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你听我解释啊曼曼！”
宋文撕心裂肺地对着话筒吼了一句，举着电话焦躁地原地转圈，一副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样子。
白胖子和李铮其实本来没想偷听宋文讲电话的，当然他们也不打算让宋文离开到视线范围之外，只不过，除了宋文本身像是没用过电话一样的大吼大叫之外，话筒那边的声音他们也能听个七八分。
很明显，那个“曼曼”是个泼辣性子。
李铮简直忍不住笑，看了白胖子一眼，用眼神问他：要不你去帮帮忙？
白胖子瞪了李铮一眼，这种家长里短他可没耐心管。
想着多给宋文点解释的时间，谁知道宋文这一通电话讲起来就没完没了了，时间长不说，电话两头的人没一个消停的，甚至宋文一开始还算低声下气，现在已经是在和电话那边的女的吵起来了。
再仔细一听，说的还都是些重复的话：
“今晚真的出不去！”
“不是在工厂，你个臭婆娘别过去给老子丢脸！”
“妈的你欠揍了是不，跟老子上周出去有几毛关系，别一天到晚瞎乱猜！”
......
白胖子自认为，就算没跟着陈升混，自己也是个比较文雅的地头。
看他在羊城的交际圈就知道了，左膀右臂的路也，从外表到名字都有文化的一塌糊涂。
再就是李铮，公认的老实人，温温和和地，一看就是好人。
物以类聚，所以白胖子也坚定地认为，自己是个有涵养的好老大。
是以寻常混混滋事打架，或是动动嘴的撕逼，白胖子都是不参与的。
不但不参与，还很愿意适时地居中调节一下，收获两边的赞赏和尊敬，也满足了自己的心思。
一举好几得，这种买卖不亏。
如此文雅的白胖子白老大，在忍受了自家手下新任小弟“宋武”和他马子“曼曼”长达五分钟的吵架之后，终于忍不住了。
再吵下去，他的耳朵就要被娘希匹的，臭婆娘之类的词给塞满了。
这宋武好像是西山人吧，这都从哪儿学的方言，还全都是骂人的。
这样想着，白胖子皱了皱眉毛，深吸一口气，平心静气地对宋文说：“小武。”
宋武没理他。
宋武在破口大骂，言辞激烈，神色激烈，蹦的三尺高。
但白胖子硬生生从这激烈的举止之中看出了一份怂来，白胖子扯了扯嘴角，算是看出来了。
合着这宋武就是个怕老婆的。
身为他的小弟，自己还是混黑道的，这么混不吝的一个主儿，竟然怕马子。
白胖子想到一句话，又忘了原句是怎么说的，在肥腻的脑海里过了一圈之后，白胖子放弃了。
还是先把噪音污染源解决了吧，顺便还能安抚下宋文。
于是白胖子拿过电话，用自认为有善意的声音说了句：“喂？”
这边于曼听到白胖子的声音，一瞬间后背爬满了冷汗。
柔软甚至有些甜腻，听上去却冷冰冰的，像是身上爬了一条蛇。
于曼没听过白胖子说话，这一瞬间却是直接明白了白胖子的身份。
但自己现在要扮演的是个被愤怒冲昏了头脑的泼妇，因此于曼不客气地问：“你谁啊，抢别人电话干什么？没见着老娘和那个瘪犊子说话呢啊？”
白胖子面皮都抽动了，估计是第一次被一个女的骂成这样。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白胖子好不容易才控制住情绪，平静地说到：“是曼曼吧？我是宋武的老板，不知道宋武和你说过没有，我姓白。”
“姓白？”于曼很不礼貌地把白胖子的话重复了一遍，假装绞尽脑汁地想了想，才恍然大悟，“原来你就是老板啊！”
白胖子见对方似乎是有认出了自己的意思，不由得松了口气。
多年之前白胖子也是有娘生娘养的，自然记得，蛮不讲理的女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母老虎。
因此听于曼这句了解的话，白胖子心里妥帖了不少。
气还没顺匀，就听于曼顿了顿之后，莫名其妙地问到：“老娘管你是不是老板呢，老板也不能拦着我跟人说话吧？”
李铮和宋文对视一眼，李铮眼里带了丝丝震惊，宋文则是满脸崩溃地看着白胖子，仿佛犯下了什么滔天大错一样。
错不是宋文犯的，是于曼犯的。
不过，就冲着这通平常大相径庭的态度来看，于曼也是存了试探的心思，因此宋文干脆就让于曼自由发挥，反正于曼老老实实地待在五缘大厦，也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白胖子眼角已经带了点怒气了，针对的是所有女人。
