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带着一丝侥幸,叶漫还是问出了声:“听你这么说,你的母亲还真的让人想要见一见呢,不知道她现在在哪?我能见上你母亲一面吗?我想见见是什么样的母亲能把你教育成这么的完美。”
“你就别笑话我了。”白泽笑了笑,视线已经看向了窗外,看向了远方,眸中泛起了一层雾气:“她早就离开了我,她在天上看着我,看着她唯一的儿子怎么生活在这个世上。”
看着她的儿子,怎么为她报仇。
叶漫心中忽然像是被狠狠戳了一下,顿时有种想要狠狠抽自己一巴掌的冲动。
她怎么可以去戳别人的短,怎么可以为了印证自己的想法而去揭开别人内心深处最痛的回忆,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的自私了?
叶漫一脸愧疚:“白泽,对不起,我,我真的很对不起。”
叶漫说不出来,说不出自己是为了印证心中的想法所以揭开他的伤疤,她真的很可恶。
白泽回头看向叶漫,清贵俊逸的脸上满是真挚而幸福的笑意:“叶漫,别这样说,你更没有对不起我,我的母亲并不是我的伤口,她是我活下去的动力,就算你不提,我每天也会想起她,所以你不需要自责,能跟你分享我的母亲,我很高兴。”
在这一刻,叶漫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她看着他脸上的笑意,听着他对他母亲的爱,忽然觉得,她像是第一次认识白泽一般,一个有血有肉有感情,而不是只能远远看着崇拜着像是神明,她也跟着笑了,用她真挚的笑容回应他对母亲的思念。
两人不再说话,两人脸上堆积着满满真挚的笑意。
许久许久,是白泽开的口:“叶漫,你好奇我的父亲是谁吗?”
话题转变的太快,虽然也是很合理的转变,可叶漫怎么都觉得这样的转变十分的诡异,而且,一般正常人不都是直接说‘我父亲是某某某’吗?‘好奇’,为什么要用好奇这两个字?而他说到父亲的时候语气似乎很重呢。
叶漫抿了抿唇,有些紧张的看着白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跟平常无异,尽量笑的自然:“今天第一次听你说起你的母亲,知道你的母亲是一个非常非常好的女人,现在你说起你的父亲,我也很好奇是什么样的男人可以娶到像你母亲这么好的女人。”
“我的父亲啊……”白泽的声线拉的极长,却久久没有下文,视线依旧遥望着远方,有些空洞,又仿佛是在深思熟虑,在回忆他的父亲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有那么一瞬间,叶漫觉得白泽身上充满了无限的忧伤、无奈,甚至还有一抹恨意,只是等她仔细去看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现,白泽,还是如同太阳光底下最接近光明的神之子。
只听,白泽不急不缓继续开了口:“我父亲很优秀,是一个足以让任何女人一见倾心的男人,我的母亲就是这样对我的父亲一见倾心,便将心留在了我父亲身上,再也拿不回来,哪怕是死,她的心也在我的父亲身上,只是可惜,我的母亲把整颗心都留在了我的父亲身上,我的父亲却只给我母亲在他心底一点点小小的位置而已。”
叶漫的心再次狠狠咯噔了下,看着白泽,眼底遮掩不住那抹慌乱。
叶漫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困难了,她甚至不敢再听白泽说下去,她觉得,越接近秘密越让她心惊以及无法承受,她忽然间不想靠近这个秘密,不想去打破这个平衡,最起码不要是她去打破了,她承受不了秘密公开后所发生的事。
这时,白泽忽然将看向远方的视线收了回来,落在了叶漫脸上,将她脸上来不及藏起来的慌乱、害怕都收进了眼底,他脸上温润、如沐春风的笑意却丝毫未变,甚至看起来变得更加的温暖、让人更想亲近,他现在正在慢慢靠近叶漫。
等叶漫回神,才发现白泽已经站在她面前,他只要微微倾身,她们的脸估计就会碰在一起了吧?他,这是要做什么?
