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了土胚房子里，素眉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话了：“小姐，这件事情就这么算了吗？那雷大壮他们分明就是冲着小姐来的。”
“自然不会算了的，但是我就觉得这庄子可不仅仅是来困住那些姨娘小姐的。”
顾卿言坐到了椅子上，轻轻用手支撑起了下颚，“首先，这人死了，他们却不想报官，肯定因为庄子上有什么见不得光的。
二来，那些人如此容易就被雷大壮煽动了，除了农家人淳朴这一点以外，更可能的是他们之间有明显的利益纠葛。
三来，姨娘们的确在庄子上受了欺负不敢吭声。就算大部分的姨娘们出生都不好，但是也总有一些是娘家有办法，或者自己有些门路的。你看梅氏那样子，钱肯定也是赚了的，为什么却在雷大壮面前什么都不敢说呢？
我就觉得……那个太老夫人肯定是有什么打算。这庄子应该是属于姜氏的，也就是说姜氏把握着这里的一切。现在姜氏不管事情了，太老夫人就收到了消息回来。
太老夫人与我见了面，虽然说知道我要挂名在姜氏的名字下为嫡小姐，但是姜氏如果遇到了自己的利益受损，那肯定是会大闹起来的。太老夫人把我送到这里来，就是为了对付姜氏。而因为我闹了这庄子，损害了姜氏的利益，我这个嫡小姐也便是当不成了。”
素眉顿时明白了过来：“这太老夫人好狠毒的心思，竟然如此这般算计小姐你！”
“这一石二鸟的计谋倒是玩得不错，我也早已经料到。而我要控制方家，自然也要掌握姜氏的一些力量才行。来到庄子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顾卿言说到了这里，便是顿了顿，“只是这庄子上的人个个都极为嚣张，而且死了人也似乎不是那么在乎的样子。
你看那些女人虽然一开始在闹，但是后来却一点声响都没有了。就算没有证据可以证明我是凶手，她们也应该缠着雷大壮才对。至少那个姜叔的娘的反应就是正常的，可是其他妇人……就有些奇怪了。”
“就像是她们实际上不过希望通过死去的男人得到一些好处罢了。”素眉接上了顾卿言的话，“小姐可是觉得……那些女人都不是自愿成为那些猎人妻子的？”
“在这个庄子里最重要的似乎就是为了可以活下去的，所以她们可能因为某些利益才会来到这里的。而那个姜叔……他应该与姜氏有些联系，那么他应该并不是这些利益之中的人。所以……他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个时候在山里他就想杀了我，为的就是姜氏。”
顾卿言说着便微笑了起来，“这倒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今天我们就在这里不出去。入夜……我们分头行动，看看这庄子里到底有什么。”
“是，小姐！”素眉没有异议的点头，对于她来说，夜里打探消息实在太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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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子上姨娘以及寻常人家虽然都说是一同生活着，可是实际上居住环境的划分是很清晰的。庄子靠近庄子门口以及田地的，都是庄子上的人住着，而周边的小地方或者是没有什么可以产出的山地，则是姨娘们的地方。
这样的划分一眼就明白是故意刁难，只是对比起来，顾卿言觉得自己那用来养鸡还嫌有些破的土胚房子就是刁难之中的刁难。
不过顾卿言今天晚上要打听的是庄子上的人家，而不是姨娘们，姨娘们的屋子那边已经交给了素眉。
顾卿言有着很丰富的潜入敌营的经验，所以不过是潜入这样的农家院落实在很简单。
首先顾卿言去了一趟姜叔家。
那个男人已经五十多岁了，一直与老娘住在一起，家中没有妻儿，而他还有两个弟弟，两个弟弟都是庄子上的农户，均已经娶妻生子。
现在姜叔死了，他的老娘就去了姜家老二的家中去，而姜叔的尸体就放在了他家的外厅，这夜晚看过去，断了头的尸体倒是让人毛骨悚然。
不过青枝那样的厉鬼顾卿言也不曾害怕，就别说姜叔这样的了。
只是姜叔的屋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地方，但是紧挨着姜叔的屋子就是姜家那两兄弟的屋子，然而这个时候都快子时了，竟然内室还亮着灯。
