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卫成锋一大早笑容满面的上朝,还等着一众同僚纷纷来贺,却是猛地发现他们个个面露忧色,不禁皱眉上前:“你们这是怎么了?”
众人抬头见是他,这才恭贺了起来,然则说起这忧心之事,不禁又是一阵感慨:“卫大人难道不知?边疆传来信报,说是骁勇善战的安平王居然在军中暴毙身亡,哎,这一战怕是要艰难了许多啊。”
卫成锋不以为然:“除了安平王,军中不是有许多骁勇善战之人吗?更何况还有九皇子和安平王世子呢。”在他心中,眼前这些人简直就是杞人忧天,边疆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便一个个的开始担忧起来,有什么好担心的?至少卫成锋此刻心中却是热乎的紧,只要九皇子得胜归来,得胜,归来?他面色就是微变。
然而边上之人却是对他的面色恍若未见,又是长叹一声:“哎,安平王一世英名啊,如今却是不能安息了。”
“哦,这是个什么说法?”有人插了进来,听闻这话当下疑惑的发问。
“还能是什么说法?我本家经商的表兄这阵子不是带着商队去了北边了么?回来便瞧着安平王府的下人带着安平王的灵柩一路押运,却不料中途却是遇上了土匪,这天寒地冻的,商队一下子被打散,那安平王府之人却是一个个与那群土匪厮杀,却没料那群土匪却是一个蛮横莫名,便是他们再骁勇善战,最终却……”
众人关心的却是其他事情:“那安平王的灵柩呢?”
“灵柩?众人一阵厮杀,却没料着那匹马受惊在山间狂奔,等到众人赶去查看的时候,却发现灵柩已经掉下山崖去了,安平王的尸身是再也找寻不到了。”
众人一阵唏嘘,个个面面相觑。
卫成锋微微皱着眉头:“这天下间哪里有这般凑巧的事情?怎的安平王的尸身就掉下悬崖了呢?可有派人去悬崖底瞧过?”
先前那说话的大人当下便翻了个白眼,无奈的叹息一声:“哪里有这么简单?诸位大人又不是不知,回京之路必经的一线天,那悬崖只是一条巨大的缝,尸身便是掉下去,人又岂能下得去?哎,怕是没办法了。”说到此处,那大人又是一阵感慨,“说起来也是安平王的运势到头了,这天寒地冻的,京都中人都快吃不上饱饭了,更遑论是偏远的北边?这群土匪怕是那些饥饿难耐的百姓,为了活下来只得拼命。一线天地势险要,却是被他们看中了作为下手的地方,便是我表兄的商队,也是被抢掠了不少啊……”
直至早朝前,众人均是纷纷议论此事,自然,作为大楚皇帝的楚缙云早已知晓了此消息,在早朝前便已经派人去核实了。安平王去世的消息,当初被他派去秘密执行任务的大人早已传信回来,证实了身死的说法。然而楚缙云多疑,却是再三问询细节,在得知安平王并非是喝了他赐下的毒药去世,顿时大惊,紧接着便得知安平王的尸身坠下山崖,心中的疑窦遍生,当下派人去调查也无可厚非了。
宁相一直注意着圣上的表情,瞧着他心情不佳,心中便越是发苦。
昨日刚回到宁府中,便是叫夫人唤了去,众人七嘴八舌,说得便是蔓儿的婚事,他两朝为官,颇为楚缙云看重,宁家人知晓卫如蔓心悦安平王世子顾元修,纷纷劝他进言,宁相被逼无奈,只得答应试一试。然则如今瞧着圣上一脸愠怒的神情,他又如何敢往枪口上撞?当下便是感慨了一声,怕是蔓儿的事情要徐徐图之了。
自然,此刻心头烦躁的宁相却是不知道,惹得楚缙云这般忧虑之人,便是自家的外孙女卫如蔓。
“素雨,那边怕是要完工了,我们且去看一看吧。”卫如蔓算计着时间,得月楼派来的人已经忙活了好几日,以他们的身手,怕是快完成差不多,这才忙招呼着,两人一起出府。
然而这回,还没踏出柔云院,卫如蔓便被陈嬷嬷拦住了。
“三小姐,如今你已经被赐婚,却不似之前还未订婚,不可再抛头露面了。”这话说的卫如蔓眉头紧皱,她倒是忘记了这事情。
大楚的民风开放,但并不表示大家族中订婚的女子,尤其是卫如蔓这种已经到适婚年纪,而且还被圣上赐婚的女子还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抛头露面。之前虽然卫如蔓已经订婚,但毕竟没多少人关注,是以她及家人并不在意。而如此……
卫如蔓沉吟片刻,陈嬷嬷的话自然是要听取的,但是她出府的路却不能因此而被搁置。
正在她苦思冥想,用什么办法两全其美时,陈嬷嬷似乎看出了她的意图,微微感慨一声:“是老奴糊涂了,三小姐怕是还得继续照顾那群可怜的孩子,素雨,你且去给三小姐寻一帷帽来。”
素雨一怔,反应过来之后立刻飞快的点头,头却是飞快往柔云院内转,身子迅速跑远。
陈嬷嬷这才看向卫如蔓,叮嘱了一声:“三小姐如今本应待嫁,万万不可将帷帽摘下,以免被有心人捉住了把柄。”
卫如蔓浅浅微笑点头。
事实上,在陈嬷嬷说出帷帽之时,她已经在暗暗懊恼,为何当初做事时不戴着帷帽了,这样的话,在京中照顾乞儿的事情便不会那般容易叫四皇子见到,也免得被针对,被赐婚了。说实话,被圣上赐婚的消息卫如蔓虽然面上不表示,但心中着实不好受。
前世自己追求了半生的人,为了他改变,为了他卑躬屈膝,最终的结果却是怨气冲天。这一世,如果可以卫如蔓是不愿意再嫁人的,然而如今她却是不得不嫁人……
心中哀叹了一声,卫如蔓朝陈嬷嬷保证:“嬷嬷请放心,蔓儿自会好好处理的 ,断然不会招惹祸患上身。”心中却是道,有了这帷帽,怕是以后躲避那些个瘟神更为容易了一些吧?
