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走之时,沈玉君又向谢氏交代了一些换药需要注意的事项,将那瓶止血的药膏留了下来。
转身之际,沈玉君又朝床上望了一眼。
那男子始终面朝里躺着,没有让沈玉君看到他的真面目。
谢氏还真谨慎,今日她出了谢家的大门,就算是说破了天,也无济于事。
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个人是谁,如何能够威胁到谢氏?
沈玉君面色平静的收回了目光。
谢氏对沈玉君的感激之情简直溢于言表,硬是拉着她在谢家盘踞了大半日,吃了午膳之后才亲亲热热的挽着她的手送她出门:“玉君,我答应你的事情不会忘,你放心等着,很快就看到我给你的谢礼了。”
沈玉君不置可否的眨眨眼睛:“那就多谢谢夫人了。”
她被扔到庄子上不闻不问快十年,这位谢夫人真的愿意帮她的话,就不会此时才现身。
一切不过是利益交换罢了。
但这与沈玉君没什么损失,所以她才会帮谢氏。
帮归帮,她可没有认为自己与这谢氏就有交情了。
“谢我什么?你娘与我是手帕交,我拿你当亲女儿一样看待,再不要这么见外了!”谢氏笑呵呵的拍了拍沈玉君的手,神情十分亲昵,就好像她真的将沈玉君当做了自家孩子一般。
“娘!娘!他的伤好了么?”二人正说着话,从旁边连廊里忽然急匆匆的奔过来一个身穿桃红色夹袄,藕色绣木槿花长裙的姑娘来,摸约十六七岁年纪,脸颊上两个深深的酒窝十分可爱,此时满脸都是焦急之色。
谢氏一见到她眉头立刻便皱了起来:“没规矩!还不快与客人见礼!”
女孩子被训斥,立刻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十分俏皮可爱。
“我听说过你,你就是那个救了沈老太爷的沈六小姐!”她笑嘻嘻的冲着沈玉君行了一礼,然后道:“我叫姚玉,小名叫桃夭,你叫我桃夭好了!”
“见过谢小姐。”沈玉君连忙还礼。
经过这一打岔,谁也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就好像所有人都忘记了。
谢氏终于是将自己对沈玉君的亲热收起来几分,当下闲聊几句便派人将她送上了马车,告诉她有什么事情叫人来安定侯府便是,她一定会帮她。
“那就多谢夫人了。”沈玉君淡淡的道了一句,便挥挥手,作别谢氏与谢瑶玉。
……
沈玉君回到谢家之时,已是掌灯时分。
才刚走进老太爷的福荣院,便看见院子里灯火通明,所有下人全都噤若寒蝉,大气也不敢出一口。
发生什么事情了?沈玉君挑了下眉头。
可是还不等她仔细琢磨,便看到上房那绣着团花锦簇的厚重棉门帘被婆子从里头挑起:“六姑娘,老太太请您进去!”
沈玉君点了点头,整整衣袂,抬脚昂首阔步的走了进去。
只见屋子里沈家人几乎都在,甚至就连不经常露面的沈大老爷与沈三爷也在,沈老太君与沈老太爷两个高高坐在上首,一脸的怒气勃发,下首沈若兰等三位沈家的小姐都直直的跪在那里,就差自己了。
沈玉君极快的扫视一圈,见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阴气沉沉。
“回来了?”上首,沈老太君不阴不阳的问了一句。
沈玉君连忙走过去,在几位姑娘身边跪了下去:“孙女婉拒不了谢夫人的热情挽留,回来晚了,请祖母责罚!”
她这般模样,倒是让沈老太君不好在她身上发作了。
沈老太君冷哼一声,终于将目光转向了别人:“瞧瞧你们这都做的什么好事!好好的闺秀不做,偏偏要在闺房里做些思慕汉子的****之事!”
沈玉君听了这话,只觉得天雷滚滚,她转了转眼珠,眼前不远处地毯上扔着的一个针线篓子引起了她的注意力。
平常姑娘家都是绣花绣帕子,可这绣篮里放着的,却是一双男人的鞋子,甚至还有一件雪白的,男子所穿的里衣。
这时代,姑娘家唯有出嫁之时才会为自己的夫婿做一套贴身穿的里衣。如今沈家并没有哪个姑娘出嫁,但是这鞋子与里衣却出现了……
难怪沈老太君如此生气!
“老祖宗,真的不是我,不是我……”沈玉君还在暗暗琢磨到底发生了何事,不料一旁的沈梦蝶抽抽搭搭的哭泣起来:“我今年才十三,根本就不会什么针线活……”
“七妹妹这话可就说的不对了!前儿个你不还送了我一张绣着鸳鸯的帕子么?”不等沈老太君作答,沈若兰便语带嘲讽道:“我一看那鸳鸯戏水的图案,便觉得没脸见人,现在还在箱子底压着呢!瞧那绣功,与那些污秽东西简直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