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氏正在椅子上发抖，脚软到站不起身，芝香却又回过头来对她粲然一笑：“我骗你的。”
叶氏觉得，就凭芝香手里那两下子，她骗不骗自己，都有置自己于死地的本事。
“二奶奶，大奶奶说了，让她选来那些丫鬟伺候着你，我不喜欢她们，便都让她们去外头了，您觉得如何啊？”
叶氏看着芝香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
她还能觉得如何？只能硬着头皮应道：“好，好，怎么样都好。”
叶氏都是生了三个孩子的人了，原本就与林二老爷感情淡漠，现如今她人老珠黄，林二老爷自然不常来她的院子里，有时候一两个月能见一次，倒还觉得算是频繁了。
芝香想让叶氏吃苦头，自然有的是办法，不过她忍辱负重多年，也不急于一时报复林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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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睿更是一个头两个大，弹劾他的奏章几乎能将皇上的御案压塌了，有说他结党营私的，又说他勾结外邦势力的，又说他意图谋反的……
不过好在龙椅上那位没什么勤政的意思，这种东西更是懒得看一眼，虞睿还有几口喘气的机会。
但是现在女儿生死不明，似乎与虞知俭治理的水匪有关，他不敢妄下定论，也不敢靠着自己手里的大权给底下的人施加压力，只能在心里骂了八百遍虞夫人和虞知俭，一个整日里出去交际就罢了，还带着女儿，一个行事高调，居然让妹子出了这等事故……
不过才几天的时间，莲香就看见虞夫人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老了下去。
“太太，这是今天的燕窝，您吃一口吧，这么晚了……”莲香亲自捧上来一碗燕窝。
“放着吧。”虞夫人眼神空洞，面无表情道。
“太太！”莲香跪在了地上：“太太，三姑娘的事固然重要，可您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啊，您，您的脸都……”
莲香说道后面，居然也拉起了哭腔。
“那又如何呢？”虞夫人看也不看一眼地上的莲香。
莲香跪了半晌，终于还是起来了，虞夫人并不打算睡觉，还是在椅子上端坐着，像是在定国公府的清晨，等着儿女们给她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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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知善的饮食里不知道被添加了什么药物，她吃过之后手脚酸软无力，抬手想给自己梳头也不能，从房间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更是比让她拉磨还难，索性她脑袋还是清醒的，这几日都在使劲琢磨着自己该如何脱身。
还没琢磨出来什么结果的时候，门外就听到了一个醉汉的声音。
“老子不管，老子要进去瞧瞧，听说张三个小白脸居然还养了女人，老子要看！”男人言语间极为粗陋，还没进屋就能闻到他身上冲天的酒气。
虞知善艰难地挪了挪身子，艰难地抬起手，勾了勾窗帘。
船停了，搁浅在岸边。
“艾老大，您不要为难咱们弟兄……”门外一个人沉声道。
“为难个屁，老子就是进去瞧瞧，反正那小娘们吃了软筋散，跑不掉的。”艾老大骂道。
门外传来几声响动，外面的人没有拦住艾老大，他还是进了虞知善的这间屋子。
艾老大是个高而壮的男人，熟识水性又力大无穷，刚才在外面他徒手将张三的人丢下了船，这才进来看到了虞知善。
艾老大愣了一愣。
常年走江湖的人，见到的大都是秦楼楚馆上的妓子，那些女人或是矫揉造作，或是歪瓜裂枣，哪里有面前这个小闺秀的一根手指头美？
艾老大看着虞知善苍白的小脸和端庄的坐姿，胸口燃起了一团火。
虞知善想喊，可是喉咙里什么声音都细弱蚊呐，想动，一紧张却连一根手指也动不得，想跑……更是不可能了。
“小美人，你多大了？有没有十五？”艾老大凑上前来，空气里的酒气又深重了一些。
虞知善往后挪了挪，她实在是抬不动手，也抬不动脚，甚至连做个表情也有些艰难。
江南女子身材苗条，个头偏小，虞知善在京城长大，骨架自然比一般江南女儿大些。
“哦，反正你也是落了草了，不如跟着你艾大爷混？”艾老大走上前来，用手背在虞知善的脸上蹭了蹭。
虞知善马上汗毛倒竖，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就想登时咬舌自尽。
