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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回忆

过了四天,在陵敏刚走进厕所后,听到有人走推开了病房。

“咦,小花隔壁的姐姐都出院了吗?”

小花向厕所看了一眼。

“噢,在厕所里啊。”这句话显得意味深长,还带着隐隐笑意。

陵敏顿时觉得窘迫,被一个男人知道自己在厕所这件事,总觉得很羞耻。她完全可以想象,他得知她在厕所时,一定笑了。

本来只是解小手,这一刻倒是不好意思出去了。

两人又在外面聊了半天,基本上也是他一个人说,小花偶尔回应一两个字。她在厕所里不好意思出去,百无聊赖的听着他说话。

声音很温柔,语气很逗趣,她即使没看到也能想象,他的脸上表情一定很丰富。电视上的他在采访时,大多是严肃谨慎的样子,很少这样随性。

‘砰’‘砰’‘砰’

“不会掉到厕所里了吧,怎么还不出来?”

突然的声音,吓了她一跳。她当时脑子空白一片,一把拉开门,然后推开他,跑到床边掀起被子就把自己给盖住了。

一气呵成,肖翮都被她吓了一跳。

“你这是害羞呢,还是为了吓我呢?”

被子外,传来他促狭的笑声。她的脸越发烫了,这人突然敲什么门,吓死她了。

“快出来看看我给你们带的东西,可香了,云里酥,甩手飞饼,还有蜂蜜烤翅呢。”

“……”

不在意她的冷淡,似乎他早习惯了没有人回应,继续介绍他买了哪些好吃的。

“小花,哥哥这次没有买棒棒糖,小孩子不能吃太多糖会生虫牙的,到时候牙齿全部坏掉,就不能吃饭了。”

“敏敏也快起来,起来看看嘛,真的可好吃了。”

自从父母走后,再没有人叫过她敏敏,眼泪一瞬间就蓄满了眼眶。被子又有人拉扯,马上就要揭开了,她眼里还有泪,不想被人看到,可是又想看看他说的那些东西,其实心里是有点好奇他的样子。

正在纠结的时候摸到了衣服的拉链,这件卫衣正好是可以拉到头顶那种,她直接把拉链拉到了眼睛下面一点的位置,而被子也顺势被肖翮拉开了。

“怎么还捂着脸,怕我看到你呀,不要害羞了,我才不会告诉别人呢。”

“……”

惯常哄孩子的语气,她已经不是小孩儿了。虽然看起来瘦弱,可也不至于让人当三岁小孩哄吧。

“呐,这是我特意给你们买的呢,听说很好吃,很多小朋友都喜欢。”

她不好意思抬头看他,只看到他伸过来的手,那只手很白,手指修长,很漂亮的一只手。等了一会儿,她也没接,他并不介意。

“现在不想吃晚点再吃也可以,那我给你们吹一首曲子吧,我最近填的曲,你们可有耳福了。”

小花带着好奇与兴奋的表情,眼里没有平日的疏冷与防备。

笛声悠然传来,她抬起头,朝他望去。阳光下,那是一张干净俊美到让人惊叹的脸。温柔的神情,让所有人心里的灰暗都无声消失。

四目相对,她看到了他眼里的鼓励和友善,还有一丝得意?

他就像是太阳,可以照亮每一个人,温暖每一个人。

一曲终了,她看着他的脸发了呆。

“时间到了,哥哥还有工作,以后再来看你们,要乖乖吃饭,谁乖我就送谁礼物。”

这一次她和小花得到了同样的待遇,他在两人的头上都轻轻的揉了一下,才离开。

她看了看他买来的各种小吃,很多都是网上说好吃的东西。她选了一样默默的吃起来,味道不错,小花也选了一样。两人相视而笑,这是一个多星期来,俩人第一次面对面。

吃了一会儿东西,又各自躺在床上,她忍不住侧头看了看小花,她在玩肖翮上次送她的那个芭比娃娃。

其实小花最近是开朗了一点,至少眼神不再专注盯着一个地方。

小花偶尔也画画,从看护那里得知,画板和画笔也是肖翮送的。在无聊的时候,她也会去看看小花画了什么。大多是抽象的画,好几个圈圈组合在一起,大概是人吧。实在忍不住,她也会握着小花的手,教她画人,因为看她画了太多的圈圈。

这一日,她感觉自己的脸痒痒的,伸手抓了一下,然后不痒了,过一会儿又痒,然后她又抓了一下,然后又不痒了,过一会儿又痒……

她实在忍不住睁开眼,看到满眼笑意的小花爬在她的床头。

“……”

门这时被人推开了。

“小花、敏敏看我给你们带什么好玩的了?”

