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的夜里,苏爱军与宫本折一都是辗转难眠。
苏爱军已经将方明远和他的谈话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老爹苏浣东,至于需要怎么做,这就不用他再去操心了,久经官场的苏浣东会比他所能想到的结果还要做得完美。他更在意的是,如果说真的如方明远所说的那样的话,家里那点微薄的存款岂不是又要缩水?苏爱军是一个的人,自从离开家里,他就没有再向家里伸手要过一分钱。虽然说家里每个月的日常生活开销全部都由国家承担了,老爹老妈的工资根本就不用动,留下来全是分给他们三兄弟的。但是苏爱军却觉得,一个人,是不应当在工作后还向家里伸手的。
这几年来,他虽然挣得不少,但是花得也不少,结婚的时候,由于手头拮据,和妻子只是到京城里看望了一下父母,逛了逛京城也就算了。如今妻子已经有孕,家里的存款却不过区区两千多元,如果说真的如方明远所说的那样,价格改革会引发抢购风,商品会因此而变得紧缺的话,那岂不是苦了妻儿?
“爱军,你今天到底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妻子刘岚翻了一个身,轻声地问道,“是明远的事又有什么变故了?”对于方明远,刘岚也是格外的喜欢,常常私下里说,要是自己的儿子也能像方明远那样聪明能干就好了。还只是个少年人,就已经能够挣钱补贴家用了。
苏爱军摇了摇头,将今天方明远和他所说的一切都转告了妻子,妻子不是那种喜好八卦和东家长西家短的女人,倒是不用担心她将事情泄露出去。
“他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个?”刘岚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丈夫,一个少年人却与丈夫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谈论这些,实在是令人听着有些诡异。回想一下自己十三四岁的时候,似乎还在忙于玩耍和学习,国家大事,对于自己来说,简直遥远地像另一个世界。
苏爱军侧了侧身,搂住妻子的腰道:“所以我才说这小子的思维是属兔子的,他却说这叫跳跃性思维,说明他脑袋转得快,思路广阔!”刘岚不禁笑了起来,自己的丈夫见了方明远,总喜欢和他斗斗口,但是面对方明远口中的那些层出不穷的新名词,却是每每都无功而返。
“那你告诉没告诉爸爸?”
“当然要告诉了,这小子说得这么郑重其事地,我能不说吗?”苏爱军耸耸肩道。这几年来,方明远时而会和苏爱军谈论一些国事,虽然苏爱军觉得他说得有些匪夷所思,但是随着时光的推移,成为现实的倒已经过半。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苏爱军和苏浣东,对于方明远的话,一向是比较重视。从不认为那只是异想天开的童言童语。
“那爸爸是怎么说的?”刘岚好奇地问道。
“爸爸什么都没说,只是反复地让我说了三遍,确保没有说错的地方,还要我再写一份书面报告,明天传到他办公室去。”苏爱军亲了亲妻子的唇,轻叹了一口气道,“说实话,这事我回来越琢磨越觉得可能。明远说得不错,大家都穷啊,每个月的那点工资,除了吃喝拉撒睡之外,就余不下多少。像那家里孩子再多点的,就是每年的学费,都有付不起的。如果说突然下发一道文件,决定放开价格,允许价格浮动,大家肯定会担心因为提价而造成家里的存款缩水。虽然还是那么多的钱,但是却买不到同样多的东西了。这对于很多家庭来说,无疑是个冲击。就是咱们,恐怕也要大肆采购一些日常用品,以备不需。这小子的脑瓜到底是怎么长的,居然能够想得这么长远!”
“爱军,我倒是觉得与此将那些钱投入到采购里去,不如交给明远来投资。”刘岚小心翼翼地看了丈夫一眼,关于这个话题,夫妻二人也不是头一回讨论了。但是以前苏爱军总是避而不谈。刘岚倒是觉得既然夫妻二人都不善于理财,而方明远如今又玩得风生水起,晚上听他们说话,似乎方家饭馆要开到平川县里去了,方彬更是叫嚣着要开到省城里来,显然生意红红火火地。而且听方明远的意思,似乎还要再开一家超市,如果能够将这笔钱算做投资,投到方家的产业里,至少不用担心它贬值了。
“这样,日后就是物价飞涨,也不会苦了咱们的孩子。”刘岚见苏爱军脸色未变,于是大着胆地道。
“你不知道,那小子如今不缺钱,只是没法子兑换成货币!”苏爱军苦笑道,“咱家的那两三千元,连现在方家饭馆一个月的纯利都比不上,投给他,你说他给咱们多少股份合适?给少了咱们面子上不好看,他心里也不舒服,给多了,那岂不是咱们变着法地侵占方家的财产吗?”
“爱军,我这样说你别生气。”刘岚迟疑不决地道。
“嗯?”苏爱军略微有些诧异。
“其实我觉得你有些太拘泥了。而且这话不仅仅是我说,明远他也说过。今天晚上你在厨房里做饭的时候,明远和我谈过了,他说,这股份并不能完全以投入的资金来计算,比如说各项新技术,销售的渠道、人际关系,甚至于像他们饭馆里的新菜谱都可以折算成股份。这一次方家饭馆受到他人的欺压,若不是有你帮他一臂之力,那个李东星能那么好说话吗?所以他希望你能在他的这些产业中参股。这样,至少那些贪官污吏们再想动他方家的脑筋就要盘算一下,触怒你苏家的后果。这样一来,方家饭馆和日后开办起来的超市就可以省心省力,还少了很多上下打点的费用。对于他来说,以股份换取个平安,是再值得不过了。”刘岚轻声地道。
苏爱军苦笑了一下,刚要开口,却被妻子用手捂住了。“明远还说,如果说你不参股,那么日后他也不好意思总来麻烦你。平川县里如今应当是安然无事了,但是日后的省城分店,甚至于京城分店,他也不敢麻烦你们老苏家了。这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你总应懂得吧。他还说了,要是你死活不同意的话,他就等咱们的孩子满月的时候,直截了当地将股份赠与给咱们的孩子,作为哥哥给他的降生礼,这样你总没理由拒绝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