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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8章 化作尘埃(二)

侍卫们很快冲上来将她按住,容不得她发疯再来纠缠我,一并堵住了嘴捆住了手脚,我都不回身问一问寰宇什么意思,就冷冷吩咐:“关起来。”

侍卫们诺声后就把她拖走,才到院子门前,就见李夫人带着几个儿子慌慌张张地赶来,瞧见这架势都唬得不轻,当地跪在院门外直哆嗦,我吩咐身边的侍卫去传话,警告他们母子莫在生事,他家老爷是否有罪还未有定论,若再来纠缠,一并入罪绝不姑息。

侍卫匆匆去传话,听见哆哆嗦嗦的谢恩声,很快他们也被赶走了,而院子里的侍卫宫女也尽数散得差不多,我这才缓缓回身,寰宇仍旧负手立在檐下,见我看他,才几步走下来,一手牵了我的手往屋子里去,进门时我听见他轻悠悠说着:“惧内?好新鲜的字眼,他们不知道,惧内也是一种福气么?”

“皇上惧内吗?”我拉住他问。

他回身看着我,脸上却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味,目色深沉地说着:“朕若有一天惧内,大概是因为愧疚……觉得一辈子对不起你。”

我浑身一颤,滞涩的开口:“皇上是说,要灭了管国?”

他眼底一阵阵透出忧伤:“也许是吧……”

他牵着我的手,一路将我送到床边,按着我坐下:“早点休息,朕今晚还有事,若是晚了就在别的屋子睡,早的话还回来,但你不要等,朕不想你费神来等。”

我点点头,不强求,而他那一句“也许是吧”更让我心惊肉跳,到底是什么事,是当初太后和他商议的那件事吗?他说会对不起我,到底要怎么对不起我?

寰宇离开后,我独自呆了许久,生怕自己钻牛角尖越想越痛苦,便让乳母把孩子抱来我身边,岚儿睡得很沉,智儿却醒着,抱着他在怀里,他温柔地冲我笑着,不论我那张脸绷得多紧,眉头皱得多紧,他始终温柔地冲我笑,时而咿呀发出声音,好像在唤“母亲”。

沉重的心渐渐被孩子无邪的笑容所治愈,小生命给予了我很多领悟,理智渐渐战胜了情感,一遍遍对自己说,我和寰宇要过的是将来的人生,不管曾经发生过什么,都过去了,不管是寰宇的错,还是上一代的错,我和他谁也回不到那个时候,但我们能一起走去未来。

是夜我带着孩子睡去,翌日醒来时寰宇果然没回来,莲衣来侍奉我洗漱,轻声告诉我:“昨天一直有大臣在府里进进出出,前头说皇上忙到凌晨才睡下。”

我心里暖暖的:“他对我的事,从来都如此用心。”

此时金儿进来说:“娘娘,听说傅王爷来了。”

傅铭?我好生奇怪,按说此次皇帝出巡,因寰宥也办外差去,傅铭被委以重任留在京城守着皇权,他若能不顾一切跑来,必然是出了大事。

“你去瞧瞧,别惊动了谁,也别多打听。”我吩咐莲衣,而后便静等消息,不过莲衣还没回来,就有消息传来说,我们要继续留在东阳城几天。

本来今天就要重新动身继续往江南去,再两天就能到了,昨天的事虽然突然,可并不影响行程,之所以停留,应该是为了傅铭突然来的缘故。

莲衣再回来时,已经在晌午时分,原是寰宇看见了她,就索性叫她在跟前端茶递水,自然皇帝和傅铭说了什么,她全都听见了,而寰宇也显然是有意要让我知道他们谈论的内容。

“娘娘。”莲衣满面愁云,沉甸甸地说,“傅王爷发现逸亲王他……在西南屯兵。”

我一愣,手里本握着一碗茶,险些就失手滑落,慌忙放下后问她:“你听仔细了?”

