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刚坐上车，叶擎的手机就响了，对方声音很是浑厚，穿透过来，连一旁的陆天爱都听得清楚。
“臭小子，你真当在外头赚几个臭钱，就把我这个老头子的话当耳边风了？！”
叶擎面色微变，静静听着，对方脾气极其火爆，继续骂道。“我们叶家从清朝到民国，一直都是书香门第，名门望族，你自己说说，你从小我怎么教你的？”
“老爷子，你是不是又听到什么风言风语了？”
“少废话，今晚把那个姑娘带给我看看。”
“什么姑娘？”他眉头紧皱。
电话被挂断。
“谁打来的？”她偏过头，好奇在沧海市，还有人敢挂叶擎的电话。
“老爷子让我带你过去。”他不愿多谈。“时间不早了，赶过去正好。”
车程二十分钟，终于到了目的地。
好大的院子啊——
陆天爱一路走，一路心生感慨，这里虽然是郊外，但从大门进来，已经走的小腿酸痛，还没走到正屋。
她走进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庭院，这里的建筑也很有古风，亭台楼阁，假山花草，都不像是现代建成的。
好不容易到了正屋，屋檐黑瓦，一个老人穿着灰色唐装，手里拄着一根龙头拐杖，头发灰白，双目满是厉色。
这位就是叶擎的爷爷？叶家的老爷子？
“跪下。”他低喝一声，年纪虽大，却不失威严。
不等陆天爱反应过来，手臂粗的龙头拐杖重重砸在叶擎的背上，他跪在原地，眉头紧锁着，额头已经是冷汗沁出，青筋爆出，薄唇紧抿着，生生忍痛。
“老爷子，您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打人？”她实在看不下去，用力挡住那根拐杖，手臂上被打上，立即留下一道红印。
这个老爷子年近八十了，力气却大的出奇。
“叶家祖训，从来都是清清白白做人。这小子在外头胡来，居然还跟混混打架，可不就是找打？”老爷子一把推开她，狠狠地瞪了叶擎一眼：“你让开，我还没打够呢！气死我了！”
叶翎在外面闯的祸，到头来却是叶擎来承担。
陆天爱见拦不住，拐杖一下下挥打，她心急如焚，看了看周遭的清幽雅致的环境，灵光一现。
“老爷子，你怎么能相信没有根据的流言呢？您是知识分子，不能跟那些喜欢碎言碎语的人计较——“
这话很是顺耳，老爷子停下来，细细打量眼前的陆天爱，脸色缓和不少。“像，真像。”
“您眼力不好，哪里像了？”叶擎闷哼一声。去年老爷子刚得的白内障，视力模糊，能看得清人脸，就算不错了。
老爷子不由地眯起眼睛，把陆天爱拉近些：“那个小姑娘当初也是这么挺身而出，为你说话，敢说敢做，就和现在一样……”
不用说，老爷子说的小姑娘，就是叶擎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
叶九山转向她：“我听说，你们住一起有阵子了，姑娘，是这样吗？”
陆天爱总觉得老爷子性情难以捉摸，看了看叶擎的眼色，叶九山却把脸一板。
“你看他干什么？你们还想联合起来演戏，把我这个老头子耍的团团转？”
她只能坦诚：“爷爷，我是住在叶擎那里。”
叶九山闻言，脸上的怒气彻底消散，拉着陆天爱一道坐下，她身下的是花梨木椅子，看样子有些年头了，价值不菲。
“姑娘，我听说你是美国回来的高材生，还是个医生，对不？”叶九山把注意力转到了她的身上，一副饶有兴味的模样。
“您都调查清楚了。”她苦笑。
“我呀，就喜欢会读书的孩子。不像这个臭小子，在英国读了几年书，愣是不肯读研究生了——”他一谈到叶擎，顿时怒气相向，手里的拐杖也指着还跪着的叶擎。
陆天爱微微一愣，她真不知道叶擎也留过学，却又放弃读研的机会，回了国内。
难道是那件事，彻底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
“姑娘，跟爷爷来书房一趟。”叶九山越看陆天爱越喜欢，不禁面露笑意。他拄着拐杖起身，走在前头，步伐稳健。
她不禁怀疑这根拐杖只是个摆设，或是打人的刑具。
“他呢？”她追上去问。
“让他跪着。”老爷子态度强硬。
她回头望了一眼叶擎，夜色将他包围，他跪在冰冷的地面，却身姿挺直，双拳紧握，置于膝上。
“丫头，心疼了？”叶九山哼了声。
“他是您的亲孙子，您难道不心疼？”她跟随着他走入书房。
老爷子笑着看她，却没说什么，只是坐在书桌旁，舒展开一张宣纸。
“今天我在气头上，还没功夫练字呢。你愿意陪陪我这个老头子吗？“
她静静地走到一旁，替他磨墨，添加茶水，俯身看着老爷子的书法，字体苍劲有力，很有大家风范。
这一陪，就是一个小时。
叶九山起身，从身后的书柜上取下一个银色珠宝盒，打开，取出一只金手镯，上头镶嵌着红玉和翡翠，花纹古典秀气。
“老头子我没有什么好东西，只有这只手镯是祖上传下来的老古董，叶家的儿媳妇一代代传下去的。叶擎是我们叶家三代单传，他愿意领你来看我，我应该给你份见面礼，东西是老旧了点，别嫌弃。”
她一愣：“爷爷，这手镯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再说我跟叶擎，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我知道你们年轻人交往，变数很多，这个手镯负担太重了是吧？你不肯收，那以后再说。”叶九山爽朗地笑，倒也没再勉强她。
“我不像混小子那么有钱，这些书画是我的宝贝，你要是看得起老头子，就挑一副喜欢的带回去，以后多来陪陪我，这总行了吧？”
“爷爷，我这回来的太匆忙，什么礼物都没带，这怎么好意思？”
“你不是给我买了一袋橘子吗？”老爷子嘿嘿一笑，“牙口不好，嘴馋的时候就爱吃橘子，你很会选礼物。”
“您都这么说了，我挑就是了。”她抿唇一笑，书屋里三面墙壁上挂着几十幅书画，还有不少卷轴没打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