顾卿言身子轻飘飘的落在那砖瓦房的屋顶上，俯下身子轻轻一开了一片瓦，从缝隙往里面看去。
两个男人分成了左右两边坐在炕上，而他们的妻子就坐在下首。
姜家老二抽着烟杆子，一脸得意的笑着：“老大这回死了，娘跟了我，那娘手里的地就是我的了。老三你也莫要眼红，娘年纪大了，侍候起来也是费时费力的。”
姜家老三冷哼一声，显然也没有去争这侍候老娘的活儿：“我可不是要打那些地的主意。反正我们在这里不愁吃穿的。我还闲着不想去干了那农活。
你也不知道，我每个月帮着集市上干活，赚的比种田多得多呢！
不过话说回来……大哥被人杀了，还砍了脑袋。会不会是因为他知道了那些事情啊？”
姜家老二将手中的烟杆子在炕边上敲了敲，才斜眼看着老三：“你那缺德的事情我和大哥一样不会干，更何况我也知道了那么些年，怎么不见我死啊？大哥肯定是遇上了什么才被杀的，若是因为那些事情，我不也早就……”
姜家老二的“死”字还没有出口，就被自己的妻子扯了扯袖子：“说什么呢？多不吉利！”
“当家的，二哥的话也有道理，大哥怎么会因为那些事情呢？其实庄子上知道的人很多，不参与的人也是有的。再说了那事情都那么多年了，也不曾出事情。”
姜家老三的妻子说道，“再说了……有点之前的值钱的那些姨娘不都是处理了吗？现在留下来的，都是动不得的。大家都知道，谁还会为了这事儿来对付庄子上的人啊？
更重要的是……大哥显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姜家老三瞪了一眼自己的妻子，然后冷哼了一声：“那个什么嫡小姐看着就奇怪。说是太老夫人送过来的嫡小姐，来了却住在那屋子里。而且也不见雷总管对她多客气！
说她是太老夫人派来的奸细才合情合理。而且她一来就死了那么多人呢！看她会射箭的……说不会用刀，也就娘老糊涂了才相信！
还有那个孙氏，明显和雷总管有密谋什么，否则她那个鬼哭狼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和那个男人感情多好呢！整天咒着男人死的……这会哭丧？谁相信啊！”
顾卿言轻轻盖上了瓦片，也就明白了一些事情，难怪这庄子上的姨娘就那么几个，但是根据宁士所说，方林山本是妻妾成群的……可是现在分明就已经没有了多少人在。
按照姜家老三的妻子那意思，他们似乎也参与了黑市的人口贩卖，毕竟姜氏有方家夫人的身份，要买卖人口也简单，更何况是失了宠的姨娘呢？
那姨娘送到庄子上来，然后就用一个借口说人死了，实际上人就是卖掉了！
而且这事情庄子上应该有一部分参与，一部分人不知道，一部分人知道不参与的，而姜叔属于不知道的人。
现在顾卿言回想起来，就会记起她刚到庄子上的时候，梅氏来和素眉打招呼，而卢大娘说的话了。
卢大娘说梅氏在县城也会勾三搭四的，还把一些姨娘的丫鬟骗走卖到窑子里，甚至……可能是直接卖到了黑市去，当然，其中可能也不仅仅是丫鬟，还有姨娘呢！
其实这庄子的人会把那些没有娘家背景，或者没有孩子的姨娘给送到黑市去卖掉，这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仔细想象，方林山贩卖人口，给自己收罗了美女，结果转一个身，美女又被自己的妻子卖掉了，倒真的是讽刺，只是可怜了那些女人啊！
现在在庄子里的除了一些是前段时间宁士送过来，还没有来得及被卖掉的姨娘外，就是有孩子的姨娘，但是那个数量似乎也有些出入，或者那些人会把没有站队的姨娘甚至庶小姐都卖掉！
可是……那个姜碧宛是洗脚婢女出生，带着个孩子，长得不错，没有背景，但是没有被卖掉……更重要的是那个孩子还是一个男孩。
当年姜碧宛还没有生孩子就来到了庄子，肯定有好一段时间没有办法干活的，若是别人的话，住在那样的地方，生了孩子坐月子，连口吃的都没有，不死才奇怪。
但是姜碧宛活着，现在看起来虽然是粗衣麻布，但是还是活得很精神，小孩子也粉嘟嘟的，不像是挨饿的，那么就只有一个原因了……
庄子上的人都会暗中接济姜碧宛，而且姨娘们也不会刻意为难她，或者为难她的人都已经不在了。
姜碧宛可以得到如此待遇，只因为她姓“姜”！
表面上是太老夫人身边的洗脚婢女，那样卑微的身份，只怕太老夫人再不喜欢姜氏也不会为难一个女婢，所以姜碧宛成功爬上了方林山的床，还怀上了孩子，并且是一个男孩子！
那个作为夫人却无所出的姜氏……想必需要一个儿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