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袁世雄实现了他的诺言,袁母和袁芬芬一起在庭院集中。
“芬芬,天气这么冷,要不就不去了吧。”袁世雄抱着一丝希翼。
“爸爸,做人最重要的一点是什么,就是讲诚信,这个相信不用我教你了吧。”袁芬芬抱着手,仰起头,一点商量的余地也没有,就算下冰雹她也要去。
袁世雄无奈的看了眼袁母,意思是,我已经尽力了。
“那我们就出发吧。”袁母给袁世雄一个安心的微笑。
“那就出发吧。”只见袁世雄拍拍手,从四面八方涌出一大群保镖,目测至少30人。
袁芬芬差异的看着这帮服装动作一致的黑字衣人,眉毛皱成了八字,“这是什么意思?”有点明知故问。
“芬芬,这是……”袁世雄动了动嘴皮子,该说的都没有说出口。在别人眼里的他雷厉风行,心狠手辣,但唯独面对自己女儿的时候,什么老大,什么面子,全都滚一边去吧,他只是一个可怜的不善言辞的父亲。
袁母见状,蹲了下来,握着袁芬芬的手臂,和她目光平视,“芬芬,我们没有办法不这样做。”
袁芬芬在这群站得笔直的黑衣人面前晃了一圈,她在想着怎样说服父亲不要让这些人跟着,但,她似乎没有选择,要么就不去了。
“好吧。”袁芬芬为难的点点头,在不去与跟班之间,她选择了跟班。
车队缓缓出发,袁芬芬看着在前面带路后面断后的众人,简直可以用一张生无可恋的脸来形容。
“爸爸,我们只是去游乐场而已,并不是去打群架!”袁芬芬皱着眉,扁着嘴,出发的好心情完全被那一堆跟班给影响了。
“芬芬,我以为我们已经达成共识了。”袁世雄偏头看着袁芬芬。
“世雄。”袁母轻拍了一下袁世雄,然后转头面对袁芬芬,“芬芬,至少还可以去,不是吗?”
好吧,袁芬芬选择再次妥协,她想,应该没有比这个更糟糕的了吧。她没有想到的是,果真还有更糟糕的在等着她。就像现在,占地千把亩的游乐场居然知道游客都没有。
“这又是什么回事啊?”袁芬芬觉得她快疯了。
“天冷没有人吧。”袁世雄弱弱的说着。
“那工作人员呢?”袁芬芬阴沉着脸,看着父母。尤其是袁世雄,被盯得冷汗直流。
“那是……那是……”袁世雄朝袁母挤了挤眼睛,他在求救。
“芬芬。”关于这点,袁母也不知道如何解释,因为她事先并不知情。她只能朝袁世雄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
袁世雄搓了搓鼻子,这下尴尬了,可事情到了这份上,硬着头皮也要上,但他怎么看着袁芬芬的凌厉的眼神居然感觉有些害怕。
“芬芬……”袁世雄突然觉得嘴巴很干。
“这也是你的保护措施之一。”
“以防万一,以防万一。”袁世雄干笑一声。
“那我来这里还有什么意义。”袁芬芬的声音有些尖利。
“至少来了。”袁世雄小声的说着。
“芬芬,爸爸妈妈可以陪你玩,可以陪你坐遍每一个项目。”袁母拉着袁芬芬的手,有些讨好的看着她。
“对啊,如果你觉得人不够,我让他们全都陪你玩……”袁世雄哈着腰,一点都不顾及老大形象。
……
“芬芬……”袁母还想再说点什么,但被袁芬芬给打断了。
“不要再说了,让我静一会。”袁芬芬连埋怨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就知道,事情不会这么顺利,她果然只能是个异类。
呵呵,袁世芬芬在心里冷笑,放眼望去,除了她还有谁的父亲会大的手笔包下整个游乐场,遣退所有的工作人员,只为她的安全?她是不是应该感觉自豪?甚至可以得意洋洋的向别人炫耀。可是没有,她只有深深的悲哀。她既能理解父母的所为却又无法接受他们的实际行动。
袁父袁母小心翼翼的看着袁芬芬,内疚,惭愧布满脸上,甚至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放哪儿好。
这就是她的命运吧。袁芬芬心里想。这世界果然是公平的,鱼与熊掌依旧无法兼得。物质,权利,自由,冥冥之中,上天已经帮她安排好了。
袁芬芬抬起头,听说仰望天空眼泪流不会掉下来。还真挺有效果。
天,灰蒙蒙的,厚重的灰色云层压得她快喘不过气,她想咆哮她想怒吼,压抑的拳头紧绷着,但最终,她却以最平静的姿态接受了这个事实。
大批保镖跟着,没有游人的游乐场,至少她是来过的,至少她也可以像小伙伴炫耀,如果有机会的话。
