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都不能确定，会在什么样的地方，失去一身真气，变成正常人。可是，可以确定的是，失去真气的情境，一定十分的危险。
能在失去真气之后保留性命回到正常人的世界，这几乎是初醒者们一个很难以实现的心愿。
不管残不残忍，只想活着。不管失去了什么，只要活着，活着，就好。
纪旭心下感慨，如同獒犬、蛊虫般的生活，嗜血而残忍。即便是自己一直隐藏着实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捉襟见肘，但是能确定的一点是，只有自己足够强，才能够活下去。
人面魔蛛只不过是最低等的凶兽，却几乎杀死了自己。只有更强，才能在这残忍的世界中活着。
这一刻，纪旭对于力量，无比渴望。
在张翼的指引下，纪旭来到南城初醒者联盟的深处。
张翼拒绝了纪旭送他出去的要求。按照他的话来说，现在的他是一个人，一个活脱脱的正常人，不愿意再和修士的世界有丝毫的牵扯。
尽管身形瘦弱，纪旭在张翼的背影中，感觉到了他的轻松。
南城初醒者联盟深处，这是觉醒的南城修士才可以进来的地方，是南城初醒者联盟的主力。
明亮的大堂，几个沙发肆意摆落，零零散散的坐着几个人，这当中就有李和。
见到纪旭走进来，李和显得有些错愕，随即脸色平复如常。
“没见过你？新晋觉醒者？”
一个满脸枯槁的老人站了起来，颤颤巍巍的朝着纪旭走了过来。
“是的，我刚刚从古墟回来，有人让我过来这边。”纪旭开口。随着老人的接近，纪旭感觉到一股压力迎面而来，仿佛想自己走来的不是一个面如枯槁、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人，而是一辆装甲车。
老人的步伐颤抖，并不如何快速。
强大的压迫感，比之面对那头人面魔蛛时更甚。纪旭几乎都要解开心脏和丹田中的真气来抵抗了。
“年轻人，了不起。”老人声音沙哑，压力感顿时消散无踪。
纪旭错愕的看着眼前的老人，此刻的他虽然苍老，却透露着一股祥和的气息。
“这位是我们的南城出行者联盟的三长老，卫磊长老。”李和的话传来，人也走进纪旭身旁。
“好小子，才初次去古墟吧，居然就觉醒了，成为真正的修士了。”李和拍了拍纪旭的肩膀，脸上有欣慰的神色，但是更多的唏嘘。
他自然知道，第一次去古墟就成为觉醒者，意味着发生了什么事情。
又或者说，南城初醒者联盟的人，有办法知道古墟所发生的一切？一想到此，纪旭的脸色瞬间阴了下来。
“黑血列车上有记录仪，会将你们在古墟所发生的，都传送回来了。”李和开口说道：“初次去古墟就觉醒，辛苦你了。”
李和的口气，没有丝毫的祝福，反而有些怜悯的气味。不只是李和，在座的所有人，都向纪旭投来类似的目光，其中还有一个人长得和李司有些相像。
他应该就是李元了，李司的哥哥。
和纪旭之前所担心的不同，李元看纪旭的目光没有丝毫的冷漠和敌视，甚至有些感激的成分。
初次去古墟，就觉醒，这意味着多残酷的环境，在座的人都清楚。甚至可以说，在座的有不少人都是从那个环境中挣扎着的。
纪旭心下一寒，自己等人在古墟之中的经历，既然在座的人全都知道的话，那么……
“各位，可能我是新人不懂事，但是我想问一句，古墟之中，两座城市的人互相攻击牺牲这种事情，不是第一次发生吧。既然各位长老知道会有这种事情发生，为什么不早点告诉初醒者们呢？”
“难道让他们白白送死么！”
最后这一句，纪旭几乎是在低声咆哮。他无法理解，为什么南城初醒者联盟深处的这些人，明明都知道会有这种残酷的情况，可是却一直没有告诉那些新人初醒者。非要他们用生命来懂得古墟的残酷么？
“纪旭，你要清楚。你能说出这些话，是因为你觉醒了，你也站在这里。”卫磊的语气很平淡，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修士的世界，比你所想的要残酷的多，你所经历的，不过是其中一种较为平淡的事情而已。在我们看来，没有能力活下来的人，就没资格去谈什么残酷与不残酷，他们只能成为强者变强的筹码。”
