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子砚的眉眼长得有几分像三木良子。
这一点是在三个从从重庆往北平走的路上,横道无意中发现了。正因为这个,他莫名地对沈子砚产生了些奇妙的好感。也因为这个原因,在茂川盘问他竹下惠子这次在重庆任务失败的原因时,他没有说一点不利于沈子砚的事情,而是把这次任务失败的原因归结为重庆军统机关的强大力量和黄俊杰在关键时刻突然倒向重庆方面,所以才导致任务的失败,他添油加醋地把黄俊杰说成是想在两面讨好处的双面间谍。
本来他想向茂川说一些对杜雨霖的怀疑,可是他早就听说过茂川在日本特工界的盛名,一向以心思缜密、老奸巨猾、深不可测著称,他怕一旦说出杜雨霖的什么事情会牵扯到沈子砚,从而让他也惹上麻烦,所以,所以,当茂川询问杜雨霖在这次行动的表现时,他把杜雨霖形容成一个临危不乱,沉着应对,冒着生命危险成功把他从敌人的包围中营救出来的英雄形象。
可以这么说,这一次,茂川没有对沈子砚和杜雨霖产生太大的怀疑,应该说是横道有意无意地帮了他们一个大忙。
当然,横道有一件事向茂川隐瞒了,就是沈子砚是重庆军统特情部派到做为一个“牺牲品”执行特殊任务的事情,他要把这件事情当成向沈子砚发起进攻的炮弹。
这几天他把主要的精力放在两件事上,一、想尽办法接近沈子砚;二、跟踪邱君牧。接近沈子砚的事情进展不大,虽说他几次想以一同共过难的朋友的身份邀请沈子砚出去玩,可是沈子砚好像对他这个日本人有些敌意,总是用各种借口拒绝他的邀约。而跟踪邱君牧的事情,他却有了意外的收获。
他从重庆来北平不久,陆军部就给茂川发了一份函件,安排横道暂时在北平特工部工作。
横道知道,想在一个新的部门立住脚,必须得尽快做几件露脸的事,只有这样才不至于让骄傲的茂川小看自己。于是他把主要的工作重点放在他非常感兴趣的邱君牧身上。他向茂川请示后,茂川同意了他的工作计划。
那天,呆在总务局大门外的横道发现邱君牧很反常地一个人开着车鬼鬼祟祟地出了门,他马上开着车跟上,一直跟到吉祥戏院,并看到了邱君牧和宫清江嘀嘀咕咕地说了半天的话。
经过对宫清江的调查,横道马上对这个看似普通的古董店掌柜起了疑心。第一,宫清江不过是个小店儿的掌柜,而邱君牧是总务务局局长,他那天在吉祥戏院看邱君牧跟宫清江说话时的神情竟好像有些怕他似的,而宫清江也没有把邱君牧太当回事的样子;第二点,随着他对宫清江的进一步跟踪了解,发现这个古董店的掌柜似乎并没有把全部的心思放在经营古董店上,经常跟些不明身份的人来往,有时候几天也不到店里放一下,行踪非常诡异;第三、这家古董店的几个伙计也不像是普通的古董店的伙计,个个身强力壮,精明能干,而且时不时得会更换,有时几天就换一拔人,这实在有些不合乎情理。
横道隐约地感觉到自己可能会抓到一条大得让他都不敢想像的大鱼。
……
下班的时候,李化龙看见沈子砚站在离自己办公室不远处徘徊,看那意思是想跟自己说话,又有些犹豫,就走上前,问:“找我有事儿?”