袁芬芬松开掌心,因为太用力,感觉微微的刺痛。袁芬芬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稚气未脱的脸蛋上面挂着过早成熟的笑靥,完美,不露一丝破绽,“没关系啊,我来的时候还在想,万一游乐场人很多怎么办?你们知道的,我这个人怕麻烦又不会和人相处……这样刚好,没有人跟我抢,玩也可以玩得尽兴些……就这样吧,我去玩了。”袁芬芬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赶紧转过身,免得她强装的笑脸撑不过父母探究的眼神。走了两步,她举起手摇了摇,背着他们大声的说,“你们还是别跟着我坐了,一把年纪,我自己玩就可以了。”
“芬芬……”袁母几欲溃堤的眼泪,沙哑的声线,想说却说不出的话,她只能把头深埋在丈夫的怀里,痛哭失声。
袁世雄抱着袁母,闭上了眼睛,徒留一声空叹。
袁芬芬手里拿着一张游乐场地图兴致缺缺的在园区里走着。四周很安静,甚至静得有些心慌。
此时的袁芬芬摒退形影不离的左右护法,安保都做这个份上了,她还能不安全。
左右护法几经挣扎犹豫后,又迫于袁芬芬恶狠狠的怒视,决定退后五十步,远远的看着,不让她离开视线半步。
袁芬芬走上过上车的月台,无论如何,这个脸她还是得撑下去,所以,一个人,也是挺新奇的体验。
“啊~”承载袁芬芬一个人的过山车轰隆启动,她拼劲权利的嘶吼,借着那极速的快感来驱赶日益空虚的心。
一个一个的项目,袁芬芬麻木的坐着,从开始还有一丝力气吼叫赢得丝毫快感到后面毫无感觉。不管海盗船还是自由落体,一点意思都没有。
摩天轮,这是袁芬芬这趟游玩之旅的最后一站,那个庞然大物就像一个怪兽一样耸立在眼前,她没有一丝雀跃,反而有一种想跑得远远的感觉。此时,父母在摩天轮底下等着,着急的朝她有可能出现的方向望去。
袁芬芬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在器械上煎熬,父母何尝不是同样煎熬着。她吸了吸鼻子,扯了扯有些凌乱的衣角,暗自鼓气,袁芬芬,撑住。
袁芬芬小跑过去,完全是一副玩开心了的兴奋模样,“爸爸妈妈,好刺激啊。真好玩。”
袁父袁母相视了一眼,分辨不出女儿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高兴,他们明明感觉怪异却又看不出一丝破绽。
“开心就好。”袁母伸手捋了捋被风吹乱的头发,摸了摸她被风吹红的脸蛋,“看你都玩疯了。头发乱了都不知道。”
“我玩都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头发。”袁芬芬笑嘻嘻的对袁母说,“还真没白来,幸好来了,不然不知又错过多少好玩的事。”
袁世雄在一旁听着,宽慰又纠结,他期待的说,“最后一个了吧,让爸爸妈妈陪你坐好吗?”
“不要。”袁芬芬一口拒绝了,“一个人开始当然是一个人结束了,如果你们想坐的话,大不了等我坐完这一趟我再陪你们坐一趟?这可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好,都听你的。”袁世雄笑呵呵的点头同意。
袁芬芬朝他们摆摆手,上了摩天轮。
摩天轮匀速上升,密封的车厢,渐渐升高拉开与父母的距离。看着父母越变越小,越变越小,袁芬芬再也止不住的哭泣起来。
她把头埋在膝盖上,眼泪透过膝盖的缝隙掉落车厢,晕开一朵朵绝望之花。
如果哭可以解决一切问题的话,袁芬芬倒是想哭得个天翻地覆,海枯石烂。可惜不行,她才十岁,在还没有能力去改变的时候,她只能隐忍,只能等待。而这等待的过程或许有些漫长,有些煎熬,甚至会让人窒息,绝望。
“呵呵。”袁芬芬哭着笑了,她睁着迷蒙的眼,视线落在车厢的角落里,她面无表情,她觉得自己仿佛内心一瞬间苍老了十岁。
袁芬芬擦干眼泪,完美的伪装不能丢。可有时候,她又在想,如果她愿意用她的锦衣华食,她的有求必应,她的高高在上,她甚至,不用施手段就可以让不喜欢的人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权利换半点自由,这会不会代价太大。可是,被困在笼子里的小鸟,没有了自由,会不会命不久矣。
袁芬芬就这样胡乱的想着,摩天轮的一圈就转完了。对于这个项目,她倒有些意犹未尽,因为只有在那样的高度才会被允许拥有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空间,哪怕这个空间她能拥有的时限不过十分钟,但她已感觉很满足了。
当摩天轮经过父母的身边是,车厢没有停,而且继续前进。袁芬芬朝父母招招手,父母亲也朝她挥了挥。车厢擦身而过,继续沿着它的既定轨道转动,如果没有人干预,它会不会永恒下去?永恒,多美妙的字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