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深蓝如墨的无边大海上方,一双略显得有些朦胧的墨绿色眸子正透过了几片薄云从苍穹之上向下俯视着,一眨也不眨地向着平静的海面的下方深处仔细地查看,像是在好奇地寻找着什么。
过了片刻,海面却依旧平静如初没有丝毫东西出现,墨绿色眸子变得有些疑惑,不解地又使劲朝着海底深处猛望了几眼,然后便带着有些失望的眸光突然消失了。
“鲲鹏呢?”
一个稚嫩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语气从苍穹之外传了进来,声音清清脆脆的,隐隐透着一股不入尘世的天真之意。
“鲲还在海底深处,正被你唤醒了往上游,你别着急,再等等。”一个微带着倦意的清冷女子声音回道。
就在女子清冷的话语声刚一落下墨绿色的双眸带着好奇重新出现的苍穹之上的那一刻,原先尚算平静的海面忽然波涛翻滚了起来,海面下方开始缓缓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随着海面翻涌得越来越厉害,黑影也越变越大,越变越大,终于由最开始的数百丈长变成了数千丈长,然后又由数千丈变成了数万丈,最后竟像是占据了整片海面一般,根本没有办法一眼就看到黑影的全部身影……
墨绿眸子的主人兴奋地咦了一声,盯着下方使劲眨了两下眼睛,眸光中满是惊讶之色。
原来竟是一条长不知几千里的大鱼摇着巨尾从深海中朝着海面游了出来,大鱼黑中带银,鱼鳍好似不周山上的月麓一般,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显得磷光闪闪无比的气势威严。大鱼巨尾用力一摆,奋力一跃,掀起了一股惊天动地的巨浪,跃然跃出了海面。
就在大鱼雨才刚一露出海面的那一刻,大鱼一身漂亮的鳞片瞬间碎成了银光闪闪的磷光,紧接着璀璨银磷中发出一声响彻苍穹的鸣叫,无边银磷中的大鱼瞬间就变化成了一只金色严丽众彩庄校的巨鸟。巨鸟双翅一振,立刻狂风大作,风云变幻,卷起了无边巨浪。巨鸟乘着无边巨浪凌空而起,长不知几千里的巨大双翼瞬间就遮蔽住了整片天穹,不过只一瞬间,整个世界顿时便由白昼化成了黑夜。
大鸟挥着遮天蔽日的双翅,乘着狂风直冲九重天而去,几个挥动间,它巨大的身影在被狂风搅碎薄云变得越发深邃的苍穹之中慢慢变得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化成了一个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一切复又恢复平静,海面依旧深蓝如墨,苍穹更是干净得如同被海水清洗过了一般,墨绿色的眸子有些震撼地转动了几下,时而望望巨鸟变成黑点消失不见的地方,时而望望此前大鱼潜伏于其中的深海处,如此重复了几次之后,恍如做梦一般地闭上了双眼,消失在了苍穹之外。
就在墨绿眸子消失的那一刻,仿佛画面切换一般,整个世界突然就又诡异地回复到了鲲依旧潜藏在深海中未被唤醒的样子。
然而就在世界重启才不过片刻之后,那双墨绿的眸子又重新出现在了苍穹之外,重新凝视起了此前曾注视过一次的深海。
海浪开始翻滚涌动,大鱼的身影渐渐从深蓝如墨的海水中脱离出来,重新又覆盖住了整片海域,穿出海面,在一片耀眼磷光中化鱼为鸟最后朝着九重天之上一飞而去,直到墨绿色的眸子消失在苍穹之外,世界又重新回到最初的模样……
如此循环往复了六十八次,直到最初出现过的那个清冷的女子声音忍无可忍地怒斥了一声后,那双墨绿色的眸子才在第六十八次的远望苍穹之中恋恋不舍地离开了这方世界。
“青枝你骗人!原来你以前见过鲲鹏!”银柃意犹未尽地往桌面上那一片有尺许来宽,像是被打磨过一般显得光滑异常的方型薄木上望了一眼,话语中显得十分不满,隐隐有些对七叶强行阻止他继续看鲲鹏变化飞升的迁怒之意。
“没有啊,我没见过。”七叶微晃了下头,淡然地往嘴里送了口茶,瞥了银柃的眼睛一眼,眉头微皱:“把你的眼睛给我变回赤红色!”
银柃心不在焉地哦了一声,小手施法往眼前胡乱画了一画将眼瞳变得和常人一般无二,很不理解地问:“你没见过,那我刚刚看到的鲲鹏是假的?”
七叶不经意地拨了拨盏中的茶叶,道:“是真的哦。”
银柃有些怀疑:“你又没见过,怎么知道它长这样子,而且我刚刚看到的鲲鹏它身上的气势和气息根本就分明得只要让人一看就知晓它绝对就是鲲或鹏了……”
七叶顿了一下,纤纤玉指使劲揉了揉自己的天灵盖,声音微微显得有些疲惫:“我此前闭目静坐的时候问过万物真理,它们给我形容过鲲鹏的长相和它的所有的一切,所以我知道它化成鱼的时候身形和哪种鱼最像,眼睛如何,身上的颜色和何种颜色最为接近,鱼鳍有何特别之处,身上的鳞片和别的动物或神兽的鳞片又有何不同;它化成鸟的时候一根羽翼到底又多长,羽翼上的花纹有多绚丽,颈前的珠子是何种材质凝成,爪子有多锋利,喙有多坚硬……它们将所有的一切都告诉了我,然后我便知道了。”
“可你也没雕刻出来鹏的样子啊,我怎么就看见了呢?难不成你其实会法术,给这块木片施上了幻术?”银柃胡乱猜测了一句,将那块半透明的薄木板举到头顶,仰头仔细望了望,黑漆漆的海底深处,隐约能看到有条巨型大鱼正浮在在漆黑的海水中,巨型大鱼一动不动的,只时不时微微摆动一下月麓般的鱼鳍,像是睡着了一般。
七叶白了银柃一眼,有些没好气:“我区区一介凡人,连幻术系的异能师都不是,去哪儿弄来的幻术?”
银柃将目光从薄木片上移开了片刻,又道:“那就是你刻了能扰乱人知觉的符文?”
“符文我是刻了,在最后为了保护这一方海域不会被弄碎时刻上的,不过只刻了保护的符文,别的什么都没加。”七叶解释着,灵光一闪顺带就给这件雕刻取了名字。
银柃语气十分不解:“那为什么海底的鲲会化为了鹏?”
“因为我这次雕刻的其实是影像。”
七叶回了一句,将最后一口冷茶喝下,觉得从静坐醒来之后就一直有些许奇怪感觉却又并非感觉得十分真切的脑子忽然变得有些隐隐作痛起来,而且这突如其来的痛楚还有越演越烈的趋势。七叶面色一白,只觉得一阵恶心,胃中翻江倒海的一阵翻涌,一下子就牵动到了腹中脏腑许久未愈合伤口,面色顿时变得越发的苍白。
意外出现得太过突然,觉察到不对的银柃瞬间就将一方海域扔在了桌子上,一个闪动到了七叶的身边,看着七叶血色全失的双唇和下巴,脑中念头急转,在自己虽历经了漫长的时间却依旧单薄得和十岁孩童没两样的妖生经历里迅速翻查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一着急就想将自己的本源朝着七叶的身体灌下去。
七叶赶忙伸手制止住他,声音微弱地艰难说道:“银柃,去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