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雪蠎藏得真好,无声无息的,一点气息没露。若不是临攻击之前这雪地震了那么一震,还真发现不了它……”
七叶惊魂未定地将插在雪蠎右眼上的刻刀拔下来,发现墨涟面色阴沉,平日里挂在面上的笑容全没了踪迹,不由问道:“墨门主,你怎么了?”
“你的肩膀没事吧?身上的暗伤呢?”墨涟强压下莫名生出的怒气,问道。先前那雪蟒的头擦着她的肩膀就过来了,当时她正侧对着他,他也没看清,也不知道伤着了没有。且她身上的暗伤一直就没好,这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累到。
“当然没事啊。”七叶扯了扯兜帽,自然而然往下的手十分隐蔽地将一枚七棱针扎到了喉咙边上,理所当然地回了句,指着周围被墨涟斩成一堆的雪蠎尸体道:“这个程度的群殴我招架不来,但单挑的话其实常人很少有能胜过我的,更何况是攻击方式这么单一的蟒蛇……”莹白指端指向刚刚被自己拿刀砍成了几截的雪蠎王:“这条雪蠎,快是够快,气力也不弱,却还是太蠢了一些……平心而论,顶了天也就能和我平分一下秋色吧,若不是它擅长收敛气息难以让人察觉踪迹,其实根本不足为惧。”
七叶说完,觉得有些失落,再过不久,这些辉煌记录就将成为永远不可能再实现的过去了,她其实还挺喜欢和人打架的,想到以后连提个水扛个木头都有可能要歇上半天,顿时觉得惆怅万分,往后的人生更是好生寂寞灰暗。
七叶暗自惆怅了一把,见墨涟依旧阴沉着一张脸,想着莫不是因为刚才接着她将蟒王切成几段之后脚滑差点把他给拉下了山坡的事情把他给惹生气了,忽然觉得很有必要解释一下,便说道:“我刚才真的不是故意想要把你也一起拉下去的,你要理解,人在突然失重的时候会条件反射地想要抓住离自己最近的东西,你当时离我最近,边上又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抓,我才……”
墨涟的脸色变得愈加阴沉了:“所以你最后不顾自己置身险境仍收回手是为了好告诉我这个?”
七叶沉默,随着雪开始滑落下去指尖碰到墨涟衣袖的那一刻,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起了慕云哥哥来,他摔落在山崖下方支离破碎血肉模糊的模样让她不自觉地就收回了手。或许,即便是没想起他来,她也一样会将手收回来,她并不认为她能够再承受一次眼睁睁看着相熟之人以那样一种惨烈的方式死在自己面前的痛苦,即便这雪山中堆积的雪并不会那么简单就要了墨涟的命,她也不想因为她,而让他出现半点意外。
可这样的话是不能够说出来的,无论是基于任何原因,所以,她唯一能做的回答,便只剩了沉默,沉默地认同了墨涟所说的话。原本她就一直想要和他两清,只要和感情无关,这世上所有的东西她便都能够结算,无论是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性命这样的东西也不例外。
唯有感情最是麻烦,怎么结算都永远无法结算清楚。
“你的命是我救回来的,我的救命之恩你一日未报,我便一日不许你将自己置身于这样的险境之中。”墨涟见她不说话,恨恨说道。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不危险啊,墨门主你不是会救我嘛,我一开始就相信你能够救我,所以才没敢让自己连累你嘛。”七叶好似明白了些什么,一脸讨好地试探道。只是笑脸很明显覆盖上了假意雕刻的面具,偏偏语气又显得十分的诚恳,耳闻的眼见的加起来既像是真又似是假,很是耐人寻味。
“当真?”墨涟面色一缓,只听进去了她说的话,就已经觉得莫名开心起来,她面上的假笑是一点儿都没放在心上。
七叶面上的假笑更浓了一些,眯得双眼只剩下了一条缝,动作隐蔽地狠掐了自己一下:“自然,因为墨门主你很厉害嘛。”说罢一阵恶寒,墨涟他是开心了,她自己给却弄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墨涟开心地勾了勾嘴角,又重复了一下:“当真?”
“当真。”七叶看着墨涟的笑脸点点头,暗骂自己虚伪,都说伴君如伴虎,却原来伴个帮派门主也这么难。不过,墨涟笑眯眯的样子见得多了,倒不觉得有多耀眼,反而平日里尽提防着他笑了,以至于她对他的笑脸并没有什么特别良好的印象,反倒是他先前这样发怒的样子她还是第一次见,若不是他的怒气是对着自己,她没准就在边上细细观察上几眼,收集来当素材了。可惜了……
墨涟嗯了一声,开心异常地伸手撩起来她最长的那一束头发来不停地在手中绕啊绕啊:“你的蝴蝶好似并没有什么用呢?”
这心情和话题也转换得太快了!
谁也不能像你啊,在那样的情况下能站稳已是不易,就连救了人也先不说,就那么短的一个瞬间居然还把刻刀连着蟒蛇的首级一起卷了回来,这是人能办得到的事么?
七叶暗自腹诽了一阵,有些不悦地将自己的头发给扯了回来:“我费了好久才能让它们动起来,至于别的那些效用怎么着也要花点时间慢慢来才是。”
“回去了吧。”墨涟手一空,忽然觉得有些不习惯,自然而然地就朝着七叶伸出了手。
七叶看了看满是狼藉的雪山,很是为难地道:“墨门主,人家好歹是个有夫之妇呢。”
墨涟嗤笑一声:“亡夫么?”
七叶白眼一翻:“我家夫君招你惹你了?你这么咒他。”
墨涟冷哼一声,甩出来一截没带血污的链子:“抓紧了,下次脚滑,我可未必赶得及救你。”
“……”
——
五日后。
有男女五人围成一圈正研究着一个刚盗窃得来的雕刻得很是精美繁琐的木盒子正窃窃私语着:
“用这样好看的盒子来装,真他娘的不知道里边装的会是什么东西?!”
“一定是银子吧?!”
“嘁!什么银子,照我说怎么着也得是金子!”
“没见识!这里边肯定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是银子!”
“金子!”
“宝贝!”
“金子!”
……
“吵什么吵!打开瞧瞧不就知道了吗?!”
窃窃私语慢慢变成了争论,争论又变成了大声的争吵,眼看着情况还要愈演愈烈,一名提着把破刀看起来颇有几分混混头子气势的中年大汉终于忍不住怒吼了一声。
“……刚才试过了,打不开。”有人回答道。
“让开,待老子一刀把这鬼盒子砍了,老子就不信取不出里边的东西来!”中年大汉吼道。
“劝你们还是不要动比较好。”
中年大汉的话音刚落,一个显得有些阴恻恻的女声响起:“上边刻了奇怪的咒语,除非是指定的人,否则谁开谁倒霉。”
“你……你怎么知道?”当中的一名女子有些被这阴森的声音吓到,声音有些颤抖地问道。
“当然是因为……这是我的东西啊。”
阴恻恻的女声说到一般,突然变成了一个空灵透彻的少女声音,与此同时却突然从一棵梅树上跳下来了一位年约二十七八的女子,女子披散着头发,带了半张异常阴森可怖的面具,面具外的半张脸粉唇微翘,嘴角勾成了一个如同面具一般的诡异弧度,天真空灵的声音配上格格不入的身体,不知怎的更增添了几分可怖。
而那女子更是浑身上下都带了股让人心神颤抖的压抑,她缓缓地一步一步从容朝着几人靠近,每靠近几人一步,几人心头的畏惧便变得更加浓郁了几分。他们仿佛天生就畏惧着她,若不是被吓得腿软,几人早不知逃到了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