
卫如蔓的视线在赌场周围环视一圈，目光再度落在那唯一的楼梯上，嘴角挂着一丝冷笑：“胜利赌坊？看起来真是恢弘大气呢，你说，这一年到头能赚多少银两呢？素雨？”
大汉一听这话，身子当即就挺直了起来。
能赚多少银两？这京都之中谁人不知，除了那天下第一楼的白鹤楼之外，这胜利赌坊便是最能赚钱的所在了，这也体现在他们的工钱上，每个月几两银子，可是一般农家一年的收成啊。
素雨没料到自家小姐会点名，呆愣了一下，傻傻开口：“应该，会赚很多钱吧？”
话音落下，就听到卫如蔓的轻笑。
“素来听闻这京都能人众多，只是胜利赌坊的老板却鲜少为外人知晓，不过想必必然是权贵之人。”
“那是自然，我们公子可是……”那大汉被卫如蔓三言两语吹捧的，越发眼高了，此刻正鼻孔对着他们三人，一副鄙夷的神情，然而话刚要显摆着，身后却传来一声冷哼。
“富贵？”
那大汉身子就是一颤，转头看到来人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弯了腰，咕哝了一声：“老板。”
这便是这胜利赌坊的老板？卫如蔓瞧着眼前这个一身玄色锦缎，带着狐皮帽子的中年男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难道跟得月楼一般，这所谓的老板只是掩饰，真正幕后之人是二皇子或是四皇子？
深吸一口气，卫如蔓嘴角浮现淡淡的浅笑，就瞧着那中年人缓步上前：“未知卫三小姐大驾光临，手底下这些粗人若是冒犯了小姐，还请见谅。”
卫如蔓见他处变不惊，一派风度翩翩，倒是头上那一顶狐皮帽子显得有些滑稽，眼眸倒是深了深。莫说她此刻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尚书府三小姐，便是顾元修等人来了，怕也是探查不了这胜利赌坊的真正老板，当然，卫如蔓此行来的目的并不在此，她微微点头。
“好说，只是不知阁下……”
那中年男人倒是玲珑之人，当下介绍着：“老朽姓叶单名一个禅字。”
“叶老板。”卫如蔓从善如流，轻轻唤了一声，很快嘴角勾了起来定睛看着他，“叶老板经营着这么一家赌坊，想必是经验丰富之人，我这边有一桩生意，想问问叶老板，是否能够合作一二。”
那叶禅一听这话，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眼神更是上下打量起眼前这位卫三小姐来。其实若非四皇子差遣，此刻卫如蔓他自是不会放入眼中的，怕是早就叫人轰出去了。
京都这达官贵人的子女众多，然而若是嫡子的话，尚且手中还有多余的钱财，这些小姐们个个穷酸却还趾高气扬，一个个自命天高难缠的很。的确，对于他这等开赌坊的来说，做生意自然是喜欢人傻钱多之人，这大家小姐一个个的钱少还精明着，他何必费那些心思去讨好？
更何况，眼前这卫三小姐此前他可是一点也未听闻过，也是近日她频频出现在赌坊附近才引起四皇子注意而已。
“卫三小姐玩笑了？卫小姐书香门第，老朽商户人家，又如何有生意能合作？”
卫如蔓却是不回答他的话，只轻轻一撇，目光清冷，嘴角依旧含笑：“叶老板可莫要回绝的如此快，还请叶老板跟您身后的那位说一声，本为男子汉，何必作嫁衣？”见那叶禅还是一副不明了的面色，卫如蔓这才留下一句话，“若是有兴趣，三日后得月楼夏夜阁一谈。”
说完，不待那叶禅说话，卫如蔓便转身，对素雨和那小厮道：“走吧。”
看着卫如蔓的身子轻盈步出赌坊，叶禅的面色有些复杂起来。在四皇子手底下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四皇子的心思到底是摸清楚了几分，然而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这道理他是深知的，他跟的这位主子对那位子的心思向来隐藏的极好，怎么会被这小小的姑娘得知？是无心的？不！
