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东方剑晨难堪,张公子开口就把老爹给搬了出来,说老爹都不能够对的出来,假如东方剑晨也对不出来的话,倒是在情理之中。
东方剑晨智慧通透,自然能够领悟张东来的好意,又看了看灯上的对联,对着他笑道:“略有所得,就是不知道行不行,不敢贻笑大方之家。”
张东来明显一愣,还真没有想到东方剑晨会这么说,他可是了解得很清楚,虽然东方剑晨出身书香门第,父亲又是一位饱读诗书的秀才,可是他十多年来,一直做着采药的事情,采药卖钱,这事儿和读书一点边都不沾的。
或许空闲时候,会读一些书,只是靠着这点业余读书得来的知识,想要对上这样的对联,无疑是痴人说梦。
不过对联不同其他,诗词需要的是积累,厚积薄发,而做对子全在灵感一闪!
一个才气纵横的人,说不准就会输给一个读书差强人意的人,但是张东来仍是怕东方剑晨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很是礼貌的让东方剑晨进府内门后,这才要开口询问,就听到张府里面,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笑声。
“原来是东方来了,这么多天没见你,真是有些想念,听人说你这几天正在用功读书,就没有敢打扰你,读书是正事,到时候连中三元,光宗耀祖,名留青史,这才是读书人的事业。”
随着笑声,一位身穿大红锦缎的中年人,气度盎然,满脸带着笑容,从府内亭廊深处,大步流星而来。
“你既然对这灯联若有所得,就赶紧说说看,自从想起这上联,这好几天来我一直苦思冥想,都没有想到合适的下联。”
出来的人是张学政,他说话却没有张东来那么多顾虑,也不需要顾虑什么,直接有什么说什么,真性情也,不需要虚与委蛇。
东方剑晨笑道:“刚刚看到大人的对联的时候,恰好我想起一本书中描述的沙场秋点兵的一幅场景,这才若有所得,沙场之上,战旗飞舞,那战旗上面描着一头飞虎,威风凛凛,被称为飞虎旗,我这下联就是以飞虎战旗为名说的,就不知道贴不贴切,还请大人指点。”
张学政笑道:“赶紧说,赶紧说,说出来,让我听听!”
眼前的人,执掌整个闽州的士子命运,纵使东方剑晨曾经救过他的性命,此时也不敢放肆,略微一沉思,轻声低吟道:“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张学政原本也没有当一回事,不过听到东方剑晨说到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时,忍不住拍手叫好。
“妙妙妙,这下联对的妙绝,来人,把这下联题在上面去!”
只有最合适的对联,才好被挂出去,显然,张学政认为不会再有比东方剑晨的这个下联更合适的下联了。
学政府的上联刚刚出来,就引来无数的学子围观,要是能够在学政这里露脸,对自己的仕途,可是有着非常大的影响,这一群人中便有许多闽州府的才子,都在张府前站定,默默的想着下联,就见张府中一位奴仆,拿着一副对联走了过来,取走空白联,换上新下联。
“是谁,这么快就对上来了,难道是平安堂的小马大夫,他可是学堂中有名的才子。”
“也有可能是卫家,还是城北周府的三公子!”
“那可不一定,龙溪县碧湖村的冯瑞公子学识渊博,是他对上来的也说不定。”
“张东来是学政之子,才华横溢,又对学政知之甚深,说不准就是他对上来的。”
众才子争论了几句,这才平心静气看去,便见那下联是飞虎旗,旗飞虎,旗卷虎藏身!
“妙啊,这下联绝妙极了,我怎么就没想起了,不过这东方剑晨是谁,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众人看着下联下的署名,都有些疑惑不解。
“也许是个无名小辈吧,机缘巧合之下,才对上来这联的。”
纵使是无名小辈的名字,大家也没有提出质疑,对张学政的才识、人品,大家还都非常信得过的。
张东来就在府中门前,还没有深入,自然听到了门外的议论声音,脸上有些不虞,看了看东方剑晨的脸色,生怕他因而动怒。
就是张学政也是脸上带笑的看着东方剑晨,他很想想知道,东方剑晨在这种的情况下,会有什么样的表现,就见东方剑晨微微一笑:“一群迂腐书生,不敢承认技不如人,只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已,不用在乎,不值一提。”
不用在乎,不值一提!
