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奶农,其实有点不大准确,确切地说应该是奶牛场场主,供应这样一个中型乳制品企业,不可能靠零散的原奶供应,大规模的奶牛场才是他们最主要的原奶来源。金玉乳业有好几个大型的奶牛场供应日常所需原奶,在出现奶制品问题之后,金玉乳业为了撇清自己,第一时间把奶制品的问题归结在了日常供应原奶的奶场场主身上,把他们踢出去顶缸。
张氏夫妇在城市的官场上有着自己的关系和人脉,那些奶场场主呢?他们根本就上不了台面,哪里可能有什么人脉关系?
接下来的程序自然是抓人,审讯,判刑,这些奶场场主一夜之间成了阶下囚,如此的巨变之下,奶牛场自然开不下去了,家属只顾着花钱托关系捞人,哪里还有心思经营奶牛场?而且就算继续经营,原奶又该供应给谁?除此之外,还有巨额的罚款需要这些奶场场主的家人头疼,思来想去,这些奶场的家属只能选择把奶场转让变卖。
金玉乳业又在这个时候出来趁火打劫,用极低的价格把这些奶牛场买了下来。其实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不怪金玉乳业,在整个北地市,除了把奶场卖给金玉乳业,这些奶场家属还没真有其他选择,没有乳制品生产线,谁买那么多奶牛回去干吗?垄断带来的后果就是一家独大,不但消费者没办法保护自己的利益,连原材料供应商也无法保护自己的资产不被侵吞。
这样一来一回,金玉乳业反而赚到了,用极低的价格得到好几个大型奶牛场,这如果放在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做到的。
至于奶制品危机给它带来的那点影响,早已被金玉乳业用公关手段给化解了。先是作秀收回销毁一部分产品,接着又是痛哭流涕的检讨自己监察不力,再把矛盾转移到奶牛场场主身上,金玉乳业一套太极下来,把罪责推得干干净净,反倒落了个为民众负责的好名声。
这样一来,一场奶制品危机,不但没有给金玉乳业带来影响,反倒让它吃了个肠肥肚满,一来一回,那些背了黑锅当替罪羊,又倾家荡产的奶场场主,自然恨死了张金方夫妇。
“据我们了解所知,奶制品危机的时候,你正在金玉乳业做营销总监,你不会想要告诉我,这一系列的动作,跟你没有丝毫关系吧?”童爱国注视着徐子清,目光炯炯的问道。
徐子清顿了一下,有点不大自然的说道:“作为雇员,我拿了企业给我的报酬,当然要为企业的利益着想,不过我当时给出的建议收购价格没有那么低,是张金方和郭玉凤两个人看到奶场已经没有了退路,在原有的收购价格上又狠狠的宰了一刀。”
看来,徐子清在商场上也是一个狠角色,只不过没有张金方夫妇那么狠。他身居营销总监一职,为张氏夫妇出这种狠招的时候,也许没有想到,张氏夫妇二人在某一天也会用同样很辣的手段对付他。
审讯结束之前,桑陌成忍不住问了他一句:“听说金玉乳业之前在跟你接触,想要把你重新招回去,如果张金方夫妇没有死,你会怎么做?”
徐子清抬过头笑了笑,说道:“被毒蛇咬了一口之后,你下次见面还会送上去让它咬你吗?”
跟东莞警方联系之后,桑陌成确认了徐子清所说的一切,这两个星期他的确因涉嫌****被东莞警方扣留拘押,根本就不具备作案条件。
放下电话,他看了看坐在椅子上休息的童爱国,说道:“怎么办?我们调查一下这些当初被他们害得坐牢的奶场场主?”
“现在也只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了,除了调查这个还能查什么?”童爱国说到这里,顿了一下:“今天这案子让我心里挺不舒服的。”
“怎么了?”
“我对金玉乳业的印象一直挺好的,时不时还能在电视上见到他们搞什么爱心公益捐赠,没想到里面的事情竟然这么龌龊。按理说干了一辈子刑警了,什么事情都应该见到过,也放得下,可我这心里就是觉得难受,我们一家人现在喝的还是金玉的奶,谁知道这后头有那么多的事儿。”童爱国感慨道。
“你这么想很正常,毕竟是跟你生活密切相关二十多年的产品了。我倒是想起一句话。”
“什么话?”
“原始资本的积累过程,往往带着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