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姨娘其实也是一个不大会说话的人，但是仔细看来顾冰阳纳了的这些姨娘，除了蔡家那对姐妹有绝对政治原因外，其他的都是出生寻常人家的。
陶安云虽然善于心计，可是却也有那么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气质。
然而与陶安云对比起来，张氏，刘氏，姜氏三人则是不折不扣的市井姑娘，所以姜姨娘这么一番话说下来，更让人信服。
最重要的是那最后一句啊，说什么因为府里没有嫡小姐和主母，就让下人没有规矩了，那么这显然就是当着顾卿言的面前给顾玉文一记响亮的耳光啊！
顾卿言不敢说姜姨娘用这一点来讨好自己，因为……若是讨好的话，在这个情况之下便实在是太明显了，但是她这么说了就说明了她和顾玉文不是一伙的！
至少……如果补品里的毒药是姜姨娘下的，那么她肯定不是被顾玉文指使而来的。
顾玉文这个人很要面子，很要强，才不会给机会让别人落了自己的面子呢！
“琉璃，你就可已经调查清楚，姜姨娘送来的补品之中有滑胎药呢？”顾卿言当着众人的面，询问琉璃。
琉璃马上站了出来，朝着顾卿言行了一礼才说话：“回郡主的话，当时陶姨娘滑胎，奴婢就请了府医过来，府医证明了陶姨娘是服下有滑胎药的东西。
当时姜姨娘送来的补品还在陶姨娘的房间里，陶姨娘只是吃了一半而已，所以府医马上就拿了那补品检查，证明了补品里的确有滑胎药。
奴婢是奉陶姨娘之命，当时就要去将姜姨娘带到陶姨娘那里审问的，但是姜姨娘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你们联合起来污蔑我，我可不会去！”姜姨娘倒也一脸愤怒的接上了琉璃的话。
顾卿言就知道只是问话，什么也问不出来，就摆了摆手示意姜姨娘落座。
不过这次姜姨娘似乎完全不大记得自己刚才让顾玉文难堪了，直接就坐在了顾玉文身边的位置上，而顾玉文则是冷哼了一声别开脸去。
“传府医进来。”
顾卿言的话音落下，一个五十岁上下的男人就走了进来，这个男人顾卿言也有一些印象，顾府的府医，一个长在钱眼里的人，以前痴傻的顾卿言可没有少被这个府医奚落呢！
“拜见惠安郡主。”府医站在门外听了那么久，自然知道来龙去脉，进门就直接给顾卿言行了拜礼。
顾卿言的唇边浮现出了一抹戏谑的微笑来：“马府医啊，我们倒是有好些日子没有见面了。”
这个姓马的府医一听顾卿言这话，顿时冷汗直冒，他似乎又记起了自己以前是如何对待这个天生痴傻的嫡小姐的。
毕竟……那不过是一个治不好的傻子，整天发呆流口水，被打了也不一定会喊痛，只有痛得受不了才会躲起来哭，所以……他以前研究一些药物的时候可是常常偷偷的背着顾夫人拿顾卿言来做实验的。
反正顾卿言如果有什么不良反应请他去看，他都会说是顾卿言发疯吃了泥土或者什么恶心的东西导致的，根本没有人会深究下去。
可是谁会想到当日那个痴傻的嫡小姐有一天会清醒过来，不仅能杀死蔡家姐妹，能够气得老爷说不出话来，能够勾搭上锐王爷，还能被皇上亲自册封为惠安郡主，而今天就坐在正座上，他老马就要跪在地上磕头呢？
“回郡主的话，老夫……老夫……”
“马府医，现在不是我们叙旧的时候呢。”
虽然脑海里可以记起之前这个府医对这身体原主做了那些恶劣的事情，但是顾卿言暂时没空追究，所以便转移了话题，“赶紧说说陶姨娘滑胎的事情吧。”
“是，是！”马府医顿时如获大赦，连忙说话，“当时老夫得知陶姨娘见红了，就马上赶过去，那个时候已经是大出血了，老夫教导这几个嬷嬷，将陶姨娘救了过来。”
虽然马府医这话说得含糊，可是那也是人之常情，就算是大夫也是男女有些忌讳的。
“陶姨娘已经滑胎，是回天乏术的事情了，老夫便要查清楚滑胎的原因，所以马上就询问琉璃，查得陶姨娘滑胎以前服用过姜姨娘送来的补品，那补品里有麝香的味道。”
马府医说起了自己专业范围的事情，倒是口齿伶俐，“麝香入药，味道特殊，必定不会不被人察觉的，更别说混在补品里。但是那补品却是味道浓重的五彩百宝羹，恰好掩盖了药的味道。”
“五彩百宝羹是什么？”顾卿言疑惑的看着姜姨娘。
