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满眼的无所谓着实让人气愤，但这一次却给了肯定的答案：“臣可以一试。”
我反惊讶，一时无语，他见我默默，便施一礼后径直往涵春的屋子去，莲衣上前来搀扶我，轻声笑道：“袁太医关键时刻，还是可靠的。”
我懒得再评价这个人，不紧不慢地跟着往涵春的屋子来，因怕妨碍他，便一直等到他出来，可他出来却对我说：“娘娘急着要在今日说吗？”
我蹙眉：“还是不行？”
他点头：“王妃娘娘的身子不仅不见好，比昨日更虚弱，臣希望娘娘能再等两天。”
我自顾喃喃：“再等两天，就除夕了。”
而他则继续道：“只怕再等两天，也不见好。”
我这才生怒：“为何不能见好，你不是说药下去能见缓和？”
他依旧淡定，问我：“不知娘娘对于要说的话有怎样的把握，若是您觉得这份刺激能让王妃敞开心扉或解去心中一份忧愁，未必不是好事。但若只会让王妃更加痛苦再添心患，还请娘娘慎重。至于王妃的身体，臣已对娘娘说过，续命容易，痊愈堪忧。”
莲衣也劝我：“不如先瞒着王妃，奴婢笃定近身侍奉她的宫女都是嘴严的，不怕她们漏出来。”
我犹豫不决，毕竟涵春才与我说要保全王府的体面，转眼太后就大张旗鼓地把两个孩子接入宫，王府的体面算是没有了，指不定涵春已不在王府的事也早弄得人尽皆知，不管眼下我怎么对涵春开口，她都会很失望。
“先这样，本宫再想想。”到底是没有勇气进门去，转身缓缓往寝殿走，莲衣好久才跟上来，告诉我已打发了袁卓已。
“莲衣，太后为什么要这么做，哪怕派人来问一问我再做决定都不行吗？”我又恨又无奈，“她是不是生气那日皇上陪我去见她？是不是生气皇上护着我而不顾忌她？”
“娘娘别多想，太后怎么也不会冲着您来，眼下惹太后生气的是傅王爷和卓侧妃，这么做也是为了让她们难堪。”莲衣叹息，“太后娘娘素来是最高权力者，如今却连最宠爱的外甥女都护不住，能不生气吗？可偏偏有皇上和您拦着，都不能动他们一根毫毛，只怕除了把孩子接来，实在没别的法子泄恨了。”
“可涵春怎么办。”我恹恹地嘀咕一声，“还不如把孩子接来，让他们母子团聚，天底下哪有离得开孩子的娘亲。”
莲衣道：“娘娘既然怎么想，何不去请太后答应，兴许您带着孩子直接见王妃，她的情绪会好很多。”
“这样好吗？”虽然还是犹豫，但不能否认莲衣的建议让我心动，局面已然无法挽回，唯有继续走下去，若涵春看见孩子能燃起生的希望，便再好不过。
不久后金儿来禀告，说孩子已经到了寿宁宫，莲衣便道：“娘娘眼下不方便出去，外头可是当您在静养，不管谣传得如何，咱们总要把戏码做全不是？您若决定把孩子带来见王妃，奴婢愿意去一趟寿宁宫，就算太后娘娘生怒，奴婢被说几句又何妨。”
可我所犹豫的终究不是自己或太后，一直顺着涵春的心意，她对我无比信任，若孩子的事反让她伤心，往后又该怎么安抚她，皇上不想让涵春随我同去凌岩山，这件事几乎就没得改变，她眼下若都不能好，我该如何安心去静养？
心中烦闷至极，也只有对莲衣抱怨：“平静安宁的日子，就那么难吗？”
因为心虚，之后一直未去探望涵春，呆呆地坐在寝殿，脑袋一片混乱，然午膳时岳祥突然来，竟是替寰宇来问我，是否需要他亲自去寿宁宫把两个孩子接来，我与莲衣面面相觑，岳祥又道：“皇上的意思，心病还须心药医，不下一些猛药，王妃的病难治。自小养大的外甥女，太后不比您了解王妃的心思少，虽说一件事归一件事，可人的脾性要改不容易，太后这么做，未必是冲动。”
