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板起脸：“皇上这话可没道理，是您最心爱的臣工犯了错，臣妾在给他收拾局面呢，大不了臣妾也不管了，爱谁谁吧。”
“什么叫爱谁谁？你哪儿学来的这句话，放你出宫半天就学得这般粗野没规矩，朕还想带你去巡幸三省，罢了罢了，不知到时候回来变成怎样一个管于飞，朕还省得操心。”寰宇似不经意地这样一说，竟是在我生命里绽放光芒，我忙腻着他一个劲地问，“要带于飞去吗，巡幸三省？”
寰宇哼哼着：“若是办不好傅铭这一件事，朕就不带你去。”
我撅着嘴不服气，更是不甘心，反是他见我半晌不说话，来逗我：“朕会不带你去吗？不带你去带哪一个？只是傅铭的事……”
我蹙眉道：“义兄的事臣妾必然尽心，却不是为了跟皇上出去巡幸，不过是女人都有那样一个愿景，一直以为涵春能实现，可如今她似乎也不能两全，委实叫人心寒。臣妾必定好好让涵春回王府去和义兄重修旧好，但那一个女人能不能接纳……臣妾不想勉强涵春，皇上，有些事是男人永远都不会懂，皇上亦然。”
寰宇颔首答应：“怎么做你看着办，朕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些儿女情长，朕要的结果是涵春和傅铭和好，至于那个女人，你们自行处置。”他顿了顿，又挽我的手，“朕也有许多不懂的事，可朕知道于飞的心意，朕无奈之余，只愿能尽力满足你的心愿，只是朕或有看不到猜不透的时候，希望你能告诉朕。”
我欣然捧起他的手轻轻一吻，“于飞明白。”
寰宇这才想起正经事，问我：“你说什么事擅自做主。”
我才将把卓思琳带回宫的事告诉他，说是希望涵春能好好和这个女人谈一谈，涵春若能接纳，自然是傅铭最大的希望，但若涵春不能接纳，便打算直接把这个女人送去遥远的地方，都是说好条件双方答应了的，傅铭也不能反悔。
寰宇没有异议，他本不愿插手这件事，正与我说话，莲衣忽而进来，见我不避讳，便直言：“宫里传来话，说夫人发现了卓姑娘，娘娘要不要赶回去瞧瞧。”
“她怎么会发现？”我心下紧张，匆匆别过寰宇直奔坤宁宫回来，但宫内没有想象中的争吵哭闹，只有婉儿迎上来说，“王妃娘娘去了莲衣姑姑的屋子，正和里头的人说话。”
我疾步赶至莲衣的屋外，可里头却静静地，驻足稍许才方听见有人说话，却是涵春：“如果离开京城，你要去哪里？”
“回家乡去，民女只有那里可以去。”
“去家乡，等着王爷再去找你吗？”
“……民女不是这个意思，王妃娘娘……”
“王爷很喜欢你？喜欢你什么，会唱歌还是会跳舞，还是琴棋书画你样样皆通？”从未听涵春如此咄咄逼人。
“民女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只识几个字会算简单的账目，书也没完整地读过一本，唯一会背的是三字经。”
“可你谈吐不俗，并非村野丫头，你以为我看不出来？”
“家父虽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为人不能粗俗无礼，民女自幼虽不读书，礼仪规矩还是学足了，表兄一家又是医学世家，所以……”卓思琳面对涵春的弱气，与面对我时截然不同。
“那王爷喜欢你懂礼貌？”
“不……不是……”
“那是什么？”涵春怒然。
屋子里一阵寂静，许久才听见涵春说：“可不是吗？喜欢便是喜欢了，喜欢了的人，怎么看都是美好的，你不会琴棋书画没念过书，在他眼里就是单纯就是质朴，喜欢了的人，哪里还能挑出不好来。”
卓思琳似乎无言以对，屋子里有一阵陷入寂静，莲衣在我耳畔轻声问怎么办，我摇摇头，这终究是涵春自己的事。
