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望了一眼同时走进屋子的素雨和芷月，眼睛放在素雨的脸上：“有没有觉得我处罚得过份了？“
素雨思考了一下，说：“不会，小姐没过分，这院子是应该有所规范管理了。“
卫如蔓淡淡一笑，说：“你们两个跟着我进了这卫府的大门，我就没有想过会有打发你们回彦城去的一天。但是，你们也要明白，你们的言行举止，行事为人，与我有着最直接的关系，正所谓一荣俱荣，一损具损。要想一直留在我身边，需要记住这缺一不可的两个条件：一是尽职尽责的做好差事，二是要懂得什么是赤胆忠心。如果没有做到，我也就不会再留下你们。”
两个丫头同时福了一福，应了声是，素雨不再说话，却听见芷月细声说道：“小姐，您放心吧，奴婢当然对您是赤胆忠心的。”
卫如蔓看了一眼芷月，她不知道这丫头是不是从刚才赵妈妈的事情上有所醒悟，她不愿意看到她将来出现什么差错。
卫如蔓走向书桌，边打开字帖边说道：“就要过新年了，早上大少爷送来的绸缎，你们自个去挑选一匹。”，
三日后的早晨，素雨和碧青刚伺候好卫如蔓洗刷完毕，穿戴一新的芷月就端了早膳进来。
卫如蔓暗暗打量着她。芷月的确长着一张俊俏的脸蛋，那双水灵灵的杏眼，炯炯有神，白皙的脸蛋上泛起的红晕，如同一朵含苞欲放的荷花，身穿一件崭新的粉红色罗绣裙，削肩细腰，长挑的身材颇为引入注目，看着这颜色亮丽，染色匀称，流光溢彩的新衣裳，再仔细端详着其神色，卫如蔓微微一笑：“嗯，不错，这身衣裳倒是把你显得更漂亮了。”
倘若卫如蔓不是经历过一世的人，仅仅就凭她现在的十三岁的年龄心智，又如何能看出这比她还大二岁的丫头已经发生了的变化呢？
芷月笑道：“小姐前儿不是把大少爷送给您的布匹，赏了一匹给奴婢吗？奴婢看着大少爷送的衣料都是顶尖的绸缎，想着奴婢身份低微，竟有福气穿大少爷赏赐的衣料，一时兴奋，就挑了一匹先做出来穿着来给小姐看看。”
这衣裳的绸缎品质，的确是来自大少爷带回来的，但却不是大少爷送给大小姐的那些绸缎里面的！当日早上从老夫人那里回来后，素雨就和大小姐两人亲点过才收入柜中！素雨的眉头紧锁了起来，两手不停地扭在手帕，心中惶恐不安，甚至不敢去看卫如蔓一眼。小姐尽管只有十三岁，但她思维敏捷，伶俐干练，更是足智多谋，早已超过了同龄人的心智。断然不是一个浑浑噩噩，任何人都可以欺骗欺凌的软柿子！芷月以为自己身上发生的变化，能被小姐忽视掉吗？小姐没有直接点破，只是还给她保留着机会，希望她自己能够醒悟罢了，偏偏她到现在还是浑然不知，还一口一个大少爷！
用过早餐，芷月递过净手热帕，说：“小姐，昨日午后奴婢路过花园时，听见有丫头妈妈们在议论这次府里的各位小姐，回送给大少爷的都有些什么礼物。”
卫如蔓看了她一眼，微微一笑：“哦，是吗？”
芷月见到大小姐不再说下去，显然有些着急，她努力保持着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说：“听府里的老妈妈说，大少爷往年从外回来，都会给府里的各位小姐们送不同的礼物，而各位小姐也都会准备不同的礼物回送过去。而今年，大少爷一视同仁，都是送的衣料绸缎，但各位小姐依然是各送不同的礼物作为回礼——”
芷月丝毫没有发现自己一提及大少爷来，就眉飞色舞，滔滔不绝了：“前日，大小姐回送了一套老坑文房四宝，昨日，五小姐回送他一套李冗的独异志，六小姐……”
“哎！这可真就难为了 我，她们个个都有贵重的回礼向送，而我却是什么也拿不出来。”卫如蔓微微一叹，脸上现出些许窘蹙的神色。
芷月只考虑到给自己多制造和大少爷见面的机会，却忽视了大小姐目前的具体情况，一时楞在了那里。
目前的卫如蔓，哪能出得起大手笔的开销，她既没有五小姐六小姐那样有亲娘的暗助，也没有大小姐那般的腰缠万贯。所有的费用，仅仅只是依靠老夫人偶尔间赏的碎银和那少得可怜的月例，更别说还得时常打点下人……
一时间，素雨在不知不觉中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抬起眼睛飞快地瞟了一眼小姐和芷月，又随即移动开来，装出浑然不知的模样。
