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可起了?”
外面千山答道:“起了,正在里面和秦大人说话呢!”
“秦大人来了?那我还是等等再进去吧。”
屋里的两人听到了这对话,脸色都是一变,萧今来笑道:“曹操这就来了。”
秦誉脸色不佳,十分尴尬一笑:“那下官就先告退了……”
说罢起身行礼,萧今来却又压低了声音:“我叫你去办的事——”
秦誉也低声道:“已经办妥了,王爷随时可以动身。”
“好,你先走吧。”萧今来点点头。
秦誉开门出去的时候,整合谢玲珑打了个照面,谢玲珑和他打招呼,他却看着她摇头苦笑,导致谢玲珑有些莫名其妙。
“这秦老头儿,似乎有点怪?”谢玲珑走进屋子,向萧今来道。
一面说,她一面顺手关了门。这时节已经到了深秋,虽然是午后,外面的风也是十分凉的了。
萧今来披着大衣端坐在那里,给她倒了一杯茶。
“怪与不怪的,咱们也不用多操心了。”
谢玲珑一愣:“嗯?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萧今来看看她:“收拾东西,今晚就走。”
※※※
谢玲珑没有想到,他们在漳州府才住了没几天,却又悄悄离开了。她更没有想到的是,漳州府衙内,他们所住的两间厢房里,却已经有另外三个和他们身材相似的人住了进去,仿佛他们从来也没有离开一样。
“那他们对外,也说王爷你还没走?”
“不说。”车窗外夜色沉沉,萧今来脸色凝重。
“那我们何必玩这一出金蝉脱壳呢?”谢玲珑皱了眉头。
“对外,各地官员并不知道本王的行踪,也无须知道。”萧今来沉声道。
谢玲珑想了一想,恍然:“那么我们这样,其实是做给……另外的人看的?”
这么一想,她便立时忍不住脊背生凉了。
这话里的意思,难道是说,其实还有别的人在跟着他们?会是谁?从京城就跟出来了吗?他们想干什么?美人王爷,又想干什么?
倘若只是勘察刑狱的话,美人王爷显然没有必要费心思甩脱他们,很显然,美人王爷这趟出来,也是有自己的目的的。
谢玲珑正琢磨着,萧今来的手却已抚上了她的脑袋:“别乱想了,不过是些宵小之辈罢了。”
谢玲珑怎么可能不乱想,但是即便她胡思乱想,却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而面前的美人王爷,显然也并不打算把事情告诉她。
“怕了?”萧今来目中一闪。
谢玲珑撅了噘嘴:“才不怕呢,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
萧今来莞尔:“本王坐在轮椅上,没有你高,恐怕顶不住。”
谢玲珑顿时缩缩肩膀:“那我就蹲下,这样你就能顶住了。”
萧今来不由笑的开了,谢玲珑也跟着嘿嘿一笑。
笑过之后,她还没忘了正事:“那么,咱们到底是要去哪里?”
萧今来的眼眸立时一暗:“东明城。”
乍一听到这三个字,谢玲珑只觉得好似一道惊雷滚过心头,一时间她简直俩呼吸都忘了。
“东明城……那不就是我的老家?”
霎时间,那些断断续续若有若无的记忆碎片瞬间涌上脑海,搅的谢玲珑头痛欲裂。
“我……”
“傻丫头。”萧今来连忙安慰她,“并不是去查探你家的事。”
谢玲珑点点头,揉了揉脑袋,她睁开眼:“我知道。可是,若是有机会,我倒是真想去我家老宅子看看,说不定会想起什么呢……”
“好,那就依你。”萧今来替她捋了捋发梢,低沉的声音中带着一丝不易捕捉的宠溺。
东明城距离漳州府并不算太远,马车赶了三天三夜,东明城的城门就已经遥遥在望了。
拂晓时分,三人扮作普通百姓进了城,去寻一家客栈住下,谁料客栈没寻到,却在路上被一群闹哄哄的人堵住了去路。
千山下车去查看,不久回来禀报,原来是一对乞讨的母子晕倒在地,人们围上去看热闹,这才堵住了路途。
一听到有人晕倒,谢玲珑医生的本能就忍不住出来了,和萧今来打了声招呼便跳下了车,随着千山再次挤进人群。
然而进去一瞧,却已经有一个身着紫衣的年轻女子在诊治那乞丐母子了。只见那紫衣女子拿了一个黑色的小瓷瓶,里面不知道装了什么药物,凑在那小乞丐的鼻子下面晃了一晃,小乞丐很快就醒了过来。
“多谢,多谢姑娘救命之恩,求姑娘你救救我娘……”小乞丐醒来,弄清楚了状况,立刻就向紫衣女子磕起了头。
那紫衣女子忙着救治小乞丐的母亲,没时间理他,只摆了摆手:“谢就不必了,我是大夫,救人可是要钱的。”
这话一出,围观群众立即响起了一阵嘘声——人家都已经是乞丐了,连吃饭都要人施舍,救个人还要钱,岂不是刁难人?这是什么大夫,医德也太差了!
