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我们全是为了皇上。”我也不知该怎么劝她，派她做了事便好，不愿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而她也恹恹的，自己行岔开话题，问我：“书房里又出了什么事，宇坤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谁知道呢，大概只有贵妃心里最明白。”我揉一揉额角，“皇上不许本宫插手，说本宫慈母多败儿，太后又不许皇上再插手，真是一物降一物。”
萧亦瑶笑道：“娘娘是真心疼孩子们。”
我道：“这些年你也好好看着宇坤如何在书房学习成长，三四年后宇琛也要入学读书，那时候兴许又多了弟弟妹妹，而十年后宇坤大概已离了书房，届时宇琛就是书房里的长兄，你要有操不完的心。”
提起儿子萧亦瑶满脸欣慰和得意，沉闷的气氛总算淡了些，两人闲闲地说了会儿话，莲衣突然跑进来说：“娘娘，涵春夫人来了。”
“涵春？”我自然惊讶，她正在安胎，腊八节也没见进宫，怎么这会子突然来了，心想我也不过是风寒之症，没比较叫她担心地入宫来看吧。
谁知等见着涵春，她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眼眉红肿妆容涣散，竟是十分狼狈的模样，见了我们便坐下哭，口里呜呜咽咽地说着：“我再不要和王爷过了。”
萧亦瑶绞了帕子来让她擦脸，谁不知傅王府里夫妻和睦传为佳话，笑盈盈道：“王爷这究竟是做错什么了，叫你哭成这样，太后娘娘见了该心疼坏了。”
“他心里有了别的女人了，他再不爱我了！”涵春大哭，可突然就觉得不舒服，知道她有身孕都不敢疏忽，忙请了太医来瞧，果然是动了胎气，太医一再嘱咐，不可以再伤心动怒。
可涵春软软地躺着，依旧啜泣不止，萧亦瑶怕她在这里尴尬，太医走时也跟着走了。
我强打精神陪着她，哄着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要一味地哭，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涵春却怒道：“谁要给他生孩子，他喜欢那个女人，叫那个女人为他生罢。”
“没头没脑的，哪里的女人，什么女人？”
涵春恨道：“他那一次外差带回来的女人，养在京城别院里，我这会儿就是打那儿进宫来的，眼睁睁看到他们拉手说话。皇后娘娘你别嫌弃我，也别轰我走，只有宫里他不能随便进来，我若是回娘家，家里的人一定帮着他。反正我是笃定不要和他过了，他答应我不纳妾不会有别的女人，我也曾善心地担心王府的子嗣会不会没的延续，可我都已经为他生了两个儿子，肚子里还怀着呢，他凭什么这样对我？”
听着涵春的怒骂抱怨，我心里竟是空落落的，涵春永远也体会不了我们的心情，而她这会子发脾气离家出走，也是我们这些女人奢望一辈子也不敢做的事，她口口声声要丈夫忠于自己绝不能有别的女人，可我们却一次次找来新人送去丈夫的身边，有些话我自然是不好说出口，可随便找一个妃嫔来问，都会觉得她身在福中不知福。
“娘娘你是看到的，那一次我差点就生着孩子这么去了，现在想想娘娘还不如不要救我，我死了他清净了，就能把别的女人接回家了。”涵春呜呜咽咽地哭泣着，谁能想平素娇俏温柔的她在这件事上竟如此的强悍，一直以为是傅铭深爱妻子才无妻妾，如今看来傅铭固然爱妻子，可涵春也不是省油的灯。
此时莲衣匆匆而来，“娘娘，太后来了。”
果然太后疼爱涵春，进了门也不与我说话，径直就坐到床边责备：“你这孩子，闹的什么脾气，你不嫌丢人，可还顾忌哀家为你操心？你要急死我吗？”
