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沈玉秀也发现方劲有些异常，英辉不着痕迹的示意她先出去，沈玉秀把门带上后，英辉问道：“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方劲看着眼前的酒壶，直接将酒倒进了大碗中，一仰而尽。
英辉同样也给自己倒了一碗，做兄弟，有些事情不需要问太多，若是他不想说，那就陪他喝酒，陪着他喝醉就够了。
两兄弟闷头喝光了两壶酒，沈玉秀惊心做的菜，一口也没动。
石川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其他原因，脸色红的吓人，忽然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吓得英辉一跳。
“大哥，你为什么不问我为什么这样？”
英辉轻轻摇了摇头，“我只需要陪你发泄就够了，你想说自然就说了。”
方劲忽然笑了，“大哥，你永远都是这么冷静，有时候冷静的让我害怕。”
“你不必如此，我早就说过，这辈子我谁都可以负，就是不会负你和小川。”
“大哥，你说当初你当兵是为了什么？”
没头没毛的一句话，让英辉陷入了沉思，当初当兵为了什么？时间好久远啊。
“你是知道我的，我没有你那份报国的心，我当初当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成为现在的我，很幸运的是，我做到了。”
方劲伸出大拇指，指向英辉，“大哥，这就是我佩服你的地方，你总是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和小川都不如你，我当初当兵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够率兵抵抗罪族。”
英辉点了点头，“你也同样做到了，而且还做到了现在这个位置，你才是比我强。”
“不，大哥，我现在发现自己找不到继续当兵的理由了，我为何还要当兵？”
“别犯傻，现在罪族未灭，你的用武之地还有很多，现在该告诉我，今天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吧。”
方劲趁着酒劲，将点心店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英辉，英辉刚听了开头，就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情。
方劲终日不是与当兵的混在一起，就是埋头办公室，处理公务，根本没有时间出来走走，现在莫说圣盔城，其他行省都涌出一股风潮，到处充斥着养兵无用的呼号声。
维护治安也和英辉的工作挂钩，整天关于各种民间团体集会，痛斥军方无能的游行太多了，英辉已经见怪不怪了。
但是他能明白方劲的痛苦，军队在他心目中的位置是无可替代的，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奉献给军队，可是现在他引以为荣的军队，失去了民心，就像心中忽然没有寄托，那种滋味很难受。
“方劲，你也知道自从帝国割让西北四省之后，民众的情绪一直很高昂，这种事情是难免的，你也要理解，当他们意识到自己辛辛苦苦赚来的钱，供养军队，结果军队无法保护国土，其实他们也很伤心。”
方劲忽然抬起头，直视英辉，“大哥，你当时参加和谈，是否就是为了救我，而不顾西北人民的苦难。”
“胡扯，”英辉忽然发飙了，他同样直视方劲，“我今天郑重的告诉你，我不单单是为了救你，也是为了中央军，你自己的部下最清楚，若是你们完蛋了，光明帝国的军队就彻底完蛋了，你们绝不能失败，你以为你只是方劲？错，大错特错，你不是方劲，你是光明帝国新一代的战神，威名赫赫的光明之虎，你不能失败，就算整个西北都拱手让人，你也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方劲冷笑道：“为了所谓的光明之虎，你要牺牲这么多人吗？我无法理解。”
英辉语气软化下来，颇有语重心长道：“方劲，你现在不是以军之首了，你的观念要转变，你以为我真的有那么大的能量，能够说服人皇做出那种决定？他的压力你能想象吗？作为一国之君，不能拓展疆域也就罢了，现在将自己的国土割让出去，换的苟延残喘，你以为他乐见其成？方劲，你我都不再是年轻人，我们位置不同，但身上的使命相同， 就是要顾全大局，顾全大局，最后还是顾全大局。”