谢玲珑在旁边也皱起了眉,暗自思索着,倘若待会儿这紫衣女子为难乞丐母子,她就上去帮忙。
但不得不说,紫衣女子的药着实好用,小乞丐的母亲闻了那药很快也醒了。但是她脸色蜡黄发黑,很显然身上有病,而不是和小乞丐一样,单单是晕倒了。
“姑娘,我,我娘怎么样了?!”小乞丐见母亲虽然醒过来了,但仍然混混沌沌,不由带着哭腔道。
紫衣女子收了瓶子,冷声道:“你晕过去,是因为饿的,你娘晕过去,是因为病的。我救醒你们,收费五个铜板,倘若再给你娘治病,要收五十个铜板,你可有钱吗?”
小乞丐连忙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碗,谢玲珑低头一看,只见那破破烂烂的碗里只有三个可怜的铜板,却见小乞丐又去自己怀里摸索了一下,摸出一个硬邦邦的窝头来。
“我,我这里只有这些了,你看……够么?”
小乞丐说的可怜巴巴,围观的群众都看不下去了,立刻有人递了几个铜板给他。
那紫衣女子嫌弃地看了一眼那窝窝头,皱眉道:“谁要这东西?我要的是铜板。”
说罢,放下了那小乞丐的母亲,从地上捡起五个铜板,拍拍衣服就准备离开。
围观百姓立时有人发话了:“救人救到底,就这么走了啊?”
紫衣女子嗤笑道:“他又付不起铜板,我干嘛要救人?大夫就不用吃饭了啊?”
“救一个乞丐而已,能饿死你啊!”
紫衣女子立刻反驳:“救了一个就有两个,天天救不救饿死了?我又不是大善人,我才不天天没事救人玩!”
百姓们一看这个,立时更加气愤了:
“什么人啊,这说的叫什么话?医德这么烂,医术也一定好不到哪去!”
“别跟她废话了,咱们还是赶紧找个大夫去给乞丐看病!”
一行人说着,就商量着准备把小乞丐的母亲抬走,紫衣女子在旁边冷眼看着,嗤笑道:“她的病,没有一年半载治不好,到了别处,光药钱恐怕就得十几两银子,我只收她五十个铜板,就保她能治好,还嫌贵?那你们去吧,看哪家医馆会收她!”
一听这话,众人立时就犹豫了。一来乞丐母子和他们非亲非故,帮忙纯属义愤填膺,二来倘若药钱这么贵,他们这些普通百姓,可是哪一个都掏不起的啊。
众人立时凑沉默下来,要去抬人的脚步也都顿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了。
小乞丐见状,立刻“扑通”一下跪倒在紫衣女子面前:“姑娘,你,你行行好,铜板我一定会慢慢给你的,求你先救救我娘!求你了!”
小乞丐的母亲虽然醒了,但还是无力做起,双眼昏昏沉沉的,似乎有意识也似乎没意识,但听了小乞丐这样的话,她的眼角立时涌出了眼泪。
一旁的谢玲珑顿时看不下去了,走上前去,掏出荷包塞到小乞丐手里:“这还不简单吗,我这里有七八十个铜板,你拿去,给了这位大夫,她不就能给你娘治病了吗!”
小乞丐一愣,看看荷包,再看看谢玲珑,立刻翻身跪倒,向谢玲珑磕起头来:“谢谢,谢谢姑娘!谢谢!”
谢玲珑忙摆手:“不必谢我了,我即便有这些银子,也不能给你娘治病,你还是好好谢这位大夫吧。”
小乞丐又转身去谢那紫衣女子,紫衣女子摆摆手,却伸手将那钱袋拽了过去:“我说了,不必谢,给铜板就行。跟我走吧,我管你们吃喝,一天算你一个铜板,保证能给你娘的病治好了!”
小乞丐摸摸眼泪,和热心的百姓一起,抬着他的母亲,跟随紫衣女子离开了。
谢玲珑目送他们远去,在百姓们的议论纷纷中上了车。
萧今来虽然没下车,但全程都听见了,见她上来,也颇有些意味地望着她:“又管闲事了?”
谢玲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嘿嘿,没忍住。”
“你自己就是大夫,想来这种事是非管不可的。”
“那是,一看见就忍不住了嘛!”谢玲珑又不好意思笑笑,“不过,王爷是不是也觉得那女大夫做的有点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