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我们现在连儿子都还没找到,你还提这个有什么用?只是不知道那个信息部骗人,在这些事上会不会骗人?”“这个我也说不准。”那人说。
我父亲又想了想说:“你既然知道那个地方,总该知道坐车路线吧。”“那是当然。”那人说。“那就请你帮我说说吧。”“好吧。”那人说,“你们要去那个地方,可以先到南昌汽车站,然后打听去奉新的车,坐车去奉新,再打听这个地方就行了。”
“那把你的报纸给我一份吧。”父亲说完这句话,那人随手把那份报纸塞给他就忙自己的事去了。可是,我父亲又叫住了他。
那人又问起父亲有什么事。我父亲说,他不知道去南昌汽车站的路线。那人就向他讲了。父亲听他说完,用心记了记,就回到母亲身边。(注:据我父母回忆,虽说那时全国还没有流行普通话,
但是一些经济活跃的地方因为不断的有外地人来,所以都在学着说普通话。正因为这样,我的父母也能和其他人交流。还有就是,我们河南话跟普通话比较接近,虽说带着点土味,但人们也大都听得懂)。
母亲听父亲说又重新拿到了信息部的报纸,又听说父亲知道了去南昌汽车站的方向,心里高兴极了。因为她觉得就快见到我了。
我父亲和母亲一起拿着行李来到了南昌汽车站。在去往南昌汽车站的路上,我母亲跟父亲说:“你要长点记性记住我们来时的路,一旦找到娃,我们好一起回来。‘
父亲说:“说不定咱娃已经当上作家了,咱还用得着吃这苦。”“你不要存侥幸心理,也说不定死了呢?你还想指望他享福。”
到南昌汽车站时,我父母已经饿得眼冒金星,有气无力了。他们找到一个空阔的地方把行李放下来。父亲刚要起身去售票厅,看到不远处坐着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
那老人穿着皮衣皮裤,皮鞋,头发也染得黑黑的,看上去像个有钱人。我父亲就走上前去和他打招呼。老人忙问我父亲是不是有事需要帮忙。
我父亲用手指了指母亲跟老人说:“那是我们娃他妈。只因我们老俩从河南来到这里找儿子,身上没钱了,直到现在还饿着肚子。我因为看你像个善良之人,才向你张嘴,能不能帮我们弄点吃的?”
老人一听,慷慨地说:“我当什么大事。不就没吃的了吗,为何不早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也是来找儿子的。我儿子在南昌工作,让我来这里生活,等一会他就会来接我的。我在火车上的时候,刚好剩了些面包还没吃,你们要不嫌弃我就拿给你们吧。”
那老人说完,就从身边的黑提包里拿出一个方便袋递给我父亲。父亲打开方便袋,只见里面装着几块面包,还有两瓶说不出名字的饮料。看见这些东西,父亲对老人接连说了几声“谢谢”,就向母亲走过来。
我的父母一人吃了两块面包,又喝了些饮料,我父亲才去买奉新的票。到售票窗口一问,售票员说五块钱一张。父亲就买了两张。
父亲刚走没多久,母亲忽然感到肚子难受的很,便也顾不得行礼了,急急忙忙走出车站去找厕所。
只因我母亲情急之下也没细想车站里面就有厕所,就顺着车站前面的一条大路向左拐去。没走多远,看见大路边上有一条稍小一点的路,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拐了过去。
但是,那条路上全是高高矗立的楼房,再不就是别人家开的店铺,哪里有厕所可上?没办法,母亲就接着向前走。但是,仍然找不到合适的地方。
又走了一截路,向右看见一条更小的路,母亲就拐了进去。但是,不争气的肚子却在考验人的意志力。母亲咬紧牙关,边走边看。走着走着,看见一个大院子。
院子里面是四层宽大的楼房,周围都盖着围墙,中间有一扇电动门。电动门边上有一个小角门,小角门靠电动门的一侧垛子上挂着一个闪闪发光的大铁牌,上面画着一个红红的“十”字。红“十’字下面写着一些鎏金大字。
母亲也不说话,便向里闯。进了大门,看见一个妇女抱着一个孩子,母亲便忙拉住问厕所。那妇女用手一指,母亲才放了心,便匆匆忙忙赶了过去。
等我母亲走出那所医院时,竟迷了方向,在那里转了几个圈子,仍然回到原来的地方。万般无奈之下,只有向人打听。
却说我父亲从售票窗口买了两张去奉新的票,回到放行李的地方,竟然没看见母亲。他想,是不是母亲嫌坐着无聊,会在车站四处逛逛也未可知。
于是就在车站周围转了个遍,却仍不见母亲的影子。父亲开始担心起来:车站可是一个是非之地,说不定母亲上了坏人的当,被人骗了。那可如何是好?
一想到这些,父亲就百感交集,儿子找不到了,老伴要再弄丢了,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父亲越想越气,越想越伤心,又不由得坐在行李上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