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如蒿莫名重生醒来,马上就问哥哥他们爸爸的下落。杜如峰回答:“村里根山树家盖了二层楼,爸爸被人喊去看热闹了。”
听哥哥说爸爸已去了根山叔家的楼房那里,杜如蒿更急。前世就是因为爸爸去看热闹,不小心从上面摔了下来,才让他们家陷入那样困苦的境地。今世重来,她再也不要爸爸那样受罪,再也不要自己家的悲剧重演。
“我去找爸爸,也顺便去看看热闹!”
杜如蒿噌地站了起来,可她头上磕了那么大一个包,脑袋现在还是晕晕的,一站起来,不由身子跟着晃了晃。
陈松枝进院就看到女儿脸色发色,颤悠悠地说要去看热闹。随口说:“看什么热闹,你身体这样。”
说完才反应过来,“好好,你醒过来了!”她一溜小跑跑了过来,抱住了女儿,手轻轻在她头上摸着,“让我摸摸你头上的包,还是这么大,那个杀千刀的杜如岭。你磕成这样他跑了,真是养了只白眼狼!”
现在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杜如蒿真怕去晚了爸爸又重演上一辈子的轨迹,急忙打断妈妈的话,“我没事了,想去看看爸爸,也看看根山叔家的大楼房!”
女儿一向腼腆内向,从来不爱凑热闹,有时间宁可自己在家看书。说什么去看大楼房,她在县城上学看的还少吗?还不是想着去找她爸。
一时之间,陈松枝心里真是有些酸溜溜的,她一把屎一把尿把女儿养这么大,他杜石林管过几次,可女儿还是跟她爸亲,头上磕了这么大一个包,都晕过去了,结果眼睛睁开就要去找爸爸。
“让你哥去叫你爸,他一会儿就回来了,你头磕成这样,还是等长坡过来了去医院检查检查吧。”虽然心里有些醋,陈松枝还是劝阻女儿,并把她重新按到了凳子上坐下,双手还压着她肩膀不让她乱动。
其他地方磕一下,也就是流点血破个口子,那都是外伤没什么大不了。脑袋那里可不一样,人脑那么精密,都在里面什么也看不到,万一有个好歹了后悔都来不及。
杜如峰刚才就觉得妹妹磕成这样竟然还对他笑就不正常,也劝道:“是啊,好好,你看你站起来的时候身子还晃,肯定是头部有些眩晕,听话别乱跑了。”
看妈妈和哥哥都劝她不要动,杜如蒿真是心急如焚。刚才听到妈妈喊自己时,都怪自己以为是梦而沉浸其中,要是知道是现实,她拚命也要早点醒过来,这样说不定就可以拦住爸爸不让他去凑热闹了。
一时之间,她什么也顾不到,就怕去晚了爸爸又像前世那样,只急着说:“妈,我刚才晕的时候,其实我是有意识的,也能听到你们的话,但就是自己醒不过来。我看到爸爸从根山叔楼上摔了下来,一身的血,急得不行才醒过来。别管我了,我真没什么事,我们还是快去找我爸爸吧!”
“你这个死妮子,乱说什么呢?”村里人大多有些迷信,最听不得这样不吉利的话。听女儿这么说,陈松枝不高兴地教训她。
杜如蒿忙道:“我说的是真的,一点也没骗人。这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如果没事我们只是白跑一趟,有事不就救了我爸啦!”
陈松枝有些心动,她下意识去看儿子,想听听儿子意见。儿子长大了,是家里最有学问的人,现在他爸不在还是看儿子怎么说。
杜如峰看一眼焦急的妹妹,说:“妈,听好好的吧,我们跑一趟没什么,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我去叫你爸回来,你们在家等着。”陈松枝还是不放心女儿,说着自己就要出去。
这时门外传来三轮车的突突声,还听得马长坡大声叫:“婶子,好好妹子怎么样了?”
杜如峰匆匆小声说了一句,“出去可不能说妹妹看到了什么,就说喊爸爸回来有事。”
母女两个一齐点头,现在新社会,都讲科学,要是漏了好好神神鬼鬼的事,对她一个女孩名声可不好。
吩咐完这一句,杜如峰才迎上去道:“长坡哥,我妹醒过来了,问题应该不大。”
马长坡大步走了进来。他二十多岁,刚从部队复员回来,还带着军人那特有的矫健。
杜如蒿奇怪怎么会遇到这个人,记得前世可不是他送自己去医院的。这可是个大能人,在几年后开了一家养牛厂,从养殖开始,又接着煮牛肉卖,最后还在这基础上开办了餐厅。
数年经营,他家的牛肉那是远近闻名,经常见他家餐厅那里停着外地车牌的车。一斤牛肉卖五六十一斤,逢年过节还供不应求。
看到他,杜如蒿心乱如麻,还想着重生能改变家里的事故,可现在马上就遇上了一个计划外的人,那家里的生活还能逆转吗?一时之间重生以来的信心又被打碎,她不禁有些恍惚。
直到陈松枝推她一把,她这才惊醒过来。迷蒙地问:“怎么了?”