“……”

“哈哈哈哈哈,你们在玩画脸的游戏吗?”

当时她是羞愤的,然而那一刻他的笑容太过爽朗,以至于忘了反应。

“不错不错,看你们相处融洽我就放心了,快过来看看我给你们带的玩具还有好吃的。”

小花明显雀跃不已,早溜下了床。

“呐,这是给敏敏买的发绳,头发总是不梳,会容易打结的,一会儿我帮你梳头好了。”

“……”

“小花也有,这个发卡好看吗,别你头上好可爱啊。”

小花满脸欢喜,这一刻看起来跟正常小孩儿没什么区别。

他还买来好几样小吃,给小花买了布娃娃,给她买了音乐盒。

“来,哥哥给你梳头,看你的头发跟鸡窝似的,这样一点都不漂亮。”

不由分说,他拿起梳子小心翼翼的帮她梳起了头发,期间扯痛了好几次,她也没吭声。其实很享受,以前都是妈妈帮她梳头,现在也有人帮她梳头了,真好。

头发很快梳好,只是他的表情有一种想笑又不敢笑的感觉。

“恩头发梳好了,那我们去洗脸好吗,脸上好花,这样也不漂亮。”

他以为谁都爱漂亮呢,她的脸本来很干净的好不好,明明是小花画花了她的脸。

想起她的脸就这样暴露在他面前,她少有的羞耻心瞬间爆棚,连忙冲进厕所,把门锁起来。

“呵呵,别害羞啊,敏敏怎么样哥哥都觉得很漂亮。”

“……”

等了半天她也不好意思出去,终于他也等不起了。

“敏敏不要再躲在厕所里了,洗好脸就出来吧,哥哥还有急事要先走,下次给你们带好吃的,要乖乖吃饭,再见。”

他回头也对小花交代一番,然后离去。

听到关门声,她才偷偷走出来,看着门发了一会儿呆。

后来过了很多天他也没来,而她的病情已经好转,至少医生觉得她可以回家疗养了。

想着明天就要回到陌生的舅舅家,她怎么也睡不着。晚上九点半,病房的门再一次被推开,病房已关了灯,只有走廊上微弱的灯光从玻璃透进来。

他没有开灯,在黑暗里看着她们,仿佛有千言万语想找人倾诉却没人可说。他比前几次要消沉,浑身散发着冷气。

他慢慢走到她们的床位中间,轻轻把凳子拉开坐下,面向小花。

看着他的背影,感觉他似乎受了很大的打击,或者经历了什么不好的事,显得特别孤单,失落。

月光昏黄,透过窗户照亮了病房一角,他的脸看不真切。这一刻她感觉他很虚弱,需要人安慰需要人陪伴。鬼使神差的,她下了床,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头,笑得勉强。

“吵醒你了吗,大哥哥不该这么晚来这里打扰你们。”

“没……”

“大哥哥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我身边没有几个值得交心的朋友,可是我好累,好想有人陪。”

“……”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又拍了拍他的肩膀,聊表安慰。

“大哥哥失恋了,喜欢的一个姐姐跟别人走了,因为对方比我有钱。明明她说过只爱我,没想到这么善变,我们交往还不到一个月。”

谁这么没眼光,居然舍得抛弃他。

“还是你们好,不会欺骗,不会利用,你们的世界一尘不染,很多时候我还挺羡慕你们的。”他的声音没有往日的欢快,低沉而伤感。自嘲的语气,让人忍不住心酸。

明天她就要走了,她在这里感受到的唯一温暖来自于陌生的他,而她却帮不了他什么。

“好了,我没事了,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世界还是如此美好。这么晚了,我先走了,你快去睡觉吧。”

被他推着上了床,却没有立刻闭上眼。

“敏敏快好起来,你是大姑娘了呢,没什么过不去的,人好好的就什么都有希望,再见,晚安。”

看着他关了门,慢慢走远,她轻轻说了一句‘再见’。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了许多,原来他知道自己的事。

从那以后他们再也没见过,应该说他再也没见过她,而她一直关注着他。渐渐成了习惯,把他当做偶像,一直崇拜他,迷恋他,直至不可自拔,爱上他。

仅有的几次接触,他都没能正面看到她的脸,所以他认不出她也是情有可原的。这个秘密,只有她知道就好,所以这个世上还有谁能让她不问缘由,付出一颗真心,也唯有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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