沈子砚眼珠不安地转着,“哦,没事儿,没事儿。”说着要走。李化龙拉了她一把,“有事儿就说嘛,这吞吞吐吐的可不是你沈侠女的风格。”
沈子砚咬了咬牙,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四下看了看,才凑到李化龙跟前,用几乎听不清的声音斟词酌句地问:“你说女人怎么样才能让男人喜欢?”说完这话,她的脸已经红得跟熟透了的番茄似的。
李化龙听了她这话,差点笑喷了,可是看她又羞又窘的样子,强忍着笑,想了想说:“这世上呀最会勾引男人的女人在窑子里,你要想学就到窑子里学。”
李化龙本来是跟沈子砚开玩笑,没想到沈子砚竟然呆呆地认真了,小声地问:“档案室的那个梁惠娣眼神儿那么妖,就是在窑子里学的?”
李化龙,点点头,“是啊,不过,人家可是在高级窑子学的。”
沈子砚若有所悟地点点头,“怪不得跟个狐狸精似的,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化龙转身要走,沈子砚一把拉住了他,怯怯地问:“你……你能不能带我到窑子里见识见识,我一个人不敢去。”
看着沈子砚认真的样子,李化龙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先是憋着嘴笑,后来笑得前仰后合,引得几个人向他们这边看。
沈子砚推了他一眼,“你笑什么,这有什么好笑的?”
李化龙边强忍着笑,边指着沈子砚,“你,要上窑子去见识见识?”
沈子砚认真地点了点头,“是啊,我会化装,我化装成男人的样子,跟你一起去不就行了。”
李化龙摇着头,“不去不去,我这事让七哥知道了,得骂死我。”说着又要走。
沈子砚拉住他,“我不说你不说他怎么会知道,这样,咱们俩一起去,所有的钱都我出,这总行了吧?”
“你出钱?我可告诉你,到那里边花钱可没数呀,你有那么多钱吗?”
沈子砚信心满满地说:“这个就不用你操心了,总之不用你花一分钟,行吗?”
“我考虑一下。”
“还考虑什么,就这么定了,就今天晚上。”
李化龙想了想,“那这件事咱可说好了,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再让第三个人知道了。”
沈子砚小鸡啄米似地连连点头……。
李化龙忽然问了句:“对了,你怎么忽然想起了要学怎么勾引男人呀?”
……
李化龙没敢领沈子砚去太低级的妓院,他开着车把和一身已经换了一身男装戴着礼帽的沈子砚拉到韩家潭的春艳院。
春艳院门口高挑着大红灯笼,门口站着几个接客的茶房。
李化龙和沈子砚从车上下来,沈子砚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不由得心里发慌,脚上发软,过门槛时差点绊了一跤,多亏李化龙在一旁扶了她一把。
一个茶房边上下打量两个人,边恭敬地问道:“两位爷有认识的姑娘吗?”
李化龙看了沈子砚一眼,使了个眼色,沈子砚不解其意,李化龙暗自做了捻钞票的手势,沈子砚这才明白,要给茶房钱。她掏出钱包拿出一张一百块的递给茶房。
茶房躬身施了一礼,“小的谢爷的赏。”
李化龙大咧咧地说:“我们这位爷刚从海外回来,可是见过大世面的,你们要好好侍候呀。”
茶房连声说:“那是,那是,两位爷先在这儿稍坐,小的给两位爷沏壶好茶去。”说着向后边走去。
一个瘦高个,穿着一身锦色绸衣的中年女子从旁边走过来,“哟,两位爷可有日子没来了,这些日子在哪儿发大财呀?”
沈子砚看了李化龙一眼,小声地问:“我什么时候来过这儿?”
李化龙用脚碰了碰她的脚,“这是行话,跟你客气呢?”然后拱拱手,“客气,我们兄弟两个去上海走了一趟货,这不刚回来嘛,就到您这儿来给您添麻烦了不是。”
女子亲昵地拍了李化龙一下,这位爷,您可真会说话。我这小本生意可不注得指望着像您这样的爷帮扶着才支撑得下去。”
李化龙回头看了沈子砚一眼,小声地说:“愣着干什么,拿钱。”
沈子砚苦着脸,“刚才不给钱了嘛,怎么还要钱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