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劲每天都会登上城头,朝远方望去,今天已经是第十天了,可是还没有人赶来支援,天气依旧是那么寒冷,一切好像都没有变化,那张灯笼纸一直放在他的口袋里,苍白的证明着这不是一个梦。
倦鸟归故乡,狐死必首丘。每一个人即便是现在死去,也不希望自己的尸首埋骨他乡,英辉给了他们活下去的希望,可是却又看不到希望何时到来,放眼望去,一片罪族的帐篷,依旧望不到边。
方劲叹了口气,他不是不相信英辉,而是眼下即便是援兵出现,恐怕也无法冲破这里外三层包围圈,而中央军现在的状况,恐怕也无法发动冲锋,只能被动的防御,可恶的雨师红尘仍旧才去困兽战术,隔三差五进行一次偷袭,平日里的骚扰,已经成必备的饭前活动了。
今天看来也不会有发现,方劲转而去另外一座城墙巡视,一队队士兵正在巡查,城墙上也开始进行换岗,休息的战士们纷纷靠在一起取暖,现在取火木材紧缺,剩下的都被做成了火把,以备晚上使用。
一路寻营,方劲的心情无比的沉重,这个冬天似乎更加寒冷,对中央军来说,确实难熬,不少士兵身上的棉衣都破了大洞,露出棉絮来,无奈只能捡一下枯草或者麻袋片子塞进去,以免呼呼的北风吹个透心凉,不少人面有菜色,吃不饱穿不暖,还谈什么士气,不过他们并没有抱怨什么,因为即使抱怨也没用,军官和他们一样,真正做到了同甘共苦。
小双子正在发烧,前两天值岗,半夜睡着了,可能是冻着了,加上吃不饱身体弱,高烧不断,几个老兵眼睁睁看着小双不断地呻吟,就是没有办法,军医那里早就没有药品了,只能烧一点开水,不断地喂他喝下,一切听天由命吧。
战马也缺少精料,干枯的野草也吃不饱,原本膘肥体壮的骏马,现在也瘦的脖子老长,健壮的大腿也露出了筋来,不少战马倒地不起,骑士只能留着眼泪,将它杀死,分而食之。
残酷的外部条件,加上不断地打击,每一分每一秒都会对他们造成伤害,即便是这样,冰霜城仍旧在他们手里,说来也奇怪,雨师红尘无数次登上高台,嘹望城内,希望看到他们软弱无力的瘫倒,每每派兵袭扰,那些骨瘦如柴的战士却又能拿起刀枪,朝神族的战士杀过来,好像没有了饥饿,没有了伤痛,永远都这么充满高昂的斗志,每次交锋,他们都能打退神族的军队,哪怕神族的人数占了优势,这些越发让雨师红尘猜不透。
这究竟还是人类的么,连雨师红尘都记不清到底发生过多少次战斗,这片长长的进攻路上,不知道埋藏了多少神族的战士,每一次进攻都像是给方劲输送给养,他们缺衣少粮,只能从战死的神族士兵身上摸索,扒下他们的衣服,搜刮身上的肉干,就这样不断地坚持,有些日子雨师红尘没有派人攻城,冰霜城上的人族士兵竟然主动请求他们攻城,雨师红尘一气之下,派出十万人攻城,结果,损失了将近三万人,也白白送了对方三万套冬装。
如此反反复复,谁也记不清这冰霜城下到底埋葬了多少骸骨,有人类的,也有罪族的,他们血流在一起,肉融在一起。
这次失利,让共工抓住了雨师红尘的痛脚,于是共工亲自带领二十万人马攻城,他满心以为那些穿着如乞丐般破败的人类,经历了漫长的寒冷、伤病,早就孱弱不堪,自己亲自出手,定能够拿下来,结果连城墙都没有登上去,而他自己竟然被一个拎着铜棍的年轻人打伤了,当他黑着脸回营的时候,雨师红尘亲自到营门口迎接他。
一天出动三十万人攻城,竟然毫无作用,冰霜城就如同砸不烂的铜豌豆,巍然耸立,毫不动摇。
傍晚,人类部队悄悄出城搜集战利品,这一切都在雨师红尘的注视下,可惜她也毫无办法。
一场注定会胜利的围歼战,罪族出动了六十万人,由神族最强大的火王共工与善谋的精灵族领袖雨师红尘统领,历经二十多天,而他们的对手只不过十万余人,他们缺衣少粮,毫无补给,依靠着中等城池冰霜城,竟然耗费了罪族二十天的时候,损失战士超过了十万人,更重要的是,二十天的时间,足够人类做好充足的准备。
