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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结束一切

电话那头重新变成了“嘟嘟”的占线声。

手机自简梦手中滑落。她蹲在原地,双手环膝,用力地抱住了自己,重新抬着头,只是看着那轮月亮。手机在一旁一次又一次地震动,但她不愿意抬头,也不愿意触碰。如果可以的话,此刻的她真希望自己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没有陆曜,没有车祸,她……也不会失去自己的孩子。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脚步声由远至近响起。片刻后,脚步声在她的身后停住。

她呆呆地仰着头。

下一刻,一双手臂自她的身后伸了出来,抱住了她。

“我找了你很久。”黎凯逸低声说道。

其实在戏中,因着戏份需要,黎凯逸花式抱过她,但她却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他的怀抱如此干净,如此温暖。公园里很安静,静到她能听见他一下一下有力的心跳。可即使如此,她依然觉得自己全身发冷。

“你看,今晚的月亮很圆。”她喃喃说道。

黎凯逸将她搂得更紧了一点,说道:“我在你身边。”

简梦睁大了眼睛,却只觉得眼睛干干的,丝毫没有流泪的欲望。

“我和余姐说了,我想请几个月假,权当休息一下。”黎凯逸低低地说道,“等伯父做完手术,我们将他送到国外去休养吧,国外的空气还不错,环境也简单,每天鸟语花香的,身体肯定恢复得快,好不好?”

她的灵魂像是自这个身体中抽离出来,她听着自己的身体回答道:“好。”

黎凯逸将她抱得更紧,继续说道:“你不是一直想当学霸吗?英国有很棒的戏剧学院,我认识那里的教授,你可以去那边,好好地学英语,然后跟着世界最顶级的表演艺术家学习表演,圆你的梦,好不好?”

“好。”

“就在那里,好好读书,好好陪伯父做康健运动,忘掉陆曜,忘掉这里的一切,重新开始,好不好?”黎凯逸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温柔。

她沉默了片刻,闭上了双眼。

“.…..好。”

“我在你身边。”他轻轻重复道。

方蕙是一个守信的人。第二天下午,方教授便出现在了医院里,受宠若惊的医护人员们几乎是立刻准备好了手术用具。简泽被推进了手术室。

简梦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整整等了十个小时,一动也不动。苏颖熙中途赶了过来,陪着她一起等待结果。待到手术灯灭了后,满头是汗的方教授走了出来,简梦挣扎着想要站起来,但麻木的双腿让她险些跌倒,幸得苏颖熙伸手一扶。

她握紧双拳,小心地看着方教授。方教授摘下口罩,松了一口气后说道:“手术成功了,你父亲的命算是保住了。”

简梦扯了扯嘴角,想说出感激的话语,可她刚张了嘴,眼前一黑,倒在了地上。

再度醒来时,简梦躺在病床上,她一侧头,恍惚中,看到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正坐在床边,慢慢地翻着手中的杂志。他专注的侧颜像是一幅天生该被装裱的画,温暖到让她想流泪。

她张了张嘴,想要叫他的名字。但他似乎感应到她的动静,抬起了头,微微一笑后说道:“你醒了啊。”

她愣了一下,眨了眨眼,眼前的场景重新变得清晰,黎凯逸正坐在床边,合上了手中的杂志,起了身,摸了摸她的额头后说道:“看来烧已经退了。那会儿你晕倒了,吓坏了周围一圈人。”

“我爸爸呢?”她想起了简泽,连忙挣扎着想要坐起来。

但下一刻,便被黎凯逸重新按回了床上:“伯父已经转到普通病房了,手续之类的全都办好了,你不用担心。”

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扯了扯嘴角后,她露出微笑:“谢谢你。”

黎凯逸弹了一下她的额头后,恢复了招牌式的漫不经心笑容,说道:“你不跟我客气,就是对我最大的谢意了。”

就在这时,黎凯逸的手机响了起来。他低头看了看来电显示,眼中掠过一丝无奈。

虽然身体还有些虚弱,但简梦的神志已经清醒过来。她说道:“余姐的电话你都不接,小心她暴走起来,你就别想休息了。”

见她还能神情轻松地开玩笑,黎凯逸放下心来,做了个摊手的姿势后,拿起了手机,一边往外走,一边划下了接听键。几秒后,黎凯逸将手机拉离耳朵,做出一副浮夸的痛苦表情。被他这动作一逗,简梦忍不住嘴角上扬。黎凯逸一转头,便看到她的表情。他“嘿嘿”一笑,指了指电话,迈着长腿走了出去。

随着“咔哒”一声关门的轻响,简梦唇角的笑容渐渐消失。心中像是重新被扯开了一道正“呼呼”灌着风的口子,彻骨的冷意让她不得不抱紧自己,用力喘气,才能稍稍缓解。

她的人生,似乎从未像现在这样失败。

因着余希一通电话,黎凯逸不得不回公司一趟。走之前,他仔细地叮嘱了一遍医生,又仔细地叮嘱了一遍简梦后,方才离开。从医生到作为迷妹的护士,再到简梦,均从未想过这个万人迷居然也会有如此鸡婆的一面。

