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擎转向她，神色一柔：“你们刚才在聊什么？”
金承川看着眼前这一幕，好像是早已预料到了，刚毅的脸上没有半点惊讶，老僧入定一般地冷眼旁观，不发一语。
“随便聊聊。”陆天爱一口咬定。
金承川的答案，却让陆天爱骇然大惊。
“我跟陆算老相识了，那时候她还不是心理医生。”
此话一出，分明是打她的脸，她装作跟金承川只是在宴会上刚认识的关系，他却一言不合就戳穿了她的谎言。
叶擎嗅闻到一丝古怪的气息，他黑眸半眯着，凑近陆天爱，问了句。“以前就认识？”
金承川的目光带笑，却是冷的不寒而栗的笑容，似乎早已预料到陆天爱接下来还会继续说谎。
“嗯，在美国认识，但不熟。”
听到“不熟”这两字，金承川冷冷一笑，脸皮动也不动。
“金先生看起来比你年长好几岁，不会是同学吧？”叶擎扯唇一笑，哪怕看出陆天爱的不自在，也没刻意逼问，很是从容不迫。
“金先生对教授的研究所赞助了不少钱——”陆天爱话说到一半，又触及到金承川那种讳莫如深的眼神，像是往她脸上泼了一瓶烧酒，眼睛火辣辣的疼。
她这么说也没错，为期一年的秘密治疗和控制，金家的确是在这上头砸了不少钱。
“原来是你们研究所的金主。”叶擎脸上有笑，手暗暗握住她的，跟她十指相扣。
她脑袋发胀，头皮发麻，一刻也不愿在金承川那种似笑非笑的眼神下多呆，她现在那种紧张、害怕的心情，作为一个心理医生来说，是可耻的。
但，又是不可控制的。
“我们还有事，先走一步。”叶擎跟金承川道别，一走出酒店，身边的助理早就取好了大衣，在门边等候。
叶擎将灰蓝色羊绒大衣披在她的身上，她却依旧魂不守舍的，坐在车里，她撑着下颚，自始自终都看着车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一个字都没有。
如果叶擎到现在都感受不到异样，他这老公也白当了。
她回到卧室，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摊着一本厚厚的书，翻了两页就没再翻了。
叶擎俯下身子，拿开那本书，双手揉了揉她的膝盖，低声笑道。“你难得跟我说谎，就不想解释解释？”
“你怎么认得他？”她费力抬起沉重的眼皮。
“前几天就跟你说过的，我最近的合作伙伴是个美国人，而且，他有点古怪。”叶擎直直地望入那双眼睛，握牢她的手，正色道。
“你们的项目很大吗？”她忧心忡忡。
“一般，三个多亿。”叶擎据实以告，嘴角上扬，黑眸被暖意覆盖，“怎么？你以前从不过问商场上的事。”
三个多亿。
一般来说，如果在签约后中止合作，违约金至少是两倍到三倍。
但继续瞒着叶擎，撒下弥天大谎，又让她坐立难安。
如果金承川在生意上暗算叶擎，那种心机深沉心狠手辣的人什么都做得出来，她如果不早点提醒，难保后面后患无穷。
“叶擎，我实话跟你说，金承川他——”她的喉咙异常干涩，不由自主地抓紧他的手，鼓起勇气，下了决心。“他是精神患者。”
叶擎微微一怔，怪不得在宴会上，陆天爱跟金承川见面的氛围非常低迷，金承川过分落落大方主动出击，陆天爱则有所掩饰被动防守。
“说下去。”他坐到陆天爱的身畔，跟她对视。
“心理医生的职业操守，是不能泄漏病人的隐私，但你现在跟金承川合作，我心里很不安......我只能说，他的情况很严重，现在到底有没有治愈还是个未知数，我担心你跟他合作，会有问题。”她的指尖发白，强压下心中的浮躁和动荡，面色凝重。
虽然隐瞒了金承川的病症，但提醒叶擎的愿望更强烈，在此刻，盖过了职业道德。
“你怕我被别人卖了，还给别人数钱？”叶擎笑的更深了。
“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他是个疯子......是个怪物！”陆天爱突然站起身来，脸上毫无血色，声音不自觉第抬高。
“生意场上，就算他再阴险，我也不是刚上战场的小兵，白白给人做嫁衣的吃力不讨好的蠢事，我向来是不做的。”叶擎把她拉到怀里，轻捏她的肩膀，很有耐心地安抚着她。
“我明白，合同都签了，现在不跟他合作，也是不可能的。”她低着头，看上去有些垂头丧气。
“只是工作的关系，合同上白纸黑字，他平时怎么发疯，跟我们没关系。商场上，不过是互相利用，只讲究获得双赢的利益。私底下，我们不会联络。”叶擎动作小心轻盈，拆开她发顶上用来盘发的小小发夹。
叶擎说的不容置疑，她脑海里无数想法飞速运转着，她毫无预兆地抬起脸，发夹勾着一缕头发，疼得她低呼一声，小脸上的五官顿时皱起来。
“小心。”他眉头紧皱，忙把她拉到沙发里稳稳当当地坐着，翻看着她头顶，温热手掌贴上去，嗓音有着常人难以听到的温柔。“疼不疼？”
“在高级会所里，我好像就看到金承川了......但我当场逃跑了，装作没看到他。刚才在你面前也是，我不想承认认识他这个疯子，只能圆一个又一个的谎，说实话，连我都对自己失望透顶。心理医生见到病患，理应费尽心思想着怎么导正他，挽救他，而不是视而不见，自我逃避。”
她将脑袋埋在叶擎的怀里，默默紧闭着眼，他胸前好闻的男性气息，总能安抚疲惫不已的她，给她源源不断的能量。
“既然是危险分子，我就得时刻提防着他，你也是，上下班的路上，保镖一定寸步不离。”叶擎细心地拆掉了她头上的所有发夹，揉了揉她的头发，严谨地嘱咐。
“好。”她点头。
上次的死狗事件，难道是金承川一手策划的下马威？！
但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
为什么是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