雨师红尘抱有一丝侥幸,能够拿下方劲,这样还算有个交代,毕竟方劲之于光明帝国,可能远远超过十万大军,可是就是这个想法,让雨师红尘不知不觉拖到了二十天,等她意识到似乎战果一点一点相互抵消时,已经晚了,被牵制在这里的六十万人,每天的消耗已经达到天文数字,西北一片荒凉,早已经没有一粒粮食,所有的军粮都是从大本营运来,一路上路途险阻,本身损耗巨大,换做以前,罪族完全可以就地 劫掠,可是他们做的太过分了,不断地劫掠人类,屠杀他们,整片西北想找个居民的人影都困难,更别提粮食了。
大本营里面的粮食也不过是最近两年从西北劫掠而来的,如此消耗难免坐吃山空,罪族本来就不事耕作,寻常靠狩猎为生,向来靠天吃饭,可是现在几十万人全靠天吃饭,早就饿死了,他们只有不断的扩大战果,通过占领人类的居住地才能供养军队,可是现在全被托在这里,没有收成,全都是消耗,即便是智慧过人的军师也没有想到后勤会是阻碍神族进军的最大困难。
雨师红尘无疑是骄傲的,在她眼中,孱弱的人类不堪一击,是最下等的种族,神族大军会像牛刀划过牛油一般,轻松占领人类的土地,一开始确实如她所想,德川行省和秀水行省机会没有浪费多大的气力,全境被占领,而进入大小历山行省虽然与帝国军精锐进行几次大的战斗,也是完全碾压,帝国军只有后退,丝毫无法阻挡神族的脚步,一切都是如此的顺利,没想到中间出来一个方劲,他带领十万人马,先是耍的八大军团绕着西北团团转,而后又在众目睽睽之下占领的冰霜城,现在即使被围住了,仍旧负隅顽抗,大量杀伤神族军队,赫赫有名的蚩尤已经败在他的手下,难道下一个就是自己了?
雨师红尘隐隐感觉有些不安,蚩尤的下场并不凄惨,至少还留下了一条性命,那不是圣主仁慈,而是蚩尤势力太大,圣主不得不考虑从轻发落,可是自己呢,虽然是高等种族,可是精灵的势力并不算大,到时候圣主发怒,恐怕自己的结局会比蚩尤凄惨的多,该死的方劲,你到底为何这么难以对付,难道我雨师红尘真的不是你的对手?
还有英辉,区区六万人,竟然冲出了狼骑兵和科多兽军团的包围,留下了五万具尸体,唯独英辉逃了出去,让自己成为了笑话,现在想想当时的孔明灯一定是英辉用来和冰霜城联络用,至于自己射落的那盏有黑火油,一定是英辉故意为之,欺瞒自己,达到他的奸计,可恶,实在是可恶。
这两天共工看到自己总是有一股皮笑肉不笑的狰狞,恐怕是收到了什么消息,难道是圣主对自己不满,该不会撤掉自己这个副指挥官吧,不行,这个位置我绝不能让给别人,否则前功尽弃,我可不能成为第二个洪武,洪武还有贵人相助,到时候我的贵人到哪里找,不可以,绝不可以。
就在雨师红尘几欲发狂的时候,侍卫传来一个消息,圣主的特使前来视察,需要她前去迎接。
外面的天阴沉,整片阴云密布的天空好像锅盖,盖在这片大营上,沉闷的空气让人胸闷不已,气喘不畅,特使的车驾缓缓而来,一直走到营门口,车上才走下一个人,蚩尤。
蚩尤故意没有理会雨师红尘,而是大步迈向列队整齐的方阵前面,望着一个个巨大的方阵,看着那些高矮不一的神族战士,不由得点了点头:“伟大的神族勇士,你们辛苦了,我代表圣主,来慰问你们,你们是我神族的骄傲,代表了天神的荣光。”
“圣主万岁,天神万岁。”
“圣主万岁,天神万岁。”
巨大的吼声让冰霜城的守军全部调动起来,还以为罪族又发动大规模攻击了,等爬上城头等了许久,并没有发现对面有任何人出营。
蚩尤望着几十万威武的战士,转头对雨师红尘笑道:“雨师阁下,我代表圣主过来询问阁下,圣主现在很纳闷,为何几十万神族大军愣是拿不下一个小小的冰霜城,雨师阁下未免让人怀疑你是否具备指挥官的能力。”
雨师红尘眼神中射出火焰,哼,你现在反倒过来问我,你呢,别好了伤疤忘了疼,你当时损失是我的三倍以上,现在来这里大言不惭,好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