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警察局后,沐染被欧延塞进了豪车。
她拨弄着安全带,心有不安的望向一旁的欧延。
他面色很黑,显然心情不好,她也不敢和他多说什么。
但是想想沈雪芸可怜的样子,她又忍不住多言。
“我觉得你今天言重了,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但就算她有天大的错,她也是你的母亲,难道不是吗?”
因为她曾丢失过亲情,所以,她特别重视身边的家人。
就像从前,言文博那样伤害她,她最终也还是选择原谅。
她希望欧延也能像她一样大度,只是欧延做不到。
那些童年的阴影,是他一辈子也忘不掉的伤痛。
是那些伤痛造就了如今的欧延,是它们让他变得冷漠无情,整整三十年,他这一生都在伤痛中度过,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我不喜欢你替他们说话。”他捏着方向盘,手背上青筋暴露。
沐染捕捉到他的不悦,收了收声:“那我不说就是了。”
男人终于发动引擎,趁着这个时候,她悄悄地攀住他的胳膊:
“欧延,我并不是在责怪你,只是……”
“有时候,人是需要换位思考的。”她相信沈雪芸当初之所以那么做,一定是有她不得已的苦衷:“反正事情已经过去了,咱们不提也罢,回家吧。”
“不惦记你的蓝亦书了?”某个醋意浓浓的男人故意试探道。
沐染摇了摇头,坦坦荡荡的回应:“他的家人已经来了,就没有我什么事了。”
欧延对她的回答还算满意,他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放下蓝亦书了。
萧瑟的面庞总算舒展开来,他一脚踩上油门,豪车顿时朝家的方向驶去。
而警察局里,气氛依然萧瑟。
蓝亦书独自一人坐在角落,因为醉酒,他整个人迷迷糊糊的,什么都看不清楚,偌大的悲伤笼罩着他,加上他满身血痕及不整的衣衫,叫他看上去如街边的流浪汉一般可怜。
不过蓝海生并未可怜他,只是觉得丢人:
“亦书,你这小子怎么搞的?”
想到方才欧延嘲讽的话语,他更是生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姿态:“你看看你现在,哪里有点年轻人朝气蓬勃的味道?”
“从小到大你就不让我省心,若是你有你哥哥的一半才能,我也不必要大半夜来警察局捞你,还遭受那小子的白眼和侮辱,蓝亦书,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长大,什么时候才能不让我跟在你后面,帮你擦屁股?”
他气愤的质问道,每一个字都带着深深的讥讽!
蓝亦唯眼睛一眯,及时转移话题:“爸,亦书平时又不是这样的,他只是,为了沐染。失恋醉酒,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听闻,蓝海生果然吃了一惊:“他和沐染谈恋爱了?”
“是啊,不久之前。”
“那就是他活该!”他气恼的骂了句:“我早就告诉过他,不要和沐染那丫头来往,她就是个祸害,言家一家的下场还不够惨烈吗?他非要和我作对,现在痛到身上,总算相信了吧?”
何止是相信?
他蓝亦书只恨自己没有早点看清!
“谁都不要在我面前提沐染!”他摇摇晃晃的起身,一巴掌拍到桌子上。
“你要是早点有这个觉悟,就不至于伤的这么彻底了。”蓝海生冷冷一哼,不再和他计较,而是抓住他的衣袖:“走吧,跟我回家,从今往后,你最好也别和她有任何来往。”
不料,他刚触碰到蓝亦书,就被他一胳膊甩开了:“放开我!”
“怎么?”蓝海生有些气恼:“你小子还想在警察局里待着?”
沈雪芸见情况不妙,也上来劝导:“亦书,别和你爸闹别扭了,快和我们走。”
蓝亦书心里憋屈得紧,终于找到发泄口,怨火如洪水般滔滔不绝:“妈,我知道你们都瞧不起我,但我就是爱把儿女情长放在大局之上,,我知道,其实在你们心里我早就已经死了,我也不奢望这辈子有什么大作为,我只想简简单单的拥有一个家,平平淡淡的生活,为什么就这么难……”
为什么他要一次次承受被人背叛的痛苦,而欧延却总能在遭受百般挫折后,抱得美人归?他何德何能?
沈雪芸被他哭的心都碎了,含着眼泪抱住自己的儿子:“亦书,你别这样,总有一天,你会遇到一个好姑娘的。”
“我可告诉你,今天我只给你一个机会。”
“你若不回蓝家,今后也别想回来!”
蓝海生下了最后通牒。
蓝亦书本欲拒绝,但又可悲的发现,自己无处可去。
从前,他就是为沐染离开的蓝家,几乎得罪了所有关系,回国后,他一直住在威斯的别墅,如今和沐染关系一僵,他连威斯的别墅都去不了了。
蓝亦书不禁觉得可悲,他为了一个女人,豁出所有,倾尽所有爱意,甚至不惜和自己的家人做对,结果到最后却落得这样的下场。
结果到最后,还是他的家人收容了他。
要爱有什么用,他终究只是别人生命里的配角罢了!
蓝亦书冷冷地笑起来,只是笑着笑着,眼角有泪水滑出来。
他为自己失去的青春岁月,为自己失去的宝贵财富,感到深深的可悲!
最终,他还是回了蓝家。
昏昏沉沉的睡了一天一夜,才终于醒来。
就好像生了一场大病,终于挺了过来,终于获得了新生。
这段日子,蓝亦唯寸步不离的守着他,照顾他。
见他醒了,蓝亦唯立时命人去煮燕窝粥。
蓝亦书苍白着脸,仰躺在床头,望着自己的亲生哥哥,他从心底感到可悲:“哥,你很失望吧?你叮嘱我的事,我一件也没有做到。”
不仅如此,他还狼狈到进了警察局,半夜还要家人捞他出去。
“别这么说,他们有感情基础,这样的结果,是我早就料到的。”
听见蓝亦唯的话,他反而觉得更加可悲:“也就是说,全世界,只有我天真的以为能和她白头到老,只有我把她的承诺当真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