碧青放下手里的花瓶，把那块抹布，在指尖上打起圈，笑着说：“小姐，千里送鹅毛礼轻人意重，大少爷还能稀罕那些金银珠宝？他什么名贵的东西没有？不就是一份心意么？您即便送个荷包送双鞋子或者就送双袜子也不是不可以呀！”
作为卫府的大少爷，皇子们的好朋友，卫景耀确实是什么也不缺少的，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妹，就算是送荷包鞋子袜子，也无可非议。卫如蔓点了点头，露出欣慰的笑容，说道：“嗯，是这道理。”不过话一落音，她的眉头又皱了起来：“婉兮姐姐她们昨儿就送了，如果我现在才开始赶制绣工，还来得及么？”
芷月担心卫如蔓放弃这一决定，赶紧说道：“小姐，绣个荷包就能省下不少的银两，奴婢知道绣工对视力是有很大的危害，您就交给奴婢来做吧，奴婢日夜赶工也要为小姐完成。”
卫如蔓满脸笑容地看着她，眼底却投射出一股冷飕飕的气息：“芷月，你对我的确很好。“
芷月见到此事已成定局，心里有说不出来的高兴，哪里会留意到卫如蔓眼底里的异样？她禁不住的展开了笑颜，她可是正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把自己的心意堂堂正正地告诉给大少爷呢！这机会现在不是来了么！
卫如蔓望着芷月走出去的背影，脸色暗了下来，放在椅上扶栏上的双手，用了几分力度。
碧青端来一杯茶默默地走上前，小声说道：“小姐，喝口茶，消消气……“
卫如蔓最终还是没有忍住心里的怒火，接过茶杯狠狠往地上摔去，茶杯茶水撒了满地，她恨恨地说道：“这奴才显然是把我当猴子来耍！
素雨直感为难，不知该说什么，直愣愣地站在那里，良久，才拿起扫帚打扫起了地上的破碎瓷片和茶水。
碧青则淡淡的说道：“芷月这丫头，简直是鬼迷心窍了，小姐已多次点拨过她，她却是越陷越深，毫无醒悟。”
卫如蔓长长地叹了一声，自己已经做到了情至义尽了！凡事讲着可一可二不可三，既然人家一心想要攀龙附凤，哪里还会考虑到你这主子的感受！如果芷月会念及一分半毫的情谊，经过前面的两次提醒，哪能还不明白，自己最应该做的是立马与大少爷断得干干净净。
素雨打扫完屋子，也不见卫如蔓开口说一句话，只是默默地坐在那里发呆。素雨最终还是心有不忍，上前说道：“小姐，芷月也可能是遭人暗算了。”
卫如蔓盯着她，压制住内心那排山倒海的情绪，脸上带出了一丝冷凝，缓缓说道：“遭人暗算？她也不思量下自己是个什么身份，一个妹妹的丫头，拿什么去靠近主子的哥哥大少爷？除非她有人家可以利用的价值！”
碧青思量了一下，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姐，我们接着应该做点什么？”
卫如蔓慢慢平缓了情绪，语气平静地说道：“派人看着她，我要知道她的一切动静。”
碧青恭顺地回着：“是。”
卫如蔓看着素雨独自走向窗前，悄悄地抹着眼泪，卫如蔓走到她身边，说：“素雨，你和芷月很小就在一起玩耍，后来一起进了彦城卫府，再后来又一起跟了我，直到回到这里，你们的感情很深厚，这些我都知道。“
素雨用衣袖擦干了眼泪，看着卫如蔓的眼神里多了一抹坚忍：“小姐一向对奴婢们如至亲，芷月却还在动这番心思，的确是太不人道了。小姐不用担心，奴婢分得清好坏。”
卫如蔓静静地看了看她，方才抬头望向窗外，一株梅花正独自盛放，不由低低叹息一声，慢慢说道：“这样一来，大少爷就可以为大小姐报仇了。”说到这里，又抬眼看着素雨，说道：“他们很快就行动了，你平日要多注意言行举止，千万不要露出破绽来。”
素雨重重的点了点头：“奴婢知道了。”
卫如蔓不再说话，静静地望着窗外，脑子里把整件事情的前前后后都连接了起来，仔细思量着，卫景耀是何等人物，心气一向高于顶，如今他却竟然可以蹲下身段向一个丫头示好，这是要通过芷月来向自己下手吗？可卫景耀绝非愚钝之辈，他断不会走秋霜的老路，那么，这步棋，他到底要怎么来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