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屹言这才回过神，他把灼热的视线从婼媱脸上移开，轻咳了一下，“那个……走，走吧。”
他又抬头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打量了婼媱一番，口是心非的说：“你虽然是个娘娘腔，但毕竟是个男子，穿上女装也不像女子，真是难看。”
婼媱瞪了她一眼，抬脚狠狠踩了梁屹言一脚，咬牙切齿的说：“没品位！”
梁屹言抱着脚痛得直皱眉，大叫道：“幸而你没投错胎，万一真是个女子，这么大的力气，谁敢娶你？”
婼媱握紧了拳头，不想再搭理这人，大步走下客栈楼梯。
梁屹言追下去和她并肩而行，侧头瞧了婼媱一眼，突然道：“等等！”
婼媱停住步子，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咱们要叫霍大哥一起去吗？多个人也多个照应。”
梁屹言说：“我一早敲过他的房门，他好像不在。”
婼媱皱眉，霍君城竟然不在房间里？那么他去了哪里呢？
婼媱无心，梁屹言这个看客却是有意，觉得婼媱这眉头轻蹙的模样真是……真是让人迷醉。
梁屹言晃了晃脑子让自己恢复镇定，他一把拉过婼媱，煞有介事的说：“我检查下你馒头垫好了没有，当心待会儿在街上掉出来闹了笑话。”
婼媱正愣怔之际，梁屹言的手已经按上了婼媱的胸脯。
很软，很有弹性。
似乎不太像是馒头啊……
“啊！”婼媱惊叫出声，护住自己的胸口，抬手就扇了梁屹言一巴掌，痛骂道：“流氓！”
梁屹言愣愣看着婼媱隆起的胸膛，回忆着方才的柔软触感，完全忘记了脸上的疼痛。
“你你你……”
梁屹言手指着婼媱筛糠似的抖了半晌也没能吐出一个完整的句子，要不是此刻脸上戴着一张人皮面具，婼媱一定能发现他满脸通红。
“你什么你？你这个混蛋，等我四哥来了，我一定让他阉了你！”
梁屹言忙追上她，“你是女子，你怎么能是女子呢？”
难怪她不与他们一同洗澡一同睡觉，难怪她在苍脊山屁股受伤流了满裤腿的血，难怪段以竹一时情急喊她陈姑娘。
原来，她竟然是个俏生生的小姑娘，他却还被傻傻的瞒了一路。
婼媱边大步往前走边道：“我本以为王公贵胄虽不至于人人都有礼有节，但至少不可能是你这样的粗鄙流氓。今日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梁屹言快步走上前拦住婼媱的去路，婼媱来不及收步，一头撞上了梁屹言坚实的胸膛。
梁屹言恭敬的给婼媱做了个揖，解释道：“娘娘腔，哦，不，陈……陈姑娘，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以为你是男子，所以才……”
婼媱哼了一声，指了指街边一个卖糖葫芦的小摊说：“作为惩罚，你给我买糖葫芦去。”
梁屹言灿烂一笑：“好嘞。”
不消一会儿，他扛着整个糖葫芦杆子跑了过来。
他从稻草杆上摘下一串递给婼媱，“给你吃。”
婼媱瞧了瞧他，又瞧瞧那稻草杆上插满的百八十串糖葫芦，瞬间石化了。
她咬了一口糖葫芦，默默感叹，这种土豪作风不像是东平王府的小王爷，倒像是哪里突发横财的暴发户。
所谓不知者不罪，人家不知道她是姑娘家，她也没必要怪人家轻薄了她去，毕竟她们流离国的女儿家都是不拘小节的豪爽性子。
婼媱拍了拍梁屹言的肩膀，“我们一个隐藏了身份，一个隐藏了性别，如今也算扯平了，以后还是好兄弟。”
梁屹言灿烂一笑，想像往日那般伸手去揽婼媱的肩膀，手伸到一半又收了回去。
他尴尬的挠了挠头，“走，哥哥带你蹭饭去！”
好在他们所住了客栈就倚江而建，沿着凉江朝下游走不远就看见江面上连成一线的数十条大船。
那个气派啊，跟国君陛下龙船下运河似的。
船队停在江心，各船之间首尾相连，远远看去，灯火通明的样子如一条蜿蜒的巨龙。
江边停靠着一些筏子，客人们都乘着筏子去江心大船那儿。
前去赴宴的人络绎不绝，看来人生性喜欢凑热闹和贪便宜。
婼媱跳上了一个快满载的筏子，然后不顾梁屹言愿意与否，一把将他拉了上去。
筏子摇摇晃晃的朝大船靠近，江上风很大，冻得衣衫单薄的婼媱直发抖。
坐在她身旁的梁屹言似乎感觉到了她的颤抖，将身上的斗篷解下来披在她身上，本预备替她系带子，但一想男女有别，于是硬邦邦的说：“你自己系，又不是三岁孩子，还等着我给你系吗？”
婼媱吐了吐舌头，乖乖自己系好了带子，一抬头，却发现自己单薄的小身板被对面数道红果果写着惊讶的目光灼了个大洞。
一个面善的大嫂想办法挤到婼媱旁边的位子坐下，戒备的看了眼转过头去看风景的梁屹言，小声对婼媱道：“姑娘，你怕不是被人牙子拐卖的吧？要不要我帮你报官呀？”
殊不知梁屹言耳力好又刚好是顺风，把大嫂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转过头来指着自己满脸无辜。
“你觉得我像人牙子？”
大嫂摇头道：“怎么会呢！我就是觉得如果她不是被拐卖的，这么俏生生的一个小姑娘为啥会瞧上你这样的粗俗大汉。”
梁屹言险些一口老血喷出来，他暗自下定决心，回去要换一个长相柔和些的人皮面具。
小船换了大船，一船的鼎沸景象，好不热闹。
婼媱瞧了眼深不见底的涛涛江水，站在船尾扶着栏杆不由觉得有些心慌。
而此时的梁屹言已经抡起袖子预备大干一场了，他将一只香喷喷的烧鸡腿递给婼媱，“快吃啊，愣着干嘛？”
婼媱嫌弃的看着他，这个人真的是东平王府的小王爷吗？难道不是路边几个月没吃一顿饱饭的乞儿？
这船宴可谓雅俗共赏，有人在附庸风雅、吟诗作对，也有人在行酒令划酒拳，各玩各的，互不干扰，其乐融融，实在诡异。
婼媱吃了些东西便觉得有些饱了，她一艘船一艘船往前挪，终于穿过了喧嚣的人群来到了头船的船头。
头船做成龙船的样式，看上去豪气万千。
婼媱瞥了眼船头角落里演奏琵琶的清丽女子，不由觉得有些奇怪，明明是大喜的日子，她竟然在弹奏一首悲伤的曲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