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是识趣的,知道若是胡说八道,不光眼前这位小公子不能饶过他,就连方才那个受伤的人的仇家,也不会放过他,同时酒楼也要受到影响,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闭嘴,当做什么都没看见。
谢玲珑很满意他的回答,点点头,朝地上看去。
裘真是受了伤之后一路逃到这里的,从酒楼大门进来,一路上都是血迹,谢玲珑想了想,忽然掏出了小刀,在自己手指上划了一道,鲜血顿时涌出。
白露惊呼:“姑娘你这是做什么?!”
谢玲珑道:“你不用管,回房去替他包扎一下。”
说罢,她顺着裘真滴落的那道血迹走过去,一直走到了她们的雅间门口,然后让自己的血接着这道血迹继续低落,一直滴到酒楼另一侧的窗户旁。那窗户的外面就是酒楼旁边的小巷了,谢玲珑往外看了看,扯出一块手帕包住伤口,然后伸手把那窗子关上了。
做完这一切,谢玲珑回到雅间门口,又把朝向雅间的血迹擦拭掉了,这才推门进去,白露已经在替裘真包扎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得赶快走。”谢玲珑道。
裘真看了她一眼,点点头。
不知道为什么,谢玲珑心里忽然闪过一丝奇怪的念头,不由脱口道:“追杀你的人,认得我么?”
裘真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异,几乎是毫不犹豫地,郑重地点了点头。谢玲珑见他这个样子,哪还有不明白的,那追杀的人不仅认识她,而且很有可能“十分”认识她,她要是带着裘真走,说不定半路就会被人给拦下来。
谢玲珑迅速思索了一下对策,然后对裘真道:“如今之计,只能铤而走险了,你先暂且在这里待一会儿,我先走,后半夜我再回来接你。”
裘真对她的话毫不怀疑,立时同意。
谢玲珑便吩咐白露先出去看看有没有人,然后扶着裘真出了门,打开隔壁的雅间,让裘真藏了进去。隔壁雅间没有人,里面黑黢黢的,裘真躲在柜子旁边藏好,谢玲珑等人迅速退了出去,结账走人。
然而,就在她们刚刚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七八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在了酒楼门外,其中一个人指着酒楼道:
“头儿,我亲眼看见他走进去的!”
为首的人大手一挥:“进去找!”
黑人们纷纷冲进了酒楼,小二吓得躲在了柜台里,谢玲珑等人目不斜视,快步走了出去,但在侧身而过的一瞬间,谢玲珑忽然发觉,这个领头的人,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
来不及多想,四人上了马车,迅速离开了酒楼,走了一会儿,白露忽然开口道:
“姑娘,刚才那些人里,有两个人我认得。”
谢玲珑一惊:“是谁?”
白露皱眉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齐国公府的护卫,那天咱们去救三姑娘,我还和他们交过手!”
白露这么一说,谢玲珑立时也想了起来,可不是么?她觉得十分眼熟的那个领头人,也曾经在常安之身边见过——这些人,竟然都是常安之的手下!
可是,那裘真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被常安之追杀?但是老话说得好,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常安之遂了心愿,把裘真带走的,这个裘真,她救定了!
她们的马车离开之后,那些黑衣人果然中了她留下的计,一进门便一路追着血迹而去,看到血迹在窗子边停下,黑衣人们想也未想,推开窗子便跳了下去,但没多久就折回来了:
“头儿,外面没有血迹,咱们是不是上当了?!”
为首的人脸色一沉,忽然想到了进门的时候遇到的谢玲珑他们,顿时一捏拳头:“妈的,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呢,原来是姓谢的那小娘们!她们怎么会在这,一定有问题!”
说着,跑进柜台里把小二揪了出来,逼问谢玲珑等人刚才来这里做什么,都有些什么人。
小二哪敢说谎,连忙实话实说了,黑人们立刻冲进方才谢玲珑等人待的雅间里,进去一瞧,桌上的菜都几乎没怎么动,便立时觉得谢玲珑等人是有问题的,于是赶忙分成两拨,一拨继续往窗外小巷追,另一拨回头去追谢玲珑。
谢玲珑的马车带着四个人,走的不算很快,那些人追上来的时候,她们距离王府还有一段路,四下黑黢黢的,马车被几个黑衣人前后围住,车上的几个人心里不禁都打起了鼓。
谢玲珑虽然还算有一点功夫,可对付这些武功高强的打手们,简直不够看,剩下的蒹葭和谢秋童根本手无缚鸡之力,而且,武功最高的白露,此刻已不在车上了。
“什么人?!”谢玲珑掀起帘子,瞪着那领头的人,打量了一会儿,点明了他的身份,“我若没记错,你好像是常安之身边的狗腿子?”