“你长坡哥问你话呢?愣什么?”
马长坡爽朗地笑道:“没事,婶子,如蒿妹子估计是太疼了,怎么样?现在去医院吗?”
妈妈和哥哥只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并不是太着急。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会真实发生的事。不管怎样,杜如蒿想,早赶到根山叔家才好。
“我没事了,谢谢长坡哥!你们先聊,我现在去找我爸爸!”杜如蒿趁机站了起来,说着就急步向外走。
“这个孩子,也太不懂事了,一说她爸回来了就急得不行。”陈松枝觉得不好意思,这把人家叫过来救人,正主却说自己没事跑掉了。
“没事,没事,如蒿妹妹没事了是好事。你们不去医院我就回去了啊。”马长坡觉得自己这么大人,真没必要去计较这个。
杜如蒿急步如飞,恨不得两胁插翅,一下子就飞到刘根山家新房那里。她走得急,随着她的脚步,脑袋背后的包更是一霍一霍地疼,可杜如蒿完全顾不上这个。早一秒到那里,就能早一秒叫爸爸从房子上下来,就能减少他出危险的机率。
一路上,不断有人给她打招呼。“好好,你也去看热闹啊,你们学校的楼房不比这个高?”
全村平均下来两年也出不了一个考上县一高的,她和哥哥两人一起考上,没掏一分的高价,这在村子里都是罕见的。所以村子里的人见他们了也很礼貌,不像对其他的小孩那样毫不客气,而像对大人一样尊重。
杜如蒿只是微笑点头,却没放慢脚步。一直到她走过去了,村人还在议论。
“也不知人家老杜是怎么教育的,两个孩子都这么争气。我家那个臭小子像他们一样就好了。”
“人家老杜家有祖宗保佑呗,他们老太爷是贡生。这才是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会打洞。按照现在的话,是人家基因好。你学习都不会,想孩子好,那得基因突变才成。”
“去你的吧,那你说干脆我们就不用上了?”
村子就那么大,很快杜如蒿就快走到刘根山家。透过一幢瓦房屋顶,她已看到了刘根山家楼房的一角。
还没到地方,杜如蒿就先听到一阵的喧闹声。转过一个弯,整个楼房都展现在她眼前。楼房坐北朝南,光底层都有村子里其他瓦房的一倍半面积大,上面又是四间,房子东墙的外侧有楼梯通向顶层。在周围一圈瓦房的映衬下,显得特别气派。更别说前面墙上还贴有马赛克磁砖,更给楼房添加了一些奢华。
这也是村子里的第一幢楼,怪不得半村的人都汇集到了这里。只见一楼房顶,二楼房顶,就连楼梯上,都站满了人。大家都兴高采烈,你一言我一语地说话。
“根山这家伙真是发了,给自己家盖这么一幢高楼。”
“是呀,不过这站得高就是看得远,我连远处的白塔山都能看得见。”
杜如蒿看看周围,并没有人从楼上摔下来,不由有些欣喜。终于赶在时间的前面了吗?可没有看到她爸爸,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
她目光在人群中巡视。啊,看到了,爸爸就在二楼的房顶,和根山叔站在一起,手还比划着什么。他们那一片,是视野最好的,周围没有树挡着视线,可也是人最多的地方。
杜如蒿心都提了起来,大声叫道:“爸!”可惜她嗓音一向柔细,这里又嘈杂,声音被风吹散,喊了之后上面的人根本没反应。
“爸!”身后也传来喊声,原来哥哥杜如峰也来了。
兄妹两人把手卷成筒状放在嘴边,一同大声叫:“爸!下来!”
杜石林这才注意到他们,对他们挥挥手,说了句什么,杜如蒿看到他的笑容,根本听不到他说什么。
她急得不行,举起手,示意爸爸赶快下来,杜石林这才拔开周围的人群向外走。
杜如蒿知道,村里有平房的人家,一般麦收和秋收,都喜欢把粮食放在平房顶上晒,一来能防止家禽捣乱,二来比在地上干净。为此,房顶都不设栏杆的,顶多在房顶周围垒一砖那么高的台子。刘根山家的楼房也是如此。
老天,这么多的人,房顶和楼梯外面都没有栏杆,怪不得前世会出问题。
这次可千万不要有事啊,那一刻,杜如蒿眼睛都不敢眨,唯恐一个眨眼父亲就不见了。
一楼、楼梯,杜石林越来越近,直到他落在地上,杜如蒿的心才放了下来。
“爸!”她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杜石林的胳膊再不撒手,眼睛里却不由盈上了泪花。
要不是这么大了不好意思投入爸爸的怀抱,她真恨不得抱住爸爸大哭一场。这是她的爸爸,两腿健全高大稳重的爸爸,眉目间含着英气。而不是那个躺在床上,双目紧锁,直拍床沿说让他死了去吧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