莲衣摇头:“奴婢听见那一句后,就慌得不行,怕御前失仪,就退到门外去了。而后隐隐约约就听见皇上很生气的说着什么,但奴婢能保证,确确实实听到傅王爷对皇上说,逸亲王他在西南招兵买马。还听见……还……”

“什么?”我的心紧紧地抽起来,我能想象莲衣要说什么,可她没说之前,我仍旧抱有一丝希望,可她到底还是说出了那句残忍的话,“还听说好像要拿大皇子做人质。”

我胸前仿佛倒抽一口冷气,心底一片寒凉,不明白寰宥到底是怎么了,他们兄弟明明近来和睦了许多,从前那么针锋相对也不见干戈,如今倒要撕破脸皮了吗?

“可他的妻儿还在京城呢。”我茫然地闭上了眼睛,再缓缓睁开时问莲衣,“你有没有听见皇上说,我们是不是即刻回京?”

莲衣摇头,只道:“您说王爷的妻儿,奴婢似乎听见傅王爷说,逸亲王在我们离京后不久,就把妻儿都接走了,琳琅也不在京城了。”

我的脑中一片空白,益发连那天寰宥来接宇坤的情景也想不起来,他要造反吗?他到底还是觊觎皇位吗?那他之前所谓做皇帝会折寿,所谓的不在乎,都是伪装?难道他和常云倩一样,所有的一切都是演戏?

“奴婢听见说要拿大皇子做人质,真是心惊肉跳。”莲衣眉头紧蹙,长一声短一声地叹着,“王爷他怎么会这样。”

“皇上说停留几天?”我问。

莲衣忙道:“两三天吧,皇上说空了来告诉您缘故,嘱咐奴婢不必瞒着您什么,也叫您别太着急。”

我吩咐她:“这件事怕是不多久就会开始流传,也不知道到时候会流传什么样的话,但你叮嘱我身边所有人,不要跟风瞎起劲,都安安静静地该做什么做什么,天塌不下来。”

莲衣一一答应,我为能平心静气,便把岚儿智儿带在身边,两个小家伙怎会知道天下风云突变,安安静静地睡在襁褓里,仿佛世界也能如他们一样宁静。

看着看着我浮躁的心便平静下来,而不多久智儿先醒了,乳母来喂了几次他也不肯吃,我便亲自抱在怀里哄着玩儿,他那淡然安宁的眼神如旧,再带着一抹温柔的微笑对着我,直叫人心底柔软,几乎不敢相信才几个月的小娃娃能有如此巨大的魔力,由不得自己怀疑,是不是太过王婆卖瓜,实则孩子很普通,是我太夸张。

美岚醒后便闹着要我抱,放下智儿他也不闹,淡淡地应付着乳母们,那温柔宁和的笑容,只有在看见我时才会露出来,连乳母都问我:“娘娘是不是更喜欢小皇子,倒不是男女之别,而是小皇子更会疼人呢。”

我欣然:“是啊,本宫心里也明白,多少有些偏心,虽然美岚机灵又活泼,可智儿的性格总叫人心里暖融融的。”

“是随了朕吧。”寰宇应声走进来,乳母们忙行礼,少时退出去,寰宇抱了智儿与我对坐说话,我见他心情不如想象的那般坏,也不愿弄得太过沉重,抱着美岚笑,“是女儿更像皇上呢,要说智儿的性子,臣妾小时候有几分这模样,不过长大很快就变了。”

“于飞,好好教导智儿,朕要他做将来的太子储君。”寰宇道。

此类话题我早已不惊不乍,我知道他的心思,纵然不是智儿成为太子,也必须是我们的儿子之一,他也不止满足和我只有宇智这一个儿子,三五年后的光景,又会很不一样,此刻我也只是笑:“看他本事了,臣妾能教导多少?”

稍稍一阵沉默后,寰宇开口:“西南那边儿的事,你知道了么?”

“莲衣说了。”我应。

他颔首,缓缓道:“别的没什么,只是宇坤,若他真以宇坤为质子,江山和儿子,朕实在太取舍。选择江山,便落得是无情冷血的父亲;而选儿子,大好的江山拱手相让,我又能给这个儿子和其他孩子还有你,怎样的未来?”

“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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