待到黎凯逸离开后,简梦觉得自己的身体好了一些,便挣扎着下了床,走到了简泽的病房。简泽仍在沉睡,她走到他的身边,认真地看着他,半晌后,低声说道:“爸爸,抱歉,最终我还是自私地将你留在了我的身边。”

墙上的时钟发出“滴答”的声响,在寂静的病房中回荡开来。几分钟后,病房的门再次被打开,苏颖熙走了进来。

走到简梦身边后,她抬了手,将简梦额边的碎发理了理,低声说道:“我已经和王总谈过了。他也认为目前的你需要休息。”

昨晚在接完黎凯逸打给她的电话后,她在车中等了许久,才等到了简梦回来。那时的简梦被黎凯逸扶着,就像是被抽离灵魂的木偶一般,令她心惊。但聪明如她,却也猜到了和陆曜有关。

“对小曜来说,小淮有时候比他的命还重要……你们中间应该是有什么误会,我可以去和他谈谈。”苏颖熙小心地挑着字眼说道。

“不用了,颖熙姐。”简梦垂下眼帘,低声说道,“我和他已经不可能了,解释不解释,都不重要了。”

“可是你们……”苏颖熙皱了皱眉。

“没关系。”简梦侧头,看着她一笑后说道,“颖熙姐,你刚刚不是说,王总也认为我可以休息么?那我能不能请段时间假,陪着我爸爸去散散心、养养身体?”

苏颖熙见简梦这模样,张了张嘴,话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她点了点头,说道:“Sky从来不会强行让状态不好的艺人接工作的。这段时间,你陪着你爸爸好好休息,其他的事情由我来处理就可以,对外我会宣称你去国外游学充电,不用担心。”

“黎凯逸说他能够为我介绍很好的戏剧学院的教授,这回也许我真的有机会变成‘高材生’了。”简梦笑了笑。

苏颖熙摸了摸她的脸,轻声说道:“只要你开心就好。你是一个好姑娘,也是一个敬业的演员,我希望还能陪着你走得更远。现在你需要做的,就是好好调整自己的状态,不要忘了,我还没陪你拿到影后。”

“谢谢你,颖熙姐。”简梦伸出手,眼睛红红地问道,“我可以抱你吗?”

“这种事应该由我主动。”苏颖熙撂下这句男友力Max的话后,伸手拥住了简梦,“打算什么时候出发?”

“我希望越快越好。”

“需要我为你做什么吗?”

简梦默了片刻,抱着苏颖熙的手紧了紧。她低声说道:“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去了哪里。”

苏颖熙知道她说的“任何人”主要指的是谁,顿了顿后,点了点头,“我明白。”

“谢谢。”简梦喃喃重复道。

一天后,简泽终于醒了过来。

余希终于松了口,同意让黎凯逸出国休息两个月,但条件是回国后得接下两部动作电影。平时总嫌麻烦的黎凯逸这回几乎是立刻就答应下来。他的效率极高,花了不到一周的时间便办妥了简梦父女出国的一切事情。

在这期间,陆曜从未联系过简梦,她和他,就像从未认识一般。倒是被蒙在鼓里的颜夕昭给简梦打了好几个电话,追问她知不知道陆淮去世的消息,要不要一起去追悼会。简梦在电话里以出差为理由搪塞过去,颜夕昭沉浸在陆淮去世的难过中,竟也没发觉简梦的异样。只是在最后一次给简梦打电话时,她絮絮叨叨说完后,正准备挂电话,简梦却出声叫住了她:

“小昭。”

“嗯?”

“谢谢你,愿意做我的朋友。”

“说什么呢,朋友缘分天注定,你和我啊,天生就该做朋友,有什么谢不谢的。”

简梦的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好,晚安。”

“晚安。”

出发当天。

为了避免引起媒体的注意,苏颖熙没有为简梦送行。换了身低调装束的黎凯逸早早赶到医院,来接简梦父女。

他见到简梦只提着一个小箱子,不由得愣了愣,问道:“这可是要出远门,就这么点东西,你还是不是女人?”

一旁的简泽见黎凯逸这么说自家女儿,没忍住扬了眉毛,刚准备发脾气,便被简梦拉到了身后。反应过来的黎凯逸连忙换上一副狗腿的笑脸,看得简梦有些哭笑不得。

“在这里本就没留下什么东西。”简梦语气轻松地说道。

黎凯逸默默地看了她几秒,伸出了手,接过她手中的箱子,扬唇一笑后说道:“你的人生,现在才正式开始。”

在去机场的路上,充当司机的黎凯逸从后视镜里看着简梦握着手机发呆,不由得问道:“这个号码要保留吗?需要的话,我给你开个全球通。”

简梦低头,没有说话,只是将那句在短信界面写好了很久的“再见”发了出去。一分钟后,手机突然震动起来。她盯着来电显示,没有说话。

第一次震动结束后,手机安静了片刻,又恢复了疯狂的震动。在这个狭小的车厢里,每个人似乎都能感受到那个拨电话的人心中的焦急。

“不接吗?”黎凯逸问道。

简梦摇了摇头,打开了车窗。她伸出手,用力将手机抛向了远处。

车窗再次被关上,简梦终于抬头,看着他,像是要一次性回答他的两个问题,轻轻说道:“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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