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离耽风城很远,幸好,素末是个高人。高人都不是用走的,而是用飞的。素末捏诀招云,陆佑和素还心一人一边站在素末身边,三人驾着云,往耽风城去了。
路上,素还心问素末,说:“父亲,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我并不知道你在这里。”
“啊?”
“起初,素修回来禀报,说跟丢了你。我便有些担心,就亲自出来找一找。但就算我有天大的神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找到你。不过幸好,这里的动静很大,我成功的被吸引。”
“所以你才过来看看?”
“正好看见了我?”
“对。”
“这么说我是走运了。”
“差不多,你要是没走这个运,可就死了。”
“对不起,父亲。”
“哦?你这是在认错吗?”素末说着,低头看素还心,轻轻一笑。
素还心点了点头,答道:“是的。”
“说说看,你错在什么地方。”
“我不该乱跑,让你担心。”
“这只是一方面。还有呢?”
“什么?没有了吧。”素还心认真的想了想,摇摇头,答道。
“怎么没有?你让我担心是一方面。其实你真正错的地方是不该这样对待你自己。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你会丧命。每个人,都该认真的对待自己的生命。陆佑,你说是吧?”素末说着,忽然开口问陆佑。
陆佑一愣,眨了眨眼睛,看向素末,皱着眉,表示不解。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素末笑笑,表示疑问。
不得不说,这个中年男人笑起来,很有魅力。那种成熟稳重的魅力,那是陆佑身上所没有的。因为他还不够成熟。
“您说的很对。但是,”
“但是?”素末打断了陆佑的话。
“嗯。但是,我觉得姐姐做的没错。那些山贼害死了她的奶妈和她的儿子,他们的确是该死的。姐姐既承她人之恩,就应该有所回报。就算因此丧命,也是值得的。再者说,我们起初根本没有想到这山贼背后还有别人。从我的角度来看,姐姐的计划还是十分好的。”陆佑现在好像越来越喜欢叫素还心姐姐了。
素还心听了陆佑的话,轻轻一笑,看得出来,她很得意。每个人都希望有人能够支持自己,尤其是自己身边的人。
“…”素末良久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儿,才忽然笑道:“哈哈哈,想不到我素某人活了这么多年,今天居然让一个小辈说的无言以对。真是好笑。”
“不敢不敢,我只不过是说出心中所想。如果有什么地方得罪前辈的,还望前辈见谅。”陆佑连忙改口。
“唉!你不必多说。其实你说的不错,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素绮待还心的确不错,这一点,毋庸置疑。还有,我说了,不用叫我前辈,叫我素伯伯就好。”
“是,素伯伯。”
“哈哈哈!很久没有见到你这么有意思的小辈了。这次你就在我们耽风城多呆几日,我们好好聊一聊。”
陆佑轻笑一声,没作答。他不知该怎么回口。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们到了耽风城。素末按下云头,三人落在城门外。耽风城很大,比得上丰都城!但却没有丰都城那么繁华。
耽风城处在青州外围,左边是无尽沙漠,右边是浩瀚白芷河。来往的人不多,大多是原住民。所以,它没有丰都城繁华。
而提起耽风城,就不得不提起素家。素家一直以来都是耽风城的主宰,因为当初,就是素家的祖先,铸造了耽风城。这么多年过去了,素家在耽风城生根发芽,茁壮成长,如今,已经可以跻身青州一流世家。
素家的地位,甚至可以和灵山剑派这些大宗门相比。当然,它始终还是逊色于杀生剑派。
看到这偌大的耽风城,陆佑不禁想起了当年的陆家,想起了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
素还心看到陆佑微微下压的眉头,上前拍了拍陆佑的肩膀。陆佑抬起头,眨了眨眼睛,望着素还心,问道:“怎么了?”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素还心不解道。
陆佑故作轻松的笑了笑,说道:“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往事。”
“往事?看来是不好的往事。这些事情呢,就不要去想了!那,记住我说的话,如果回忆太痛苦,就尽量去想未来。”
“未来?”陆佑说完,很迷茫的看了看天空,他看到了半边灰色。
“嗯。”素还心很郑重的点点头。
“好。我记住了。”陆佑应道。实际上,他心里在想:“我的未来能有多远?而且这短暂的未来,说不定比回忆更痛苦。”
“咱们进城吧。”素末这时招呼陆佑和素还心进城。
此时虽然已经差不多到了关城门的时候,但是凭着素末的身份,要进去自然不难。
守门的人毕恭毕敬的送素末三人进门,他们都见过素末,自然不会自找麻烦。
素末三人进门,早已有人在门内等着。等的人是个长者,身着灰衣,弯着背,立在一架马车旁。
长者看到素末三人,立马躬身道:“老奴参见家主,参见小姐,参见公子。”
这老者很有眼力,看到陆佑和素还心并排而走,立刻就连陆佑一起行礼。陆佑本不敢当,却又不知该如何拒绝。
素末则是慢声道:“一伯,起来吧。您怎么亲自来了?叫下面那些小的来就行了。你的身体,应当多休息。”
“谢家主厚恩。只是我这么多年都这样,不能有一刻闲着,若是有半刻闲着,定会浑身难受。而且那些小的做事我不放心,所以唯有亲自来。”
老人叫素一,是素家的老仆人,所以素末对他很客气。素末笑着对他点点头,上了马车,陆佑和素还心也跟着上车。
素一驾着车,往素府去了。
路上,陆佑一直在调息。他的伤势好的很快,一方面是素末的法力元气对他很有裨益,另一方面,是他自身的底子很厚。而且,早在之前,那个天机老人就为陆佑服下了一枚丹药。
那丹药是妖族的秘制灵药,唤作七心窍灵丹。这丹药极其稀有,仙界基本看不到,用来疗外伤极其有用。
去素府的路不长,很快便到了。下了车,仍旧有人相迎。
素末看了一眼,似乎是没看到他想看到的人,便问素一,道:“夫人呢?”