“白,白泽,你,你怎么了?”叶漫的舌头有些打颤了。
“叶漫,你觉得像我父亲这样的人是个好人吗?”白泽没有再靠近叶漫,脸上带着惯有的温润笑意,声音淡淡,听不出任何喜怒。
“这个,我没有见过你父亲,对你父亲也不了解,只是听你说了这么点,很抱歉我无法判断,不过我想,能让你母亲爱上的人,一定不是坏人。”叶漫尽量笑的自然。
“一定不是坏人?”白泽细细的琢磨着这几个字,目光灼灼的盯着叶漫的双眸看,没有任何侵略性,也没有丝毫恶意,只是跟朋友一样唠家常,甚至还笑了笑:“原来这就是你对我父亲的评价啊。”
本来是一句无关痛痒的话,可叶漫却听得后背发凉,明明白泽笑的如沐春风、暖阳普照,可她却如同置身冰库,放在两侧的手紧紧的攥成了拳头,咬着下唇,笑着反问:“那你呢,你觉得你的父亲是好人还是坏人?”
问出这句话的那一刻,叶漫有种想要咬掉自己的舌头的冲动。
该死,怎么就问出了这话呢?明明知道越靠近越危险,明明知道自己承受不了,为什么还偏偏就是管不住嘴,管不住心呢?
白泽倒是一点也不意外叶漫的问话,依旧只是笑笑:“如果我说,我对我父亲的了解跟你差不多,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
“那是你父亲,你怎么可能只……”叶漫下意识住了嘴,瞳孔放大了不少,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近在咫尺的白泽,想要从他脸上、眼底找出一点开玩笑的神色,只是很可惜,没有,他是认真的,而她又触碰了秘密的边缘,而且已经收不回来。
叶漫攥着拳头的手更紧了,脸上浅浅的笑意有些干干的,就连声音也有些暗哑了般:“抱歉,我是不是说了不该说的,让你想起了伤心事?真的很抱歉,我……”
“没有,你不用抱歉,应该是我谢谢你,一直一个人独自思念母亲,今天能跟你分享,我的心情在我母亲去世后有了从未有过的平稳。”白泽打断了叶漫的道歉,目光定定的看着她,真挚的很:“叶漫,谢谢你,你跟我母亲一样,都是很好的女人。”
叶漫感受到了白泽的真挚,也感受到了他孤独、寂寞、伤痕满满的心灵,一时间,微微红了眼眶,拳头松开,不知怎么的,她的手已经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眉头拧着,神色郑重着:“白泽,谢谢你把我想的这么好,我想你很爱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一定很爱你,她一定希望你能快乐幸福的生活着,忘掉不愉快的一切,你应该好好生活,这是你母亲所期望的,也是我期望的,你,你能忘掉不愉快的一切,过属于你自己的生活吗?”
白泽脸上的笑意微微有些凝固,看着叶漫,神色的变化不大,只是眼底那一闪而过的血色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想过动手除掉任何要挡着他的人,包括眼前这个让他觉得跟他母亲一样的女人。
他放任她知道了不少秘密,放任她窥视他的内心,然后呢,除掉吗?似乎最开始就是这样打算的呢,让她触犯他的领地,让他有必须除掉她的理由,就像现在,只要他再透露一点,他就可以不需要有任何愧疚的除掉这个女人了。
除掉吗?整理干净吗?把这个像他母亲一样的女人处理的干干净净,就跟他的母亲一样?
白泽看着叶漫的视线慢慢变化着,有挣扎,有狠意,有疯狂,有不忍,最终,这一切都在叶漫紧紧握着他的手,放在他胸口上那一刻停止了,他不解的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三只手,自己的手被两只白皙修长的手紧紧包围着摁在自己胸口上,他不明所以,抬头看向了叶漫。
叶漫笑着迎上了白泽的视线,盈盈一笑,如同百花齐放:“白泽,感受到你自己的心跳声了吗?它跳的很厉害,它很努力的活在这个世上,而你是它活下去最好的证据,也是你母亲最希望看到的,你应该为了你的母亲,为了这颗热爱这个世界的心,勇敢认真的活下去。”
她在说什么?为什么他一个字都听不懂?这个女人是疯了吗?一定是,一定是疯了才说这些疯言疯语,他根本不需要听。
白泽想要甩开叶漫的手,可叶漫两只手都紧紧握着他的手摁在他的胸口,视线不动,紧紧的盯着他的眸光,热切又直接:“白泽,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留在白家吗?以你的才学,你更应该站在世界最高、最大的舞台上才对。”
问出这话,叶漫的心扑通扑通直跳个不停,紧紧摁着他的手都出汗了,虽然直视着他,可她的睫毛还是一眨一眨,像是受了惊的蝴蝶。
白泽脸上的笑意未变,只是看向叶漫的视线变得更加的火热、直白,勾着唇,不是他平视温润的笑意,而是一种像是被猎豹盯上的颤栗:“你觉得我为什么留在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