素雨气喘吁吁的拿着黑色的帷帽上前,替卫如蔓穿戴好,见陈嬷嬷总算点了点头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出了府却不是往得月楼走,而是直接转到那新修缮的小院子,易了容的教书先生安平王此刻正在教导一群孩子学蒙呢,那群孩子倒是知道珍惜机会,一个个安静的认真写大字,那字迹虽然歪歪扭扭的,神情却极为认真。
小宇也在其中,脑袋一歪,便瞧见了卫如蔓,刚想出声,却见素雨将食指放在嘴边,当下微微点头,继续写字去了。
安平王却是发现了她,当下笑着出来,朝她拱拱手。
“顾先生可还习惯这里的生活?”卫如蔓笑着问。
两人走远了一些,安平王这才感慨:“卫小姐真是巧夺天工,这院子藏身在京都众多小院子中,便是那人也难寻到,更何况院中的机关众多,保住老夫一命应是绰绰有余了。”
卫如蔓轻笑着点头,叮嘱着:“顾先生可千万警惕着些,这院子怕是许多人都盯着呢,可莫要露出马脚来。”她这话自然是压低了声音的,见安平王点头,这才拉着素雨离去,却是围绕着小院子转了一圈,歇在假山处。
“小姐,这院子之前买下的时候那个破烂样儿,如今这么一番新,倒是别有一番滋味呢,奴婢都想着搬过来住着了。”
卫如蔓无奈的摇头:“你呀,这院子原先便是江南园林的景致,与我们卫府自然是不同的,你瞧着这小桥流水……”说话的当儿,卫如蔓已经将周围查看过一遍了,发现并没人注意,这才朝素雨微微颔首,手猛地朝边上按了一下,里头幽幽出现了一个小洞,两人连忙钻了进去。
这地下是按卫如蔓之前的要求,上下三层,以楼梯相连,只是每一层的楼梯并不是直接呈现在眼前,而是需要机关的,此刻里头却是空空如也,没有一个人,紧闭的空间中,唯一能够通风的怕只有从顶上贯通的的竹子了,仔细打量了一番之后,卫如蔓颇为满意的带着素雨回到假山边上,心思却是越发深沉了。
地方是有了,现下最重要的便是人了。
得月楼的人是顾元修的,她总不能一直占用着吧?思索片刻,卫如蔓还是无奈的叹息一声。
这天底下最难得的便是人才,更何况她此前一直生活在内院之中,结交之人太少,怕是要网络那么多能人异士,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素雨不明白自家小姐的忧虑,很是疑惑的看着她:“小姐,我们现在要回去吗?”
回去?卫如蔓被这么一打岔,倒是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天色,还算是早,这才摇摇头。
这些人到底要去哪里寻呢?既然是自己的势力,所用之人一定是可信之人,虽然财帛动人心,但是能被钱财买通的人,难保不会被他人用更大的诱惑买通,因而卫如蔓直到上车前,还是忧心忡忡。
马车绕着京都的各个大街小巷转了一圈,犹自还在思索的卫如蔓自然也没瞧见,自家的马车早已被盯上,直到见到一家书屋,卫如蔓喊了停,下车时瞥见后头的一辆马车,这才微微皱了皱眉,却是也没多想,直接进入了书屋中。
“这位小姐,请问需要什么?”
当下便有人上前,恭敬的迎着卫如蔓进入屋中坐下,卫如蔓这才淡淡道:“近日可有新书?”她排解烦恼最好的方式便是看书,前世便是如此,今世这习惯还未来得及纠正,当下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