奈何她连咬舌的力气也没有。
艾老大没有给虞知善什么机会，从身上解下一根胡乱捆着的绳子，将虞知善双手朝前捆了起来。
“美人，哈哈哈哈哈哈……”艾老大猥琐地笑着。
张三并不在这艘船上，这艘船只是他势力范围内较为清雅的一条，他让给了虞知善，一般看到张三的船，其他船只都会自然避让开，没想到艾老大是个不识好歹的粗人，直接闯了进来。
外头的人奉命保证虞知善的安全，可是艾老大并没有要害虞知善性命的意思，为了一个女孩的贞操，外头的人觉得没必要得罪艾老大。
虞知善头上的簪子跌落在地上，鞋子被艾老大脱掉了一只，她整个人滚在地上，头发上、身上沾了不少灰。
灰混着泪水在她脸上冲出一道沟。
她的手被簪子刺出了血……
刺这一下下去，虞知善忽然感觉身体有些能动了，脚也不似刚才那般酸软了。甚至还能开口喊道：“救命——”
艾老大脱下裤子，冲着虞知善淫笑着走来。
虞知善又调整位置，用身下的簪子在自己胳膊上狠狠刺了一下。
这一下又让她清醒了不少，至少能够用手握住簪子了。
艾老大一挺腰，就要凑上虞知善的身子，压下来的瞬间，他感觉到了下体一阵剧痛……
那根金簪上带了血，伴随着艾老大的惨叫，虞知善连滚带爬从房间里唯一的小窗处滚出了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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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我！”虞知善顾不得前方的烟尘迷了自己的双眼，呛进了她的口鼻，大声喊道。
“救我！”
“救我！”
她顾不得跌在泥里的发簪，她用那发簪戳伤过一个人，戳清醒过自己，是她最危难时刻唯一的仰仗，眼下也根本顾不得了，她手上的绳子还没有完全解开，她双手还背在身后，她此刻只会朝前跑，狠狠地跑。
黑马一骑绝尘，上面的人却是个翩翩白衣公子，若是平日里虞知善见了这样的人，十有八/九会觉得他是个自己也懒得搭理的纨绔的风流子弟，现在却觉得眼里的泪已经快要涌了出来——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
可是身后的人也到了。
“站住！站住！”
身后的脚步声、马蹄声渐渐近了，那马背上的公子一个人，又怎么能……虞知善眼中的泪终于掉了下来：“求你了，救我……”
黑马飞快地掠过虞知善的身边，带起了她飞扬的长发。她只觉身子一轻，人却已经到了马背上。
虞知善没有骑过马，在京城中，出入都有人抬轿，马车也是在江南一带坐的比较多，此刻她还不晓得要将双腿分开，只被那公子用一个非常别扭的方式架在马背上。
她顾不得身上还有绳子没解开，用沙哑的嗓音提醒道：“他们快来了！快跑，快跑！”
那公子手轻轻一捏，虞知善身上的绳子松了下来，公子对她的提醒置若罔闻：“坐好。”
“我，我没事，多谢你救我，我……我家在钱塘……你能不能，能不能送我回去，我母亲会给你很多很多钱……”虞知善大口地喘着气，用快要烧起来的喉咙断断续续地挤出了这么几个字来。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
“我知道。”那公子的声音很清冷。
黑马渐渐停住脚步，窄窄的官道上，出现了一种奇怪的对峙局面。
“小季将军。”张三阴阳怪气地喊了一声。
小季……将军？他是季少清的哥哥季少游？虞知善惊讶之下也顾不得男女大防，就要转过头去看坐在自己身后的人。
季少游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他不知道怎么前倾了一下身体，虞知善的头就扭不过来了。
男女大防？虞知善在心中苦笑一声——人都要死了，防这防那，有什么好处？
此刻她平静了些许，能嗅到一丝丝凉凉的味道，仿佛有人才从雪山那头下来，裹挟着一身寒意，但却怎么都感觉不到冷——季少游身上的味道。
“张三。”季少游淡淡道。
“小季将军，你我井水不犯河水，我不想得罪你，你乖乖将人放下，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我或可放过你。否则……你看，你这么年轻，我怎么忍心让你曝尸荒野呢？”张三笑道。
张三身后的人已经张开了弓，数不清的箭头已经对准了虞知善和季少游。
季少游伸手扶了扶坐的东倒西歪的虞知善，道：“你猜我是不是一个人来的。”
那声音里透着一股人畜勿近的味道，却让虞知善很安心——这人要不是带了人来，怎么可能敢一个人面对张三的这么多水匪呢？
张三眉头皱了皱：“小季将军，你还是不要耍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