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桑陌成所料,下午的时候,他接到了郑局的电话,要他一起去参加市委领导召开的紧急会议。一个刑警队长可以参加市委高层领导的会议,这算得上大大的破例了。不过桑陌成知道,这可不是什么好事情,自己参加会议的唯一任务就是挨批。
会议上,桑陌成认真的做了一番自我检讨,把案情泄密的责任全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只字未提罗振江,他十分明白,领导们还需要依仗自己的办案能力来侦破案件,自己顶多也是受到一些行政处罚,假如自己把罗振江说出来,后者肯定是要丢了那身警服的。
也许是需要依仗桑陌成的办案能力,也许是他的那番“公布案情是为了减少人员死亡”的说辞起了作用,几位领导在商量之后,决定给桑陌成一次口头警告,又让他立下军令状,尽快破案,这件事情就算揭过了。
回去的路上,郑局有些奇怪的问道:“小桑,我听说这次案情泄密是罗振江搞出来的,你刚才为什么不把实情说出来?”
“郑局,这件事是经过我授意的,当然要由我来承担。”
“小桑,以后你可要注意一点,我知道你跟那个女记者之前有点暧昧不清的,年轻人嘛,感情上的事情我可以理解,但是千万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儿翻了船。现在可没有萧书记帮你撑腰了,做事可要小心一点。”
听到萧书记这三个字,桑陌成的心中不由得一痛,他的眼前再一次浮现出那个青春飞扬的面孔。他抽了一下鼻子,点了点头:“我知道。”
郑局长拍了拍桑陌成的肩膀,不再言语。他也清楚当年的那场是是非非,如今红颜成了躺在床上的植物人,原本可以成为翁婿的两人,也成了陌路仇人。这个结,除非出现奇迹,萧玉琳能够从昏迷中醒来,要不然这辈子他们两个都解不开。
回到局里之后,桑陌成的心情一直很低落,他总是不停想起当年的那场变故,那个让他今生也无法忘记的雨夜。
人在痛苦难耐的时候,总会想要找别的事情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有些人选择放纵自己,抽烟喝酒,去酒吧找陌生人发生关系等等方式发泄,而另外一些人,则是疯狂的工作来麻醉自己,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开心的经历。
作为刑警队长,桑陌成不能选择醉酒,也不能去找陌生人做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至于抽烟,他和萧玉琳在一起的时候,她曾经说过,很讨厌男人吸烟,这句话他一直记得,在那之后,不管他多困多累,心里有多苦闷,都没有再碰过香烟。
面对自己的痛苦,他只能选择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之中,用工作来麻醉自己的心灵。时间过得飞快,等到他放下手里的卷宗和资料,才发现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桑陌成看了看外面的瓢泼大雨,也就熄了回去睡觉的心思。反正又不是没在办公室里睡过觉,以前当小刑警的时候,夜里办案子蹲人,一宿一宿的窝在街边的车子里,现在能在自己单独的办公室里睡觉,他觉得已经很不错了。
桑陌成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这才发现自己的肚子已经饿得咕咕叫了,他从屋子角落的箱子里掏出了一盒方便面,拿到自动饮水机上泡上之后,等着吃面。
他看了看桌子上放着的手机,忽然又想起了薛如钰,这会儿这个女人在干什么?她这样把自己往死里坑,怎么也要有个说法吧?他拿起手机拨通了薛如钰的号码,听筒里传来的还是关机的提示音。
“这个疯女人,到底干什么去了?”桑陌成嘟哝了一句,放下了手机。突然,一个念头像闪电一般划过了他的脑海:这个疯女人难道真的拿自己当诱饵,去抓那个变态杀手去了?
一想到这里,桑陌成顿时紧张起来,以薛如钰的那个性格,还真敢做出这样的事情,万一她真的遇到那个连环杀手,那可该怎么办?
桑陌成略微思索之后,拿起了电话,拨通了市电视台民生观察栏目组的电话:“喂,我是刑警队桑陌成,薛如钰在不在?”
“她不在,今天录完节目就回去了。”电话那头值班人员打着哈欠回答道。
“栏目组这两天有没有安排录制什么特别节目吧?”
“没有,下这么大雨,谁喜欢没事儿找事儿去外面受罪。栏目组的人都休息了,这两天播的都是前期录制好的。”
“好,我知道了。多谢了。”
桑陌成放下电话,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薛如钰虽然很胆大,经常会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但却并不是傻子,她在做任何事情之前,都会经过深思熟虑,在有了完全的把握之后才会着手去做。这也是她为什么以大胆著称,却一直平安无事,事业越来越好的原因。
以桑陌成对她的了解,如果她真的要拿自己当诱饵去抓那个连环杀手,她肯定会带上栏目组的人隐藏在暗处,偷拍整个事件的经过,这样录制下来,这一期的民生观察绝对会成为超级吸引眼球的节目。以薛如钰的聪明才智不难想到,即便她遇不到凶手,这样录制一期节目,收视率同样会非常火爆,不说别的,光是有美女主播深夜穿着大胆引诱侵犯杀人恶魔出手这个噱头,都会吸引大批的观众去观看节目。
所以,她如果拿自己当诱饵去抓连环杀手,肯定会带上节目组,桑陌成刚才在电话里问了,节目组的人都已经休息了,没有录制节目,这样推断下来,薛如钰肯定也不可能一个人去当诱饵抓凶手。她应该是安全的。
此刻的桑陌成没有想到,在几十个小时之后,薛如钰将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不过并不是以记者的身份出现,而是以受害人的身份。
夜深了,雨继续下着,又有谁知道,在这个城市的角落里到底发生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