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刚走到三夫人的住处兰馨院门口时,卫景玉一溜烟地跑上前来,卫如蔓低头一看,立即在那张俊俏非凡的脸蛋上面,那双如同一谭清幽湖水美丽非常的眸子里,看见了自己。一时间竟有些晃悠,直到同一时间手掌传来些许冰冷的感觉,才看到自己的右手早被一双柔嫩得不像样的小手牵着,一声隐带胆怯,满含喜悦的甜美声音响起:“大姐姐!你来了!”
心头好似突然涌出一股热浪,强烈忍住想用手去捏那刚剥出来的鸡蛋般脸蛋的冲动,开心的笑道:“景玉。”
卫景玉看着这只默默任他握着的玉手,原有的忐忑,担忧一扫而光,心头瞬间感觉到一股甜滋滋的热流滑过,白皙通透的脸上投出一个阳光般的笑容,那双看着卫如蔓的美眸,一眨一眨地,有着郑重其事的感觉,声音似乎又有藏不住的兴奋:“大姐姐,你是来看景玉的吗?”
卫如蔓实在受不了他这惹人怜爱的模样,终于禁不住伸出玉指捏了捏那张似乎一触摸就会破的脸蛋,温柔的笑道:“是啊,大姐姐来看看你呢!你高兴吗?”
卫景玉立即兴奋得差点蹦了起来,甩着手心里那牵着的手臂,一边走一边隐带委屈的说:“大姐姐,我很早就想来找你玩了,母亲说这样不妥,会给你带来没必要的烦恼……”
卫景玉上次脱险之事,的确不能让太多的人知道与自己有关。
卫景玉一路兴高采烈地牵着卫如蔓的手,很快领进了他娘亲三夫人苏氏的屋子,刚一进门,就欢快地喊道:“母亲,大姐姐来了!”
三夫人立马走了出来,卫如蔓眼前一亮,只见她身穿宝蓝色衣裙,外披白色衣纱,腰间缠绕着白色红宝石绸缎。乌黑柔亮的长长秀发,盘于后脑,随意插上了几只簪子。手上带着金黄镯子,耳旁垂着翡翠耳环,脖上挂着珍珠项链。精致的脸蛋上那双美丽的凤眼,似乎很难掩盖那孤寂沧桑之意。
三夫人微笑着招呼卫如蔓坐了下来,很快,一个俊俏的小婢女端了一杯兰竹瓷花的盖碗茶上来,恭敬地放在了桌上。卫如蔓端起茶碗,优雅的用盖儿拂着茶叶,一缕缕清香扑鼻而来。她雅致有度的呡了一口,微笑着说:“三夫人,我是来感谢您的。”
三夫人淡淡一笑,养子景玉的性命是由大小姐救回来的,这份恩情当然要找机会报答了。她的眸中缓缓激起温暖的笑意:“这只是小事一桩,权当为小姐尽一点心意罢了。”她的话,平静得丝毫不带邀功的痕迹,如同早已多年的盟友。
而卫如蔓却清楚,要想在老夫人居住的芙蓉院里成事,如果不是三夫人悄悄帮助,就她自己,是完全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三夫人默默的看着卫如蔓,片刻,轻声说道:“现在秋霜这颗定时炸弹已经拔去,以后你做起事来就不会碍手碍脚,太多的顾忌了。”说着,她微微一笑,端起茶碗轻呷了一口后又将其放下,说:“然而,何玉莲虽然这次大栽跟头,但息事宁人断然不会是她的作风。”
卫如蔓笑而不语,静静看着三夫人,干净清透的眼神中没有一丝顾虑。
三夫人不禁一怔,这个未成年的小姑娘,怎么会有如此大的胆识,来跟堂堂卫府何玉莲抗衡?她忍不住担忧着说道:“如蔓,你要看清楚情况,你必定还得叫她一声母亲,不同于我,我和她从来都不是一路人,所以,这恩怨也就不介意多少了。而你以后的婚事却得靠她做主……”
前世的卫如蔓在何玉莲面前如同一只温顺的小绵羊,结果也不过是一颗垫脚石,而最终得到的归宿却是砍去手脚困在罐中,临死之前亲眼看着幼子断送性命!既然是这样,为什么这辈子不拿出胆量来搏一搏?当然,这些话卫如蔓是不会告诉三夫人的,她与她,最多也只是有成为合作伙伴的可能,除此,再也不会有任何关联。
卫景玉一直在院子里等待着卫如蔓,一见她出来,看着那微笑的容颜,还未及开口,就听到卫如蔓说告辞的话,一时间心头万分难过千般不舍的情绪包裹着他,缠绕着他,在令他禁不住产生了眩晕的那一瞬间,耳边却传来温柔的声音:“景玉,你要做个乖孩子,做个孝顺娘亲的好孩子,平时多陪陪你娘亲,不要随意乱跑!”声音一落,只见到眼前的大姐姐转身而去。
卫景玉不受控制的奔上前,飞快地用一只手抓住卫如蔓的手臂,艰难的举着背后那只那小小手臂上一个微握着的拳头,急切高呼道:“大姐姐,等等……”
卫如蔓那一瞬间的诧异与迷茫,很快陷进一双闪亮着耀眼的光芒的双眸里,瞬间被融化得一干二净。
“这个……护心玉!”随着卫景玉那隐隐着胆怯的眼神,微微启动着晶莹剔透的薄唇,一股清凉润泽之感从手心沁入心扉,卫如蔓不禁一愣,随即看向自己的掌心。
原来卫景玉把一块玉佩放入自己的手中。卫如蔓拿着一细看,心头猛然一颤,惊艳万分,这是一块心形祖母绿麒麟玉佩,那浓郁沉稳通透的绿色是如此的淳厚而纯正,质地细腻通透,丝滑带有起胶的质感,如同抚摸婴儿的肌肤,更奇妙的是那麒麟有着荧光的闪烁,如呼吸一般,好似在告诉她,这是一块灵性十足的活体麒麟玉!好美!卫如蔓立马认定,这是价值不菲,十分珍贵之物!