好威风,霸气四射。
张学政笑着点头道:“年轻人就应该有年轻人的冲劲,勇猛精进,一往无前,视天下如无物,这才能有大成就,不过想要有这样的威风、霸气,还需自身腹有诗书。”
东方剑晨嘴角微微撇了撇,没有说话。
把东方剑晨的神情看在眼里,张学政也想试试这位神医的才学到底如何,笑道:“今天是上元佳节,不能没有好的对联助兴,我看现在天色将暗,红烛高烧,灯火长明,正好有一个上联,你们俩试试可否对出下联,如何?”
说完,张学政目视东方剑晨,看看他的意见如何,东方剑晨微微一笑,知道张学政有心试试自己的才学,自己也是准备混迹学堂的人,能够在执掌一方士子命运的学政面前露一下脸,对自己也没有坏处。
于是便微微的点了点头,轻声应道:“还请大人出题,晚辈勉强一试!”
一旁的张东来也是跃跃欲试,自己都没有想出来走马灯,灯走马,灯熄马停步的下联,而东方剑晨只是随意看了一眼,立即就对出了下联,要不是凑巧,便是才华横溢的学霸,一个之前仰仗采药为生的学霸,必须值得尊敬。
“应该就是凑巧了!”张东来也和府外的学子们一般,觉得东方剑晨没有这样的才气,怎么说,自己可是学堂中有名的才子之一,也是今年大考的热门人选。
张学政见两人都没有意见,微微上前走了一步,便见通天灯火,把即将来临的夜晚渲染的犹如白昼一般,即景抒情,随心出对:“我的上联是高烧红烛映长天,亮,光铺满地。”
上联出后,张学政目视东方剑晨和张东来,示意他们可以开始了。
张东来听后立即苦思冥想,这上联写的就是现在的情景,自己的下联必然也要用现在的情景才好,否则就落了下乘,旁边的东方剑晨也是微微沉思,忽然街上传来一声鞭炮的声音,打扰了张东来的思路,让他微微皱眉,而东方剑晨却是一笑,有了!
这笑落在了张学政的眼里,自然知道这一笑的意思,便开口问道:“东方,是不是你已经有了?”
张东来抬头看向了东方剑晨,无论东方剑晨的下联是否应景,至少在速度上胜过了自己,才思敏捷。
东方剑晨微微一笑,点了点头,道:“刚刚我听得一声炮响,忽然想起一个下联,还请学政大人斧正!”
沉吟一下,看了一下府中的红烛高烧,光亮铺地,念道:“高烧红烛映长天,亮,光铺满地!”
又转头望向街上滚起的硝烟,张学政笑着拭目以待,就听东方剑晨念继续道:“低点花炮震大地,响,气吐长天!”
对仗工整,天衣无缝,堪称秒对。
“好好好!”张学政听了东方剑晨的下联,连连说出三个好字,脸上欣喜交加:“你父亲东方峰,少年成名,高中秀才,虽然后来命途多舛,屡试不第,可是他的才学,在士子之间,却是称道有加,你是他的儿子,采药十年,本以为你的学业荒废,想不到还如此精进!”
东方剑晨淡然一笑,没有在意,这些文字游戏,于生活无益,只是闲来无聊,用来装点门面的东西罢了,没有必要深入了解,而旁边的张东来却是羞赧有加,对着东方剑晨躬身下拜:“东方兄,我应该向你道歉!”
东方剑晨有些讶然的看向了张东来,旁边的张学政却是了解自己的儿子,心领神会,知道儿子这是要干什么。看着儿子的举止,脸上一片欣喜:“能够有所担当,言行一致,表里如一,才算是一个男子汉,东来再慢慢的在长大!”
就听张东来躬身下拜后,说道:“不久之前,就在你对出走马灯、飞虎旗的对联的时候,心中也和外面的学子们一般,认为你只是凑巧之下才得出来的下联,没有什么才学,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已,现在才知道,东方兄才学高深,才思敏捷,不是我可以比拟的,我为刚才自己的这种龌龊心思而道歉,希望你不要介怀。”
东方剑晨一愣,随后哈哈笑道:“原来是这么回事,张兄,你是君子,我可不是什么君子,没有你这样的风度,我心底里面,不知道暗暗的起了多少心思,要是也像你这样,我还不得天天给人道歉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