“夫人在大堂,正在招待客人呢。”
“客人?”
“您走后不久,空四爷和他夫人便来了,是来探望夫人和您的。”
“哦?是他们来了。今日还真是巧了。还心,跟我进去问候你小姨还有你姨夫。”素末听到这二人,颇为高兴,连忙呼道。
“既然伯伯有客在此,我便先出去走走,晚间再来。”
“不用,你跟我们一起去。在我这里,你不必如此见外。”素末很豪爽的摆摆手,说道。
陆佑不敢违抗,只能跟着去。
三人走进素府,穿过前院,院内青槿树上青槿花开的正盛,满院花香。陆佑抬头望那青槿花,不知不觉便想起了舜华。
不知为何,他忽而想哭。
而素还心则是在这时适时在他耳边说道:“你又在想什么?莫忘了,我跟你说过什么。”
陆佑转头,看着素还心认真微笑的眼睛。嘴角不由轻轻扬起。他没忘,她说,如果回忆太痛苦,就尽量去想未来。
所以,他适时的不去想舜华,不去想过去。
但进了素家大堂的门,过去和回忆去扑面而来!
因为他看见了两个人,哦不,现在是三个人。包括那个刚刚从男子左手边冒出头来的少女。
“哈哈哈!空兄,红衫,许久不见,为兄甚是想念啊!”素末刚进门就压抑不住情感,大声笑道。
但是空谨严和姚红衫却丝毫没有理会他,因为他们看到了陆佑。那个被陆家逐出门的陆佑!那个他们找了许多日子都找不到的陆佑!那个让他们很伤心的陆佑!
当然,伤心的不止他们,还有他们的女儿,空忱念。那个刚刚探出头来的少女。
“佑,佑儿。”姚红衫颤抖着双唇,发了许久的声,才最终说出这两个字。
陆佑看到他们的时候,就愣住了,现在又听到这一声,顿时脸色煞白。他呆立在原地不动,而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包括素末,素还心,以及素末的夫人,姚青瑶。
那一刻,寂静的可怕,所有人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干什么?而唯有一个人,在短暂的停顿之后,从座位上滑下来,快步走到陆佑跟前,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下,咬着嘴唇,颤抖着手,甩了陆佑一巴掌。
这一巴掌打得响亮,尤其是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中。
而陆佑受了这一巴掌,连话都没说一句,只是鼻子里轻轻哼了一声。
随后又是寂静,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再动,包括打了陆佑那一巴掌的人。
而最先打破这寂静的,是陆佑身边的素还心。她一下子冲到陆佑面前,伸手挡住陆佑,冲着陆佑面前的那个少女叫道:“喂!你干什么啊?”
少女无声,她一双眼仍然死死的瞪着陆佑,纵然看不到全部的陆佑。那一双眼真是漂亮,长长的睫毛,大大的眼珠,乌黑的瞳,但此刻,却泛着红。
这少女,似是要哭出来。
而陆佑则是慢慢的抬起头,轻轻的伸出手,搭在素还心的肩膀上,轻声道:“我没事。”
“什么没事?你说没事就没事了啊!要我说没事才行!”素还心转过头,对陆佑喝道。
“喂!赶紧跟他赔礼道歉,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素还心呵斥完陆佑,回身对少女又大喝道。
紧接着是素末的呵斥声。
“还心,不得无礼!”
然后是空谨严和姚红衫的大喝声。
“忱念,你干什么?”
最后是姚青瑶的声音,她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老爷,这少年是什么人啊?”
而陆佑和空忱念,则是在对视着。一言未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