那为首的黑衣人登时就急了,一脚揣在马车上:“闲屁少放,给老子下来!”
谢玲珑阴了脸:“你敢再说一遍?好歹我也是你们家世子妃的姐姐,你对我不敬,就是打世子妃的脸,一个奴才而已,谁给你的胆子跟我这么说话?!”
谁知道,那黑衣人根本不吃这一套,听了这话,立时狠狠地啐了一口:“我呸!好像你不是奴才一样,你不也是给唐王爷暖床的小****么?装什么主子!世子妃跟你怎么回事,打量我不知道呢?赶紧给老子滚下来,别逼老子动手!”
马车里的谢玲珑气的捏紧了拳头,然而好汉不吃眼前亏,这时候却绝对不可以骂回去的。她说那些话,只不过是形势所迫,绝不是为了呈口舌之快,而且看此刻的情形,这人一定软硬不吃,她还得将计就计才行。
“下去做什么?”谢玲珑强压怒气,冷冷发问。
“老子要看看你马车里藏没藏人!”
“我的马车也是你能看的?你是什么东西?”
那黑衣人一声冷笑:“臭****,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今天偏偏要看,看你能不能把唐王叫来救你!”
说着,忽然伸出手来,一把将车辕上的蒹葭拽了下去,然后掀开车帘,拉住了谢秋童,谢秋童顿时尖声叫起来。
就在这个当口,车外忽然有人惊呼:“头儿,那边有人跑了!”
马车前的黑衣领头人一愣,在瞬间明白了这似乎是谢玲珑的调虎离山之计,于是立刻甩开了谢秋童,带着人朝人影消失的小巷子追去。
危险瞬间解除。
待到人都走没了,马车上的三人才都微微舒了口气。
“快走!”
谢玲珑吩咐一声,蒹葭连忙驾着马车朝王府驶去。
其实刚才的那个情况,还真的就是谢玲珑的调虎离山之计,但用的诱饵其实是白露。那些黑衣人会以为白露是逃跑的裘真,然后一路追到吏部尚书府,吏部尚书府是谢玲珑故意选的地方,为的就是拉仇恨,常安之是她的敌人,金楷夫妇也是她的敌人,把这两个人的仇恨拉在一起互相牵制,也是极好的。
白露会在吏部尚书那里转一圈,然后甩脱那些黑衣人们,再回酒楼去接应裘真,然后把他安置到谢玲珑的宅子里。
谢玲珑自己名下有一间小宅子,就是当初公孙婆婆留给她的那间,这些日子她一直在王府,那里没人住,也没空打理,几乎都已经被人给忘了,此时藏匿裘真再好不过。
剩下的事都要交给白露了,谢玲珑心底其实是很担心的,但是也没办法,因为她自己出去太扎眼,而且她又不能打,只能用这种办法了。
回到王府,美人王爷还没回来,谢玲珑就先洗洗睡了,但翻来覆去地也睡不着,好不容易挨到天亮,才等到白露悄悄摸摸地回来,告诉自己一切顺利,她这才放下了心。
因为害怕常安之的人盯着王府或者医馆,后来的几天里,谢玲珑只是王府医馆两点一线,从没去过那间宅子,平时送药和送吃食都是白露去,再过几天,裘真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谢玲珑就一次性给了他些银子,让他一切自己看着办。
裘真是个有秘密的人,谢玲珑知道,他手上有功夫,身上有故事,嘴上还不愿说,谢玲珑虽然好奇,但也不是刨根问底的人,何况她救他也不是为了这些图谋,因为不便见面,所以干脆就放任他了,即便他此刻拿了银子立刻离开,她也不会说什么。
但谁知白露带回来的消息却是——裘真想见她。
见面的地方约在城南乐安池边。
乐安池是政府出钱修建的一处对百姓开放的景观湖,引的是护城河的水,周边绿柳丛丛,商铺林立,实在是京城百姓赏景约会的首选之处。
自然乐安池边的人就很多了,这也跟裘真和谢玲珑见面提供了方便,但是来到约定地点之后,周围人来人往走了好多拨,除了一个一直在水边喂鱼的姑娘,连停下来驻足的人都没有。
谢玲珑不由担心:“他真的说要来?”
白露也频频张望:“真的啊,就是这个时辰,这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