涵春又哭：“我不要和他过了，您要为我做出，让他即刻写休书，不然就我休了他。”
“混账！”太后大怒，狠狠在涵春手背拍了一巴掌，“不许你再胡说，休息两日就给我回去，这里是后宫皇庭，容得你随意进出胡闹？”
我静静地立在一旁，这一份来自长辈的慈爱心疼，我从未真正体会过，太后与我是否诚心相待，经历了那么多事后，我心里也渐渐明白个中的分寸，至少我永远也不会对着太后这样哭闹，她也不会像对涵春一样对我。
“皇后身子也不好，你赖在坤宁宫做什么，实在要住宫里，那么多殿阁你想住哪儿都行，寿宁宫里美咲病着哀家不敢叫你住，总之不能在这里打扰皇后。”太后又生气地下命令，这时才想起来看我一眼，大抵是我的脸色不太好，她果然叹，“皇后也该知道保养。”
我不能顶嘴，只能默默应承，反是涵春又哭：“您怪皇后做什么，是我闯来的。”又央求她的姨母，“那些殿阁也不知道曾经住过什么人，又冷清，我就要在这里和皇后住几日，您别赶我走，姨妈……涵春好可怜。”
太后素来溺爱，见她哭得梨花带雨，哪里还狠得下心，便抬头来问我：“皇后的风寒可要紧？”
我知道她不是关心我，是怕我传染给涵春，含笑应着：“太医说没事，母后若放心，就让涵春留在坤宁宫吧，也不在一个寝殿住着，过几日儿臣也就好了。”
“姨妈……”涵春又哭求，太后终拗不过她，松口答应了。只是说起傅铭的事，太后先是说：“本来就你是特例，哪一家王府里没有侧妃侍妾，眼下莫说事情还没弄明白，就算他真的心仪了别的女子，你也该大大方方地做出女主人的模样，这冲进皇宫又哭又闹，是明摆着要给天下人看笑话？还休妻休夫，你离了他，后半辈子人生怎么过？抬得起头吗？”
涵春气头上哪里听得进，哭着恨道：“我自己也能过，离了他还不行了吗？”
太后便又道：“你又在这里口口声声说什么别的女人，你让皇后怎么想，让后宫的妃嫔娘娘们怎么想，你自己是特例，却弄得别人跟着尴尬，你就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早该叫傅铭三妻四妾娶回去，看你还闹！”
这句话也就太后能说，我固然与涵春要好，也轻易不能说出这种显露内心悲哀的话，可太后此刻说来也的确重了些，涵春不止没被劝住，更是哭着说：“那您就做主让他娶了那个女人封做王妃，让我去庙里做姑子吧。”
眼看太后被气得脸红一阵白一阵，此刻显然是说什么都没意思，我只好插嘴劝：“母后先让涵春冷静一会儿吧，有什么事明日再问不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再有儿臣想派人去王府告知一声，也怕义兄他担心。”
涵春旋即嚷嚷着：“别去告诉他，告诉他做什么。皇后娘娘你可别把他找来，我这辈子都不想见他了。”
我苦笑着，宫里的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会子涵春又闹着来要休夫，我的坤宁宫几平静起来寂若无人，热闹起来，竟是一刻也不得闲，好容易送走太后，岳祥手底下的人却来传话，说皇上那里已经和傅铭见过，皇上授意我费心照顾涵春两日。
一个是当朝重臣，一个是我的心腹姐妹，他们两口子吵架，怎么把我和皇帝夹在中间，安顿了涵春后我累得精疲力竭，对莲衣苦笑：“到底还有什么事我没经历过，都赶着一起来吧。”
这一晚睡得不踏实，翌日起来脑袋沉甸甸，太医来瞧过，说风寒症候不减，嘱咐我势必静卧修养，涵春那里昨日闹了一天也蔫了，太医禀告了寿宁宫，太后勒令她今日不许下床，如是我倒省心一些，两人各自在寝殿内歇息，不必去照顾她。而我的风寒本不严重，好生歇了半日后，精神便见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