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虽然已经歪下,没奈何外面吵吵嚷嚷实在难以入眠,只得闭目养养精神而已。
约莫晚饭时分,田振林再次拿了安胎药进来,富察淳儿也在外间老老实实的坐着候着,或是有意陪我。
“淳儿妹妹累了一日,回去休息一会子吧。”我想起那香料的事情,暂时不想让富察淳儿了解这些,只得说道。“晚膳的时候我会派人请你过来,这会子不用在我这里拘礼。”
或许富察淳儿真是累了,或是一时觉得无聊,又或许真的对我言听计从,扶我坐稳,便屈身告退。“那妹妹先回房了。劳烦玉玊姑娘好生照顾大姐姐。”
“淳儿姑娘客气,这都是奴婢应当的。”看玉玊的神情我便知道她是忍着笑说的,但也仍旧客客气气的说。
富察淳儿离开了房间,田振林才开口说道:“这香料焚了一日,并未发现什么特别。另外我也已经拿了一些给其它医官细细的查看,均未看出任何问题,请年福晋放心便是。”
“那婆子如何?可有什么举动?”我当然知道那婆子此次前来并非真正为了我的事情,所以不得不问。
“我着人细细的盯了她整整一日,她倒却是老实的在那屋子里呆着,并未离开半步,也无任何举动。”
“哦,此刻请她进来吧”我看一眼那安胎药只要实在难以下咽,即便我能忍这咽下,顾忌也是不出一刻即刻便会再次呕出来,所以只得说:“药你先放在这里,稍过片刻我在用,你先下去吧。”
田振林并无任何疑义,施礼退出。刚好这个时候品儿领着那婆子进门,那婆子忍不住说道:“还请这位医官稍等片刻。请问年福晋可否打算使用老奴制的香料。”
我不知道她的下文,只是说:“若有此打算呢?”
“若年福晋有此打算,不若让这位医官再此稍后,看着老奴燃上了再行离开也不迟。”
“那倒不必,我向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看她的样子此物必然对我无害,可即便有害我恐怕田振林在此也是无用的,否则她如何敢这样说。田振林听我发话虽也有留下之心,但怎敢不尊我的命令,仍旧离开了。
“年福晋果然与众不同。那老奴不妨直言,”那婆子上前一步,说道:“此香料实际并不许日日时时燃着,只消每日燃一盏茶的功夫,如此不出七日年福晋的害喜便可全消了。”
“那你直接为我燃上吧。”玉玊仿佛并未想到我竟会这样快的便下定注意,忍不住看我一眼,但也并未阻止。“只是不知,嬷嬷打算要何赏赐?”
“年福晋果然直爽。赏赐之事并不急,只等年福晋身体大安了再说也不迟。”只看这婆子的谈吐气度我便料定了她并非寻常的什么伺候婆子。
“嬷嬷虽然不急但我却不愿久等,若嬷嬷想要的我给不了,这香料我如何能够白白承受?”
“年福晋确实客气了,我所求之事对年福晋而言绝对是举手之劳,绝不会令年福晋为难。”
“既然话已至此,嬷嬷还请直说了吧?”
“如此,那老奴便直言了。”这婆子此刻的神态令我突然发觉竟与董鄂氏神似。莫非眼前这位并不是什么嬷嬷,而是?不知她们董鄂家族费这样大的气力究竟是何目的,我忍不住洗耳恭听。“老奴只求见一见董鄂侧福晋,时间也无需太久?只消一刻钟即刻。”
“此事倒是不难,只是我不明白,董鄂夫人想念长女,若要相见何必费这样大的周折?”我其实并无太大把握,只不过也是赌一把而已。
“年福晋实在玩笑,见董鄂侧福晋的即是老奴,”虽然眼前这位董鄂夫人很快掩饰住自己的慌张,可无疑哪怕一瞬间的转变也已经落入我同玉玊的眼中。董鄂夫人显然也知道自己一分神的功夫已经露出破绽,再隐瞒也是无用,所幸哈哈的笑出声音来,接着行礼说道:“老身给年福晋请安,年福晋果然好眼力,只是不知?”
“夫人快快请起,还请上座。”我连忙扶住董鄂夫人,并扶她倒软榻上坐定。“我也是刚刚有一瞬间疑问,不过是故意如此一问罢了。当真是我眼拙失礼才会让夫人白白在那冷屋子空坐了一日。”
这董鄂夫人倒是难得的爽朗性格,听了我的话难免再次哈哈大笑。“年福晋快别这样说,冒昧前来实在是不愿打扰。不过年福晋真正是机智堪称女诸葛了。”
“还请夫人休要在取笑我了。”
“哈哈,好。”董鄂夫人忍不住拉住我的手,不停的摩挲着。母亲去世后,竟再无一人对我如此,眼前的这位竟无端令我生出这样多的亲近来。“难怪我的晴儿只说见到年福晋便觉不同。只是我的婉儿最是鲁莽率性的,恐怕没少得罪年福晋。”
“并无此事,董鄂姐姐却是少有的直爽性子。”果然是知女莫若母。
“你无需替她开脱,她的性子一向如此,并不比她妹妹那样跟稳重更沉得住气些。”董鄂夫人忍不住叹一口气,“否则我也无需次日这般的来一次雍王府了。”
“这也正是我的疑问,不知夫人何故如此?”
“时间差不多了,还请年福晋先把这安胎药饮下了在说罢,否药凉了,该失了药性了。”董鄂夫人上前打算亲自动手去熄灭那香料,不过还是玉玊看见抢先上前动手。
“还是我来吧,何须夫人亲自动手。”
董鄂夫人暗自点头,但并未说话,只等我将那碗安胎药饮下才再次开口。“我自己生的孩子我最知道,她嘴上厉害,可半分害人的心思都没有的。莫说害人了,就是防人之心恐怕她都并未生全。”
单凭前几次与董鄂氏的接触,我便知道董鄂夫人所言不假。我不敢打断,只等她说完。
“既然有人存心害她,我知道一时三刻恐怕不能立即替她洗清冤屈,此次前来,不过是令她重振精神,走出那院子而已。”
董鄂夫人选择了通过我来见董鄂氏那便是说明,她已经料定陷害自己女儿的人并不是我了?那么这人是谁她可知晓?不过既然能猜到并非我所为,离知道真凶恐怕也就不远了。既不洗白冤屈,又令她走出那院子,怎得这件事情到了她的口中竟然变的这样容易?不过究竟为何不正大光明的进雍王府她仍旧未说,我只得静等下文。
“说出来不怕福晋笑话,我的婉儿实在是个傻孩子,当初圣上指婚让她为太子续弦,只因她对四王爷一见钟情,便放着好好的太子妃不当偏偏跑来这里当侧福晋。才会落到如今这个地步。”
董鄂夫人今日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可见对我的信任,我第一次知道原来侯门世家竟然也有如此直心肠的人,可不令人敬佩?
“我当然可以先正大光明的入雍王府见我的婉儿,只是如此一来四王爷毕竟知晓,恐怕我的办法便不会那样容易奏效了。”
最后董鄂夫人终于说出了原因,可这原因又模糊的很,她究竟是有什么样的好办法可以确定令伊郎收回对董鄂氏的惩罚?为何伊郎知晓她来过方法便不能奏效?我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眼前的这一位董鄂夫人,一时让我觉得简单亲近,并无丝毫的隐瞒。下一句话又让我听得云山雾罩,完全摸不着头脑,又不得不觉得她高深莫测。她的性子倒是像极了她两个女儿的合并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