卫磊的话像是锤子一样，每一个字都敲打着纪旭的内心，直击纪旭内心最薄弱的部分。
“我们都知道你所经历的事情，或者说，你经历的事情，并不是很罕见的。”李和的语气依旧祥和，看着纪旭，就如同看着自己的子侄。
“修士所处的环境，比初醒者，要残酷百倍，要危险百倍。一旦觉醒，就相当于踏上了一条不归路。在这条不归路上，死亡是最常见的解脱。”
“只有强者才能活下来，只有变强！才是唯一的活路。”
“我们的做法，或者对于新人来说非常残忍。但是，对于那些强者，这是最合适的路。与其仁慈的全军覆没，不如残忍的活下一两个强者，让联盟变得更强。”
纪旭静静的，听着李和说的话。在场的人，都没有一个人反驳这种谬论，显然，他们全盘接受。实际上，他们自己本身，也和纪旭一样，是活下来的强者。
纪旭沉默以对，对弱者的残忍，是对强者最好的仁慈。
李和看着纪旭的样子，心下一默。他也是过来人，自然知道此刻纪旭内心中的挣扎。
卫磊张开口，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声轻飘飘的，动听的声音传来。
“我来和他说吧，毕竟我们都年轻，有共同语言。”
一个穿着红袍的年轻人从沙发上站起，朝着纪旭走了过来。大红色的长袍，上纹这几朵金色的云彩，这是南城初醒者联盟的统一服饰。
那人和之前与纪旭死斗过的李司有几分相像，正是李司的哥哥李元。
……
“你应该能猜到我是谁吧？”
李元和纪旭走出南城初醒者联盟深处，在回到正常世界的电梯口，一脸悠然的看着纪旭。
纪旭蹙眉，有些拿捏不住李元的意思。但转念一想，李元不可能冒着联盟的忌讳对自己下手，更遑论刚刚自己明明接收到他感激的眼神。
“不用怀疑，我对你没有恶意，甚至有些感激。”李元正色对着纪旭，而后在纪旭措手不及的情况下，朝着纪旭鞠了一个躬。
“谢谢你救了我弟弟。让他可以过回正常人的生活。”
电梯缓缓上升，几分钟之后电梯门打开，纪旭和李元走了出来，正式回归这个正常的世界。
“还没吃饭吧。一起么？我请你，就当是感谢你。也庆祝你成为修士。”
“你不是要告诉我，真正的修士世界么？”纪旭有点愣，不懂得如何和李元交谈。或者应该说，他没有办法，学会李元对待残酷现实时的洒脱。
纪旭是一个不太懂得表达感情的人，可是，毕竟还是个有感情的人。
“边吃边说好了，这有什么。”李元花哨的吹了口哨，满脸不在意的神色。
李元很健谈，很阳光。
这是李元给纪旭的感觉，在短短的十几分钟内，二人逛过了南城最繁华的大街。李元细数着每一家商店、广场的特色以及不足的地方。简直就像是南城百事通，最起码，纪旭记得自己从未见过对南城街道如此了解透彻的人。
“很惊讶么？”李元看着纪旭诧异的眼神，笑着问道。
纪旭静默的点点头。李元给他的感觉，简直比那些职业逛街讨价还价的大妈还要专业几分。
要不是和李元刚刚从南城初醒者联盟里面出来，纪旭真怀疑李元是不是导游。
“我对南城十分了解，从南城的每一条街道，到每一家店面，我都有仔细的认知过。因为，我爱这个城市，爱这个城市的正常生活。”李元张开双臂，宛若拥抱着南城。
纪旭就在旁边静静的看着，他知道，随着自己越发了解修士的世界，会越来越像李元一样，喜欢喧闹、平稳的正常生活。
“不好意思，我矫情了。”十几秒之后，李元回过神来，对着纪旭露出不好意思的笑容。
“前面有一家店的豆腐脑不错，而且环境清幽，可以用来谈话。”
李元在前面引路，几乎是小跑着，好像有些迫不及待。
纪旭属于内向沉稳的人，李元的这种表现和他，正好是两种鲜明的对比。
白花花的豆腐脑摆上桌，几颗葱花点缀在上，成为白色意外的唯一色彩。
“试试吧，虽然其貌不扬，但是味道挺不错。”李元招呼了一声后，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没有理会纪旭。
直到一碗下肚，李元一脸满足的看向纪旭。
“我每次从古墟回来，都会来这个地方，吃一碗豆腐脑。”李元缓缓开口。
纪旭知道李元要开始给自己解说，放下的手中的瓢羹，静静听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