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头三个月是试用期，干得不好我也帮不了你。”经理把拖把塞到郭春的手里，打破了她的沉思。
什么？清洁工还有试用期？！
郭春大为震惊，她就像是个刘姥姥，走入了她一无所知的大观园。
“早上九点上班，到晚上十点下班，别迟到。”经理嘱咐了一堆话，又去忙自己的事了。
足疗中心地方很大，从包厢到厕所，包括丢垃圾，全都是郭春一个人的活。
第一天工作，她忙到一点才吃上饭，职工的饭是廉价的快餐，郭春甚至都没吃饱。
“郭大娘，女厕所堵住了，你去通一通。”
刚吃完饭，屁股还没坐热，就有人扯着嗓子喊她。
这些家伙，把她当什么人了！
她在心里骂骂咧咧，但迫于生计，只能去了女厕所，当了几年贵太太的郭春，一时还无法接受这种又脏又累的活，通完厕所就吐了半天。
走出女厕所的时候，她脸色发白，只能强撑着拖地。
郭春气喘吁吁地拖着地，吃的饭全都吐光了，现在有气无力的，一不留神，拖把碰到一双酒红色的高跟鞋。
“你眼睛长在背后吗？拿这么脏的拖把给我擦鞋？”一声不悦的声音响起，满满当当尽是责难。
“客人，我在拖地，你让让。”郭春累得说不出话，气虚地开口，也没了往日的泼妇气势。
“哎呦，真好笑啊，拖地是什么天塌下来要紧的事吗？你弄脏了我的鞋子，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女人瞬间拔高声音，怒喊一声：“把你们经理喊过来！”
“就是，你这双鞋三万多的吧。”有人附和。“她一个清洁工，我们跟她能计较什么？她一年工资买不起这双鞋吧？”
女人无奈地叹了口气，矫揉造作地喊冤：“就是啊，前天我老公出了个车祸，有个三轮车闯红灯，撞上我们的宝马，明明是人家不对，可是我们又能怎么样？光是修车就花了一万多呢，还不是只能自认倒霉？穷人啊，都是没素质的，我们在社会上有地位有身份，不能跟他们一般见识。”
郭春吓坏了，只能不停地点头弯腰道歉，一抬起脸，三个女人都惊呆了。
对面的两个贵妇，正是她以前牌桌上的好姐妹，齐太太跟杨太太，她们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也曾经在郭春的脸上有过。
那些过往的风光逍遥，像是走马灯一样，在郭春的脑海里一幕幕地回放着。
“这不是陆太太吗？”齐太太正是那位酒红色高跟鞋的主人，她尴尬地抓着自己的名牌包，挖苦道。“才几个月没见，你怎么老了这么多？还在这种地方打扫卫生？”
“老公女儿都进去了，不是离婚的时候拿了不少吗？怎么日子过得这么难？”杨太太一脸讶异。
这种气氛，尴尬透顶，郭春在她们的眼里完全没了立足之地，她穿着蓝白格的宽大围裙，羊毛卷的头发随便扎了一下，老气土气，哪怕只是站在她们的面前，也让她自惭形秽。
“对不起啊，这个大妈今天第一天工作，两位客人，千万不要生气，我给你们免单。”经理闻风而来，堆着一脸笑意，拿了一张湿巾，弯腰给齐太太擦鞋子。
“我们像是那种要免单的人吗？”齐太太从包里掏出一张卡，装作大方。“刷卡吧。”
“客人，你们太宽宏大量了......”经理笑哈哈地，说尽了好话。
郭春面无表情地提着拖把，走向洗手间，只听得杨太太小声跟齐太太说。
“她身上什么味道？跟屎一样。”
两人掩着嘴笑，瞥了一眼郭春毫无生气的背影，趾高气扬地走出了足疗中心。
“我就不该发善心，大娘连累我被老板骂了一通，客人没让我们赔偿，你就算捡了大便宜了。”经理没好气地说，似乎赶走一个扫把星的架势。“走吧走吧。”
“王八蛋，你算什么东西！要搁在以前，你们这种打工仔我看都不看一眼！不就是三万块的鞋子吗？谁还买不起啊！狗眼看人低！”
郭春被关在门外，又累又气，白忙活一天，一分钱没拿到，站在足浴中心门口破口大骂。
骂累了，只能失魂落魄地回了月租房，她像是被抽走了灵魂的行尸走肉，死板板地看着这个二十平方米的车库改造的住所。
这种地方根本称不上是家，就像是蜗牛背着的一个壳子。
家徒四壁。
她也会沦落到这种境地。
半年前那些人笑着喊她“陆夫人”，个个嘴上抹着蜜糖，恭维地她一度找不着北。
报应......都是报应，算计陆家明父女，结果自己的老公女儿都成了犯人，她一个人孤零零地，但比起坐牢更痛苦，时时刻刻要品尝贫困潦倒的味道，跟蚂蚁一样被人看不起和践踏着过活。
这种日子，到底还要熬多久......多久才能结束？这就是老天爷对她的惩罚吗？一眼望不到头，永无休止。
海泰广告的职员食堂，冯悠悠步伐轻快，一左一右搂着两个娇小的软妹子，满面春风走进来。
“悠悠，那个帅哥又来了，找你的吧？”
“我们就不当电灯泡了，好好把握，fighting！”
两个软妹子对视一眼，立刻心领神会，一秒钟的时间，就跑的不见踪影了。
把握什么？！
冯悠悠沉着脸，踩着板鞋，风风火火地朝着窗口的位置走去，那里坐着的男人，正是一点也不正经却又风采迷人的席家小少爷席元。
“环球总部的食堂没饭了？你怎么天天往我们这里跑？”
海泰广告是环球集团的子公司，席元却是在环球工作，两个地方虽说隔得不远，但也有十分钟的车程。
她将手里的盒饭往桌上一放，头也不抬，大口咬着油炸鱼排，吃的很香。
“喂，平胸妹，你难道不觉得我很帅气吗？”席元再次被冯悠悠无视了，他今天专门做了个发型，路上回头率高的吓死人，她的眼睛却盯着快餐，果然是个奇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