无知妇人！
白胖子又忍不住想起了家里的老娘，曾经那一个村的女人都泼辣的不行，互相之间的骂战精彩万分，堪比古代说书。
白胖子许久没领教过了，对于曼的火气倒是没有李铮想象的那么大。
“是这样的，曼曼......弟妹，今天晚上是因此我临时有个局子，身边缺个能带出去的人，这才直接叫了小武兄弟来，没想到他还和你有约，不过我们现在已经在路上走不了了，弟妹你看？”
白胖子本来顺嘴差点直接叫了声“曼曼”出来，然后猛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是真名，想了想比较方便的称呼，干脆直接拉近点关系。
这声弟妹一出来，于曼还没怎样的，宋文先不乐意了。
这便宜占的也太大了，宋文一瞬间简直想干脆亮出身份来把这个恶心的白胖子收进监狱里，然后每天在他面前转悠个十几圈，让他看看不是什么人都能拿来当“小弟”的。
可惜，白胖子在计划行动里面，连条杂鱼都算不上，只是个垫底的小虾米罢了。
这边于曼的感觉倒是还好，甚至根本没注意到白胖子叫了自己什么。
于曼自己以前是在省厅工作的，见过犯人挟持人质，大喊大叫，或者变态杀人狂搂着受害者幸福地喃喃自语，再不就是精神病傻乎乎地给她取外号，与犯人打交道，于曼经验丰富。
眼下白胖子还不能当成罪犯对待，但于曼对这类人的脾气，克制都克制不住，根本不需要做其他准备。
于曼话语先是不客气，在宋文吼了两句之后，仿佛才知道怕了，跟白胖子一个劲的道歉。
白胖子这下子心里受用了不少，只是脸上没有表现出来，大度地说：“弟妹之前没见过，可以理解，那今晚宋武我就借走了，这次完了之后给他放假你看成不？”
于曼此时心里都要乐开花了，和白胖子假意敷衍了几句，连宋文都没再说什么就直接挂断了电话。
电话一挂断，于曼身上就跟暗了弹簧一样一蹦起身，拿着手机冲到外面办公区。
人都聚起来之后，于曼把电话录音放了一部分，然后和警员们说起刚才发生的事情。
说完之后，于曼面色一变，总结道：“根据零号传来的消息，我认为，陈升那边应该要开始行动了。”
于曼这话一出，会议室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是相同的不解。
这零号是怎么给鳗鱼姐传消息的啊，难不成这两人私下有什么渠道？
于曼开会的时候不允许有无关紧要的话题，看了张宝一眼，于曼拿起一根白板笔：
“零号打电话过来，说的却是一件子虚乌有的事情，本身就已经是一种不正常的讯号了。”零号当时是已经处在白胖子的监控之下，估计是绝对不允许离开的级别。
不过这家伙竟然还能打个电话出来，也是出乎于曼意料。
这段时间她还在忙着跟进夜色的杀人案，有一段时间差点忘了还有个零号卧底在羊城。
但不能怪连于曼都懈怠，自从宋文成功进入之后，整个特勤处比起之前却是轻松了不少，甚至连平时盯着陈升的两个便衣警察都已经得到了休息，开始变得很积极了。
现在不是想那个案子的时候，于曼叹了口气，接着一边放宋文的录音一边说到：
“听起来零号虽然是和我不断地重复吵架，不过他却用了这种方式把自己所在的位置消息传达给了我。”
宋文这个卧底当的着实有些神秘，因为连GPS都没有的原因，他要是真想悄无声息地出去哪里，一时半会儿陈升白胖子和警方这三方人马都不一定能找到她。
什么之前去过的地方，于曼都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在夜色。
当初宋文出现在夜色的消息，于曼基本是在发现的第一梯队里面。
再后来零号和自己的吵架引起了白胖子的插手，于曼分明听到宋文口中短暂而急促的一个字：“刘。”
刘什么？
还是留，流？
再一听白胖子的话，就知道宋文附近应该还有人。
白胖子在羊城的知名度不低，没理由用什么刘先生。
那就是另外一个人姓刘，或者用刘姓的名字活动。
这件事情就交给了技术员去查证，于曼交代完之后，脸上的神色却一点都没有放松。
等了一会儿才等来接下来几天的天气预报，于曼看完之后脸上的表情更黑了。
羊城，从明天开始，台风过境，并且伴有特大暴雨，前后持续三天左右的时间。
夏天的羊城很少刮风，每天都闷闷热热的。
然而这一场即将到来的降雨，却丝毫不受于曼的欢迎——
风雨交加，这简直是天赐的犯罪良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