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如蔓出了小院子便往得月楼赶。
得月楼中，刘掌柜见着小二将高阳王往楼上引，这才缓缓擦拭了一下额头的汗水。最近京中这些大人物实在是太诡异了点，四皇子经常占据着包厢只要一壶茶能够待上一整日，这位高阳王更是离谱，一反常态居然在大厅中坐着喝茶喝酒，简直叫他担心至极，若是客人中万一有那么一两个不长眼的惹怒了他们，吃亏的还不是得月楼？
天知道，要是打坏了店里头的东西，这两位是赔还是不赔啊？
如今安平王世子在边疆，明面上是没人为得月楼说话的，刘掌柜这般谨慎的性子的确是应当的，是以当送这位瘟神上楼之后，刘掌柜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笑意，抹了一下脸上的汗水，他叹息一声，刚要转到后面休息一下，却是眼尖的看到了门口停的一辆马车，车帘上绣着的正是“卫”字，当下又来了精神迎了上去。
刘掌柜自然是不知晓的，之所以四皇子和高阳王有这般异样的行为，皆是源于此刻正缓缓下车的卫如蔓。
“刘掌柜，得月楼的生意可好？近日糕点做的可是越发好了。”卫如蔓打着招呼，一边在刘掌柜的指引下往里头走去，一边走还一边问，“最近可有好茶？”
听闻这话，刘掌柜一张脸快皱着包子了。
“卫三小姐，您这不是为难小人吗？咱们得月楼的库存可是全都给您了，小人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朝主人交代呢，您可别再为难小人了。”
“瞧你这模样。”卫如蔓浑然不在意，的确，在那次收刮走得月楼的大半好茶之后，在刘掌柜颇为幽怨的目光中才离开的。便是此时得月楼中还有些私存，卫如蔓却是没有忘记，京都之中还有一位刘掌柜要孝敬的人呢。“好吧，那本小姐便不为难刘掌柜了，昨日本小姐订的包厢没人用吧？”
刘掌柜连连点头，跟着卫如蔓上楼，等见她进了包厢，这才迅速下楼进了后院，却是摊开手很快打开手中的一张纸，不由微微疑惑起来：“卫三小姐为何要打压李家啊？”
他并不是不知晓李家，按说在这京中做生意之人，刘掌柜自然是知晓几分的。李家这位当家人李平贵在生意上的确是一把好手，经营着玉石生意，早年便在京中闯荡下名声来，如今他开的玉石轩也成为京中贵人们必去的所在。刘掌柜自然比别人知晓的更多，这位李平贵早年曾经一次生意失败，差点倾家荡产，之后也不知是从何处来的本钱，开起这玉石轩来也无人撼动，这才渐渐的出名。
自然，刘掌柜自然不知晓，那李平贵之所以在京中顺风顺水，其中也不乏卫成锋的身影在，而卫如蔓之所以要对付李家，那真正缘由怕是这辈子都没人知晓。
打开包厢，但见到里面端坐着的高阳王赵泓钰时，卫如蔓眼前一亮。
在赵泓钰面前，她自然没摆着架子，坐下之后连忙问：“刚才还问掌柜的，这包厢今日是不是有人用着呢，刘掌柜骗我，居然说没人，害我差点以为你要放我鸽子了呢。”
“我也是才来不久。”赵泓钰在想通了之后，此刻面上却是多了几分笑意，一脸关切的问着卫如蔓，“大牢那边的事情，我已经派人去打听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回来，不过应该问题不大，只是……”他犹豫了片刻，还是担忧的看着卫如蔓，道，“你如今既然已经被赐婚给了九皇子，出入大牢若是被人发现，是不是不太好？”
素雨当下就翻了个白眼。
“高阳王殿下眼力还真是好呢，难道没发现我们家小姐带着帷帽吗？只要我们不说你，你在大牢中安排好，谁还知道小姐的事情？”
她是素来和赵泓钰看不对眼的，此刻一说，赵泓钰当下便有些恼怒起来，只是对着卫如蔓，到底没将怒气发出来。
卫如蔓也是知晓素雨在经历了秋霜一事之后，的确是改变了许多，今日在赵泓钰面前这般放肆，也是看准了赵泓钰看在她的面子上定然是不敢罚她的，用一个词就是“有恃无恐”。瞧着素雨得意的朝赵泓钰挑眉，卫如蔓颇为无奈。
“泓钰你可别生气，这丫头就是被我惯坏了，近日却是越发调皮了，没个章法。”说完卫如蔓还严厉的看了素雨一眼，瞧着她迅速低下头来，又道，“素雨，你这脾气之前我是说了好几次了，今日便罚你一个月月例，如何？”
素雨的脑袋当下耷拉了下来，委屈的看着卫如蔓：“小姐，您这不是让奴婢都买不起冰糖葫芦吗？”
赵泓钰一听这话，当下就哈哈大笑了起来。