我知道寰宇让岳祥来，不是与我商量，而是要彻底说服我，难得他们母子心思统一，真真再容不得我回绝，一边答应岳祥让他去转达，一边就让金儿找来袁卓已，只怕涵春有个万一，有他在安心。
寰宇要先去寿宁宫再来，自然是袁卓已先到，莲衣将事情说明，他淡淡地应了，便与我一起等候在正殿，本侍立在一侧，忽而跨前一步朝我躬身：“臣觉得有件事应该向皇后娘娘禀告，晨里来时想着要提，竟是忘了，此刻想起来……”他抬眸看我一样，却问，“娘娘要听吗？”
懒得计较他古怪的脾气，便问：“何事？”
他道：“臣在御医馆发现，近日暗香疏影用药有些奇怪，保胎的药用得太猛。”
我眉头微蹙：“太猛？是什么意思？”
他继续道：“臣也是无意中察觉，若不错，林昭仪当是有过小产的迹象才会用这些药，而这些药太过凶猛，弊大于利。”
林宛梅的身孕固然要紧，可我却觉得袁卓已更奇怪，但问：“本宫还以为袁太医是不会关心这些自身责任以外的事。”
他竟点头：“臣的确不关心。”
我冷然：“那又为何会发现暗香疏影的事，又要来禀告本宫？”
他道：“臣只是觉得林昭仪长此以往，对自身和胎儿都无益。”
“说这些话，你难道不觉得自身很矛盾？”我不知道自己在为什么生气，是林宛梅的身体不好这件事，还是仅仅让我知道她身体不好？隐藏在内心最深处的恶念，竟跃跃欲出。
袁卓已淡淡地看着我：“臣明白了。”
我想问他明白了什么，可外头却通报皇帝驾到，只能撂下他前去迎接，寰宇果然带着两个孩子来，他温和地对我笑：“母后说不必顾忌外头说什么话，你和涵春都不必为了他们活着，大大方方地把孩子留在坤宁宫就好。只是要辛苦你了，照顾涵春还有两个孩子。”
我笑：“皇上是不是只拣好听的话告诉臣妾，其实母后生气发怒，您都担待下了？”
他欣然：“朕和母后之间能怎么样？只要不是冲着你来，朕什么都不会在意。”又说，“快去吧，好好安抚涵春，礼部还等着朕核准元日祭祀的事，不能陪你了。”
我忙问：“皇上正忙着？却为了臣妾？”
他牵着我的手一直走到宫门前：“朕想着你左右为难，心里便不踏实，还不如为你办成这一件事，踏踏实实才能忙那些所谓的正经事。”
我无话可说，心底的感激只愿用以后的人生来表达，目送他离去，便忙折回来，见莲衣和乳母分别抱着俩孩子，我深深吸一口气，“去吧。”
幸运的是，涵春的反应出乎我的意料，震惊之余便只是抱着两个孩子哭了一场，而后情绪便稳定下来，看着乳母为孩子喂奶后，便希望能让孩子睡在她身边。问过袁卓已表示无碍，我也答应了。
孩子们睡着后，哭泣后疲倦的涵春也静静地在一旁入眠，我这才松一口气退出来，见金儿在一旁合十念佛，莲衣也感慨：“这样真是太好了，不然娘娘该操多少心。”
我的心也踏实下来，可抬眸一见侍立在廊下的袁卓已，心头又是一紧，刚才不知是真的因为时间仓促而忘记对寰宇说那件事，还是我有心隐瞒，但此刻不得不继续面对那个问题，唤袁卓已道跟前，冷声问：“林昭仪目前状况如何？”
袁卓已却反问我：“娘娘想听？”
我蹙眉，不知哪天会彻底对这个奇怪的人翻脸，可又时常觉得跟这样的人计较，本身就很无聊可笑，遂耐着性子问：“本宫想听，也想问你，林昭仪和胎儿会怎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