英辉干了一碗酒，“今天你在我这里发的牢骚，出了这个门，我不管你真的理解也好，不理解也罢，就算是装，也要装出光明之虎的气魄，你若是怂了，缩了，你让帝国上百万军队怎么办。未来我们那什么跟罪族拼个你死我活？西北四省你还想不想收复回来。”
“可是我真的很难受，当兵若是没有民众的支持，一切都是空谈，我们无法面对自己的百姓，还拿什么来面对敌人。”
英辉苦笑道：“普通的民众他们的世界里一切不是黑就是白，你们打了败仗，还不让人家发发牢骚？他们也只不过一时之间气不过，越是这个时候，我们越是要沉着面对，你身为标杆人物，也是要拿出百倍的精神，来改变这一切，你和中央军是唯一让百姓信服的力量，好好利用这股力量，这件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望着英辉笃定的眼神，方劲心里也感觉到沉甸甸的期望。
“来，我敬你一杯，干了这杯，你我兄弟聊点别的，今晚的话题太沉重了，浪费你嫂子的一番心意。”
方劲也有些内疚，本来是想开开心心吃顿饭，没想到遇到这种事情。
“大哥，我不习惯现在的位置，每天被政务烦扰，你也知道，那些事情我并不擅长。”
“所以你就相当逃兵？”
“这话有些难听吧，我只是想向陛下请辞，专心带好中央军就行了。”
英辉夹了一口菜，细细品味，好像在品味珍馐佳肴一般，见方劲有些不爽，连忙道：“你还没结婚，不知道家常菜才是最美味的，说到哪儿了，哦，请辞总督一职，我劝你不要这么做。”
“为何？”
“很简单，为什么让你当总督。”
“还不是因为西北的功劳吗？可是……”
“打住，既然你知道了，那就不能推脱，因为这是陛下对你的赏赐，你若是推掉，陛下会怎么认为？会不会以为你是嫌弃赏赐太轻？”
方劲一囧，“大哥，你知道我的，即便是不赏赐，我也无所谓。”
“可是身为帝王，有功必赏，有错必罚，这是帝王之道，你不能让他破例。”
“照你这么说，我还必须接着了？”
“当然，退一万步讲，陛下准了， 可是中央行省的总督可不是一般的职位，一定要有靠得住的人选，你认为谁合适？别忘了，李锐的先例可是让陛下到现在也忘不了。”
“还有，你现在的身份地位，已经超出一般的军团长了，你觉得还有谁能压制你，谁肯来接手这么个傀儡的总督？”
“这……”
“别这个那个了，你若是提出辞呈，就是给陛下添堵，这可不是为人臣子该做的事情。”
英辉这么一分析，方劲想想还真的是这样，没想到这年头高官也不好做啊，这么好的位置竟然也推脱不掉，真是千古奇闻。
“可是我真的不擅长处理这些事情，恐怕会耽误国事。”
英辉还真是被方劲给打败了，“我的方大将军，为官之道并非事必躬亲，你若是什么事情都自己做，非但把自己累死，也会让下面的人不满，适当的放权，你只需要是不是提点几个心腹部下，让他们好好做事就可以了，难道我堂堂的帝国总宪，天天跑到大街上抓人不成？”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我和你保证，若是你拿不准的事情，我就帮助你的，要人给人，要什么给什么。”
“那就多谢大哥了。”方劲忽然整个人轻松起来，拿起筷子就是一顿胡吃海塞，惊得英辉一愣一愣的。
“感情你这小子装可怜，给我下套啊，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方劲嘴里塞满了食物，说话支支吾吾不清不楚，“这……这都是……你自己答应的……你……你不能……反悔，哎呦，这菜太好吃了，沈大小姐这么优秀，怎么看上你了。”
“你懂个屁，我们是真心相爱，互相吸引。”
“呸，你俩是狼狈为奸。”
“注意你的修辞，你可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
……
酒足饭饱之后，沈玉秀撤下了宴席，给两兄弟送上了茶水，方劲轻轻的喝了一口茶水，说出一个思来已久的想法。
他很想听听英辉的意见，“大哥，有件事情，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说吧。”
“我想申请调入洛汗要塞，与梁玉一起镇守要塞。”
“这件事情啊，我早就猜到你小子不甘心当这个清闲官儿，不过我并不希望你这么做。”
“难道你不相信我的能力？”
英辉白了他一眼，“我当哥哥的会不相信你的能力吗？只是现在西北乃是是非之地，谁都知道，双方都在进行军备，早晚必有一战，而要塞首当其冲，而且现在要塞驻军超过五十万，已经人满为患了，你的中央军开进去也没用。”
“况且，这个时候你进入要塞，你让西北军怎么想，你让梁玉怎么想，最重要的，你让石家怎么想？他们会不会认为你趁着现在得势，有点仗势欺人的意思。”
方劲一惊，他还真是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