“是我娘家乡下的一种汤羹，有很多种蔬菜瓜果以及五谷混合熬制的，很合适孕妇吃的，吃了以后会有体力，对身体好的。”姜姨娘也毫不忌讳的说话，“我娘当时就是吃了这五彩百宝羹，才可以一口气生下我三个弟弟的！”
张氏和刘氏在一旁当观众，听到姜姨娘这话都忍不住掩唇笑了起来。
“郡主，汤羹的确无毒，也的确对怀孕之人有好处，能够填饱肚子之余，也因为味道浓厚的关系，可以让孕妇胃口好起来的。但是也因为如此，才能掩盖了麝香的味道。那玩意……混进去老夫也是花了些时间才分辨出来的。”
马府医说着，还吸了吸鼻子，“老夫这鼻子在梁都城里也有些名气，寻常人可是闻不出来的呢！”
顾卿言的脑海里灵光一闪，顿时抓住了一丝线索。
姜姨娘送过去的补品是孕妇喜欢吃的，而且味道浓厚，还能让孕妇有力气，这样不仅可以遮掩了药的味道，让陶姨娘不会察觉，更重要的是能够让陶姨娘滑胎以后熬过来。
否则……陶姨娘那样子看上去似乎不是一个特别健壮的人，遇上了这样烈性药滑胎，只怕是熬不过来。
如果陶姨娘死了，应该没有人会特别去追究凶手的。
更重要的一点是，下毒的人应该不是姜姨娘，因为姜姨娘不会说谎，也不会那么有心计。
最重要的是……下毒的人是想要让陶安云滑胎，但是不会死，从而将姜姨娘挖出来！
因为下毒的人知道马府医的这个鼻子在梁都城里很有名！
“虽然补品是姜姨娘送过去的，但是我曾经询问过代理顾府主母之位的陶姨娘，她说了，姜姨娘没有机会出门购买任何会害人的东西回来。包括麝香。”
顾卿言一字一句的说话，“所以虽然姜姨娘有嫌疑，但是并不能证明她就是下毒之人。
再者，若非姜姨娘送过去的是五彩百宝羹，让陶姨娘吃下以后有了力气。那么这一次滑胎，只怕已经要了陶姨娘的命。这一点马府医应该可以证明。”
“是的，的确如此。”马府医依旧跪在地上，连连点头。
“那么听郡主如此说了，陶姨娘岂不是要感谢姜姨娘才成？”顾玉文阴阳怪气的开口说话，“我可是心里奇怪呢……这不是要召集大家寻找真凶来着吗？怎么成了称赞嫌疑犯了呢？
郡主……你这番话似乎说得似乎不大合理。听上去就像……你在为姜姨娘洗脱嫌疑呢。”
顾玉文这番话一出口，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就变了一个模样。
虽然张氏和刘氏是不敢开口说什么的，但那是都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顾卿言，因为按照情况来看，顾卿言若非真的是公正严明，谁都不偏帮的话……那么便是在为姜姨娘洗脱嫌疑了。
其实不管是后宫还是后宅，只有一个女人滑胎了，那么把这含有滑胎药送过去的人肯定是难逃一死的，就算不是真正的凶手，那也是帮凶啊！
可是顾卿言的意思很明显，既然不是姜姨娘下的毒，并且姜姨娘没有机会下毒，那么姜姨娘就不需要承担任何责任！
这怎么听都如同顾玉文所说的那样，顾卿言在为姜姨娘洗脱嫌疑！
“在梁国……似乎没有什么屈打成招或者污蔑好人的习俗吧？”
顾卿言倒也不介意顾玉文那番阴阳怪气的话，“我只是给姜姨娘一个公道，也要为陶姨娘讨一个公道罢了。
还是……你认为只要把姜姨娘处置了，那么我就应该就此了结，不再深究凶手是谁呢？
姜姨娘没有办法自己买到那药的，这一点陶姨娘可以作证，而马府医也说了，若非姜姨娘的那份五彩百宝羹，陶姨娘只怕已经熬不过来了。
若是姜姨娘下毒的话，那么为什么要下在五彩百宝羹之中呢？
味道浓重的食物有很多，若是下在陶姨娘平日习惯食用的食物之中岂不是神不知鬼不觉？
凶手利用了姜姨娘，难道这不是摆在桌面上的事实吗？还是说……你对其中有更多的了解？”
顾玉文冷哼了一声，竟然显得有几分胸有成竹，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直接面对顾卿言：“你不过是一个刚刚及笄的小丫头，怎么能处理这后宅之事呢？
再说了，若只是姨娘们的事情也就罢了，但是这关乎到了顾家的子嗣，那么就不是你说无罪就无罪，说谁是真凶就谁是真凶的。
我让张嬷嬷去本家把族长以及长老请过来了。难道你还觉得自己有资格坐在那正座上指手划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