又过了一会儿，涵春才开口：“世贤和世忠我会留在王府，但我腹中的孩子我要自己带走，我希望你能善待我的孩子，不然你也该知道，我足以干涉王府的家事。”
我心头一紧，与莲衣面面相觑，涵春这是要做什么？
“王妃娘娘？”果然卓思琳也发问，“您……您要做什么？”
“王爷喜欢你，拆散你们他会很痛苦，我不想他痛苦，所以我成全你们，我走。”涵春语态坚定，却字字句句都透着悲伤。
“您千万不能走，王爷不能没有您，还有孩子，您怎么忍心留下孩子呢？”卓思琳竟有些语无伦次，也不知她此刻是什么表情，只听得见一声声哀求，“让民女走吧，王爷终归会忘记民女，王妃娘娘，您千万不要离开王爷，他会痛苦一辈子，娘娘……”
“望你能好好照顾王爷。”
涵春十分决绝，我听见裙衫悉索的声响，不及反应房门就被豁然打开，她乍见我也是一惊，早已通红的双目则骤然被泪水浸透，她正要开口，卓思琳却追了过来跪在她的裙下，“娘娘，让民女走吧，民女不回家乡，去谁也不知道的地方，民女一辈子也不再见王爷，一辈子也不会再出现，求您不要离开王爷，求求您。”
“涵春。”我轻轻唤她，看着她泪水滑落，我的心都似在滴血。
“皇后娘娘，求您劝劝王妃，不要让她离开王爷，求求您了……”再看不到别院里那个淡然从容的卓思琳，她匍匐在涵春的裙下，一声声哀求着：“让民女离开吧，民女一辈子也不再见王爷。”
“涵春。”我伸手搀扶她，“跟我回去，我们慢慢再说？”
涵春没有反抗也不曾答应，但我轻轻一拉，她就跟着走了，莲衣去搀扶卓思琳，听见她一声声劝：“姑娘别再哭，这里是皇宫，不可以随便哭……”
我带着涵春到她的寝殿，安置她在美人榻上坐下，涵春双手冰冷、身体僵硬，只有滚热的泪水不断地从眼中涌出，可她却没有哭一声，不知憋屈了多少心酸。
“涵春对不起，没有和你商量就把她带来，我不会逼你接纳她，我只是想让你能和她谈一谈。涵春，虽然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会支持你，可是你一定要离开傅铭吗？你放得下这个家，放得下孩子吗？”我才知道卓思琳为何如此失态，此刻的我竟也不知该怎么劝她。
涵春依旧不为所动，整个人木然了一般，我生怕她悲伤过度动了胎气伤害身体，除了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守着她，什么话也不敢多说，不知过了多久，莲衣折返来，告诉我荣妃求见，我知道她此刻来必是为了明日赏花宴，可哪里还有心情谈论这些，但又一个激灵，让莲衣附耳，让她请萧亦瑶为我办一件事。
莲衣离开后我依旧寸步不离地守在涵春身边，她坐着渐渐累了，就软软地靠在我的肩头，可目光依旧无神发直，不知道思绪神游去了什么世界，手也依旧冰冷，纵然屋子里再添了暖炉，她还是那么冷。
小半个时辰后，莲衣告诉我荣妃回来了，我才让莲衣看守涵春，萧亦瑶见我便说：“皇上答应了，已经派人去找，兴许过会儿就到。”她说着朝我的寝殿看了一眼，又道，“娘娘要预备着太后问话，自然太后那里全看涵春，她若好了什么都好说，她若不好，太后未必肯答应，那一个女人能不能保命都未可知。”
我无奈地叹息：“这一次是本宫鲁莽了。”
萧亦瑶道：“长痛不如短痛，这件事总要解决，娘娘快刀斩乱麻，也未必不是好事。”又与我说明日赏花宴的事已备齐，下一个要让寰宇临幸的秀女项和雅她也派人留心，提到项和雅，我们俩无语对视，明明和涵春一样的心境，却一辈子也不能像她这样可以反抗可以尽情发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