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又是一场鹅毛大雪丝毫不见停下来的痕迹。
众人走出茅草屋,去迎接鹿子晗,只想看一看鹿子晗是否寻到了失踪两天的东方钺,或者看看有没有什么消息。
但大家看大鹿子晗表情的时候,几个人猜也能猜到,鹿子晗几乎是一无所获了。“怎么?”即便如此,陶先生还是第一时间问道。
“开始有些足迹可循,后来雪越下越大,连脚印也寻不到了。”虽然是寒冬腊月,鹿子晗的鼻尖仍旧挂着汗珠。“不过幸运的是,我们一直找到山脚,也未曾找到任何不妥之处,这说明东方先生,至少是安全下山了的。”
“鹿将军辛苦了。”陶先生当然知道,鹿子晗这是在宽大家的心,下山的路并非一条,鹿子晗所说的不过是这一条路上没有发现东方钺受伤或者怎样而已。不过陶先生仍旧如此说道:“这会子天也不早了,再寻下去恐怕会生危险,让各位将士回营中休息吧。”
“这?”鹿子晗显然觉得不继续寻找不妥,若是他知道东方钺其实已经失踪了两天,恐怕他会更加着急吧。
陶先生当然知道他的疑问,但却忽然问道:“皇上那边?”
“暂时未回禀皇上,末将想听一听陶先生的意思。”鹿子晗很是乖觉。
“今日你面见皇上,皇上可有什么不同吗?”陶先生不答,反问。
“皇上打开您的锦囊之后,很是高兴,还说雪天路滑,不必日日下山,保护好良妃娘娘和陶先生众人的安全更重要。”
陶先生点点头,然后才说:“皇上国事繁忙,况且东方的事情也并不是什么大事,还是先不要叨扰皇上了吧。”
“末将明白。”鹿子晗说完,领着一种将领回去了。
那一夜,良妃无眠,辗转反侧,不知是因为过于牵挂东方钺,还是因为耳边没有了逐渐熟悉的勋声才会如此,总之,良妃最终还是起床,裹上厚厚的衣服出门。
她能去哪里呢?良妃只能坐在东方钺日日晚上坐在的这个石凳上发呆而已。
望着天空暗淡的月色,映照在满地的白雪之上,良妃逐渐陷入了沉思。
小的时候,小小女儿家,不知情为何物,每每看到母亲夜夜守着一盏孤灯一坐便到天亮,心中充满的是许多的不理解。
随着年龄逐渐长大,她一心只以为母亲等的那个人就是父亲,心中便开始恨父亲,恨他的无情无义,恨他的薄情寡义,恨他的不负责任,恨他弃自己和母亲于不顾。
后来着恨意也渐渐扩散到了母亲的身上,她有些埋怨母亲的不争,埋怨母亲的那句无怨无悔。
可是,母亲对于年轻的小蝶而言,是天,是地,是她的一切,她的身边只有这一个亲人,唯一的一个亲人,但是这个人却仿佛并没有十分的心思来看顾自己。
即便如此,母亲还是走了,义无反顾,那个时候,对于小蝶而言,几乎相当于天塌地陷一般。
她迷迷糊糊的就被接到年府,并且被改名年世珏,而且从那个并不熟悉的祖母的口中知道,自己要去参加选秀。
她不是没有想过抗争,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做起,整个年府当中,她唯一有好感的哥哥告诉她,假如她不去,那就意味着年府满府人会有性命之忧。
这个仍旧沉溺于葬母之痛无法自拔的孩子,突然被无缘无故的扣上一个如此巨大的责任之后,她有的不仅仅是想要逃避的心,还有对整个年府众人的厌恶,当然还有的,就是基于她的善良,给她带来的不知所措的情绪。
那段时日,幸好有玉玊的陪伴,她才可以坚强的活下来,挺过去,一直到遇到了自己认为可以托付终身的那个人当时的四王爷。
回想起来,良妃无可否认,那段时日是自己最开心的时候,初次尝到爱情的味道,被关注,被疼爱,被拥为人上人。于自己的爱人相爱,相知,相守,许多的第一次,许多的甜蜜,这一切的一切,良妃从未忘记过。
那个时候的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生如此,别无他求。
可是,当雍王府的侧福晋年氏知道自己的夫君有争夺皇位的野心的时候,她突然的有些失落,莫名的产生了许多的不安全。
她的心事,从未提起过一个字,她能做的只有支持,为了自己的他,她跟他奔波至江南,为了她,她去讨好皇上。
直到现在,良妃还记得自己失去第一个孩子时候的痛苦,那时切肤之痛,痛不欲生。
但她也清楚的记得,他送给自己一整座桃林,所以即便是切肤之痛,那个时候,她仍旧选择隐忍,遗忘和原谅。
想到这里的时候,良妃浑身冷的发抖,多少年来,她为皇上考虑,为孩子考虑,为自己在乎的每一个人考虑,唯独,她不曾注意过自己的心,她不曾在意过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再后来,随着皇上如愿登基为帝,她也从此被深锁与皇宫当中。
不知几何时,皇上对她不再只是当初那份情感,这中间掺杂进来许多未知,许多不知所以,令她们的感情一再受创。
最严重的,良妃失去了三个孩子,失去了玉玊,艾喜,她的若妹妹,当然还有品儿的爱人田振林太医。
想到这些一个一个离自己而去的人,良妃觉得自己的前半生活得尤为失败,自己一心为了所有人,却也伤害了所有人,自己从不考虑自我,当然也已经慢慢的失去了自我。
良妃第一次如此惆怅,她还从未如此过,一股失落,怅然,空虚填满了她的心头。
良妃站起身来,她还没有意识到,在回忆过往的过程中,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她用手拭去自己脸颊早已经冰冷的泪水,口中悠悠的说:“我叫沈玉蝶,后来改名为年世珏,再后来我是雍王府的侧福晋,现如今我是皇上的良妃,可是我究竟是谁?这世间还有几个知道?又有几个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