卫如蔓视线不由得落到如刚剥出来的鸡蛋般的小脸蛋上,疑惑的问道:“这不是前次我在你脖子上看到过的吗?你把它取下来做什么?”
卫景玉快速的看了她一眼,立马垂下那长长的眼睫毛,做了个深呼吸,紧张的说:“它从小就戴在我的脖子上,我,我想送给大姐姐,因为,因为大姐姐救了景玉的性命……”
卫如蔓看着他那红透了脖子到耳根的模样,心头不禁冒出起一股热浪,这孩子太可爱了!她禁不住向他的脑袋伸出手去,那发丝间出其不意的柔软丝滑再一次令她惊讶不已。
卫景玉自第一次与卫如蔓认识,见到她的第一眼,从那双深幽清澈不见底的双眸里,就感觉到了她与其他人有完全不一样。从那一瞬间,他就被她别样的溢彩所吸引。此刻,他非常紧张,也极其懊恼自己不能完整的表达出他是真心想送玉佩的心思,心里的焦急令他口吃了起来:“我,我……我是真……”
卫如蔓看着眼前这小男孩因为局促不安,词汇贫乏而更加急红了满脸的艳丽,微笑着一边把玉佩套进他的脑袋,一边温柔的说道:“这东西是不能轻易送给别人,好好保……”而未等她说完,拿着玉佩的手已悬在空中。
卫景玉移开了身子,用一双满是真诚和坚持的眼睛望着她,同时响起温柔的童音:“母亲告诉我,这玉佩有灵性,能消灾,它为我挡去了很多次灾难!真的!它能保护你!真的!是真的!”
卫如蔓分明从这玉佩中感受到了卫景玉因迫急的心情而导致了心跳的加速,她对这少年的执着,有着很大的诧异,随即,她把自己脖子上那块生母送的玉佩取了下来,放在他眼前,说:“你看,我也有护心玉哦!我有它保护就可以了,这一块,你好好收着,你也需要保护。”
她第一眼看到卫景玉脖子上的这块祖母绿麒麟玉佩,就有了一种直觉,这玉佩一定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她又怎么会接受这少年的真心相赠呢?
卫如蔓在临走前,抚摸着他的脑袋。说:“今后可以随时来看大姐姐。”
卫景玉原本为她不收玉佩而难过的心,在听到这句话时,瞬间感到莫大的兴奋,随即一片灿烂的笑声响起……
卫府祠堂,婢女翠兰小心翼翼地走了进去,却见到大小姐卫婉兮身穿一套锦绣华服,坐在地上的毡垫上,黑青的脸上,闭着双眼,不知道是在沉思还是睡了过去。翠兰身躯一颤,小声说道:“大小姐,何玉莲派奴婢来告诉你一声,要小姐最近安静地受罚,现在老爷很是对何玉莲不喜了。前儿晚上还大发脾气,幸好昨儿老夫人发现了不知从哪里飞来的一只白鹭,现在已被奉养在芙蓉院。老夫人心情好转,老爷才没有继续为难何玉莲。”
“都是秋霜那个蠢货!蠢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当初竟敢违背我的命令,留下那畜生性命!原本是要卫如蔓那贱人给它陪葬,现在倒好,让我母女哑口无言地受尽委屈!我要出去!告诉母亲,我一天也不想在这里了!”卫婉兮看到就婢女翠兰一人前来,站起来大声喊道。
“何玉莲已在白鹭出现之时,抓住老夫人心情大悦的时刻暗示过大小姐的事。可是老夫人不以为然,说一事归一事,白鹭出现,是卫府的拂照,与大小姐的个人丢失手绢一事毫无关联,所以,老夫人再三交代,大小姐什么时候抄完佛经,什么时候……”翠兰的话,在看到卫婉兮那双似乎要吃人的眼睛时,强行吞进了肚里。
卫婉兮突然捡起地上的毡垫,向翠兰的脸上甩去,随即又快速走到翠兰跟前,抓起翠兰的一只手,抚摸着那一根根手指,最后把五根手指全部握住,慢慢用力,笑眯眯的说道:“回去告诉母亲,我的手指不小心受了伤,担心血流在经文上。所以,还请母亲想办法让老夫人相信,并尽快,马上放我出去。”火辣辣的痛感袭击着翠兰的全身,身躯本能地晃悠了起来,翠兰直接感觉到手指的骨头似乎都要碎了,煞白的脸上,那额头上突然密集了许多汗珠。
只听见大小姐那温柔的声音变得额外的平静:“你懂怎么做了吗?”
翠兰急忙说道:“是,奴婢知道了。奴婢会让老夫人看到大小姐悔过自新,手指因自责而受伤流血的血迹,要何玉莲请老夫人早日放大小姐出来。”
卫婉兮用力甩开翠兰那已被握得惨白的手,翠兰几经踉跄才勉强站稳了下来,紧接着听见一句冰冷刺骨的三个字:“嗯,去吧。”
翠兰恭敬的福了福,告退了下去。卫婉兮盯着祠堂里的列祖牌位,双手捏着的拳头,那指尖已经深深陷进肉里,眼睛里燃起一股火焰来:“卫如蔓,你够大胆,你的确够胆量!”
已走到门口的翠兰,听到背后大小姐的冷笑,突然感觉一股寒气弥漫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