叶禅手一挥，当下有两个人跟了上去，他深吸一口气正想转身上楼给四皇子和二皇子回复时，却听得楼梯咿呀响起，抬眼一看，赫然便是这两位，当下连忙赶上去，忙将卫如蔓的话复述了一遍，这才道：“主子，依奴才看，这卫三小姐定然是故布疑阵，想引主子注意。”
二皇子楚慕轩听闻这话，顿时哈哈大笑，当下就狠狠的拍了一下楚慕真的肩膀：“四弟啊，你这手下的想法正与为兄不谋而合嘛，那卫尚书未必有这般胆量，怕是这卫三小姐为了攀上你这高枝，费劲了心思呢，怎么？你若是对这小娇娘有兴趣，倒不如直接收了如何？”
楚慕真轻轻嗤笑了一声：“二哥，您真是贵人多忘事，难道忘记了那卫如蔓是何等身份？宁相如今在朝中的权势便是七弟也得畏惧一二。”
当下二皇子的表情便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面色尴尬，讪笑一声，打开折扇遮掩了一下面孔：“咳咳，那四弟你的意思是？”
“自打宁相唯一的女儿嫁于卫成锋之后，便是和宁相断绝了关系，这都十几年下来了，人人都以为宁相是恨卫府之人入骨，然而这老狐狸若真是对女儿不闻不问，就凭卫成锋的能力，如何能做到如今的尚书之位？更遑论今日还听闻宁清远去了卫府。”
楚慕轩的思绪一下子还没转回来，就瞧着楚慕真满脸冷色。
“宁相老奸巨猾，莫不是有什么指示？”
二皇子楚慕轩猛地一拍脑袋，脸上浮现了欣喜来，猛地摇晃了一下楚慕真的身子：“嘿，这还真是老狐狸，拐了这么老大的弯，四弟，若是此次你能够赢得宁相的帮助，怕是对以后大有助益啊。”
楚慕真嘴角泛起淡淡的冷意，谁说不是呢？
坐上马车，卫如蔓瞧着素雨欲言又止，微笑着开口：“怎么？你可是心中还有什么疑惑？”
素雨狠狠的点了点头。
“小姐，我们与胜利赌坊井水不犯河水，往日里也没有交集，为何小姐要这般去胜利赌坊呢，万一他们真的杀人了怎么办？”素雨面上全是后怕，然而此刻瞧着卫如蔓一派淡然，扁了扁嘴，又道，“小姐，以后我们不做这等危险之事了好吗？奴婢真的好担心。”
少倾，她的手却被卫如蔓扯了过去，安慰的拍了拍，然后就听到那极为平静的音调。
“与虎谋皮自然是危险，然而比起孤身一人四面受敌，却是好多了，不是吗？”
素雨眨眨眼，显然是不太明白这意思。
卫如蔓浅笑一声，微微摇头，食指在她眉间一点：“跟你说，你也是不懂的。”若非前世的她受尽那么多苦楚，这一世又如何能懂？孤立无援，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那样的无奈与无力让人绝望，便如此时的安平王与世子，举全府之力上阵杀敌，前世却被人重伤，以至于父子二人均战死沙场，更是落了安平王一世的英明。
思及此，卫如蔓的眼眸缓缓阖上。
这一世，一切都会不一样的，有她在，一定能够守护他们安全归来，而她的恨，她的怨，定然能够经由他们得报。
素雨诧异的瞧着眼前紧紧闭着双眸的小姐，自打上月起，小姐突然变得不一样了，这一个月的相处下来，她虽然说不出小姐到底有何不同，但显而易见的，小姐深藏着心事。
马车在卫府门前停下，卫如蔓才踏入府中，便听着韦老头跟一边的侍卫嘀咕：“想不到高阳王居然来我们府中提亲了，实在是没想到啊，那可是高阳王啊。”
高阳王？提亲？
卫如蔓这才想起之前自己布下的局，却是因为母亲宁清美的事情而被遗忘在脑后，此刻想起来，便是会心一笑。
卫婉兮，你心心念念的情郎如今正提亲呢，只是，凭你如今的身份，又如何能配的上尊贵的高阳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