“哈哈哈，如蔓，你这丫鬟实在是……”想了半天，饶是赵泓钰才高八斗，还是没能找出一个确切的词形容。
“她呀，就是油腻，惯会看人下菜。”卫如蔓颇为无奈，佯装训斥了她一句，“好了，别在我面前装委屈了，我可是知道你荷包中藏着十几两银子呢。”素雨一听，连忙将荷包抓的紧紧的，一脸警惕的望着卫如蔓，“小姐，您这么有钱，难道还要抢夺素雨的私房啊？不带这样的，穷的穷死，富的流油。”
赵泓钰又是哈哈大笑，有素雨这个乐子在旁边插科打诨，时间过得很快，加之赵泓钰和卫如蔓皆是喜好琴棋书画，一聊起来便忘了时间，等到包厢的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卫如蔓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赵泓钰派去的人到了，素雨去打开包厢门，就见一身正气的男子踏步进来，对着他们恭敬的行了一礼，这才抱拳对赵泓钰道：“高阳王殿下，大牢那边已经打点好了，后日换班时，有我们的人当值，只要不发生什么事情，应该是没什么要紧的。”
微微颔首，赵泓钰笑笑，这才看向卫如蔓：“不好意思，大牢那边实在是有些生疏，怕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卫如蔓却一点也不在意，摆摆手。
“不急，正是要等到那时候才有趣呢。”
在她的计算中，此刻李林卫才刚刚回京，上头那位也不好暗中处理了他，定然是要有一人提出的，她此前已经提醒了四皇子，却是不知道四皇子又是找了哪把枪当枪口，届时必定是要拉着七皇子下台呢，这一番拉扯迟早要两日时间。卫如蔓相信，此刻的李林卫虽然心中惶恐，但是因着他是给七皇子办事的，心中怕是笃定七皇子必定会尽力保全他吧？
真是愚蠢，卫如蔓心中冷笑，怕是七皇子得知此事之后，怕是恨不得当下就杀了他，以免从他嘴里透露更多消息吧？
算上七皇子打算杀人灭口的时间，这后日倒是刚刚好，她也免得被人怀疑。
想到这里，卫如蔓脸上带着真挚的笑意：“泓钰，真是得谢谢你了，要不然我还真不知道该找谁帮忙呢，你也知道，我与他之间的纠葛，知道的人本就不多。”
原本脸上还存着几分笑意的赵泓钰脸就是一僵，很快收敛了表情，朝她笑笑：“不是说我们是好朋友吗？跟我客气什么？”然而内心却是越发肯定了一件事，怕是卫如蔓和这李林卫之间不是之前讲述的那般简单，只是卫如蔓既然有意隐瞒，他也不好追根究底。
确定了后日的时间，卫如蔓这才朝赵泓钰告辞离去，眼见着绣着“卫”字的马车缓缓离去，还在包厢里头的赵泓钰这才感慨一声。
他身边之人犹豫着开口：“高阳王殿下，此番我们可是动用了隐藏的人，是不是不太稳妥？”
赵泓钰冷笑几声：“隐藏的人？你怕是忘记了吧？当初便是因为他们，我的父亲这才死去的，如今圣上既然还是将他们交于我，便是信任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别多想。”
嘴上这般说，赵泓钰的心头却是起了几分戒备。
圣上多疑，是相处下来深切感受到的，便是如骤然去世的安平王，其实在他离京之时，在他们眼中便已经是行尸走肉一具了，若非圣上要避嫌，怕是还未到达墨城，就会身死。
他的视线从街角转到天空中，感慨了一声：“伴君如伴虎啊，好了，我们且别纠结这事情了，你再去帮我办一件事。”
与此同时，七皇子府中，楚慕玉一把摔碎了桌上的茶具，愤恨的咬着牙：“一群废物，这么好的计策却是让他们般砸了，废物，都是废物。”
边上的秦侧妃瞧着这一幕，微微感慨了一声，示意下人上前收拾起地上的碎屑，这才开口劝着：“殿下，如今木已成舟，生气是无用的，目前最紧要的便是，如何将这李林卫的口封住。”
“封住？你是说……”楚慕玉一听，连连摇头，解释着，“这李林卫虽然是一介书生，但是点子倒是挺多，比起那些只会阿谀奉承的人倒是有用许多，若是能在这事件中挺过去，我们……”
“可是殿下，你确定那孱弱的书生能敌得过酷刑？”
仅仅一句话，便让楚慕玉彻底无言了。
是啊，就李林卫那样的小身板，如何能敌得过酷刑？尤其这大牢中的刑罚更是汇集了大楚千奇百怪的花样，层出不穷，怕是还没上手，李林卫就给招了吧？
想到这一点，楚慕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