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川坐在办公室内看清水刚交给他的杜雨霖的相关材料。
吴良泰留下的遗书放在一边。
杜雨霖敲门进来，茂川立即把正看着的档案合上。
杜雨霖问：“茂川先生，你找我。”
茂川指了指面前的椅子：“杜副处长，请坐。”说着，把吴良泰的遗书递给杜雨霖。
杜雨霖看那遗书的内容。
遗书的大致内容是：吴良泰承认自己因为借了高元安五万块钱，被对方多次催债，自己又无力偿还，所以不得不假沈子砚之手毒死了高元安。事后自己倍感压力，最后选择自杀。
茂川看着杜雨霖，“你对这份遗书的内容怎么看？”
杜雨霖答非所问，“我最近的确派了一些人日夜监视他，而且他的确在外边欠了不少债。”
“他真的跟高元安借过钱？”
杜雨霖摇摇头，“这个没查到，不过吴良泰的确是到处借债，能借到的他都张嘴跟人家借。”
“你不觉得他死得有些‘蹊跷’吗？”
“茂川先生所说的‘蹊跷’是指？”
茂川指了指杜雨霖手上的遗书，说道：“你觉不觉得他杀死高元安太过容易，当时我、你，还有他的顶头上司邱局长都在场，他怎么会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当着我们几个的面下手，那又不是傻瓜，他难道没有想到一旦失手的严重后果吗？这是其一；第二、高元安投诚到我们这边没有几天，时刻受到严密保护，轻易不会与外人接触，两个人是如何相认识，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关系好到可以借钱的程度？第三、既然他也给邱局长下了毒，为什么两个人的剂量不同，高元安死了，而邱局长却活了过来？”
杜雨霖放下那张遗书，问茂川：“茂川先生，您的意思是？”
“很明显，这两件事都是有人在背后操控，而沈子砚和吴良泰只不过是两枚可怜的棋子。”
“那这个在背后操探的人是谁呢？”
茂川笑了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人应该就是我们特工部一直要追踪的‘章鱼’。”
杜雨霖装作很诧异地问：“您的意思是邱局长是‘章鱼’？”
茂川并没有回答杜雨霖的疑惑，而是一种奇异的眼神盯着杜雨霖，半晌才摇了摇头，说：“现在我还不敢下最终的结论，不过他有很大的嫌疑。”
杜雨霖指了指门外，“他现在就在门外，是不是把他抓起来审问一下？”
茂川冲杜雨霖晃了晃右手的食指，笑着说“问是一定要问的，不过不是审问更不是抓，是询问，没有确凿的证据我们是不会随便抓人的。不过，有件事你替我办一下。”
“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你安排人全天候地跟踪他。”
邱君牧一直在茂川的办公室外等着，心里七上八下的。
当他看见杜雨霖从里边出来，向他招手时，他马上奔过去端详着杜雨霖脸上的表情，猜度着里面发生的事情。
杜雨霖笑着说：“邱局长，茂川先生请你进去。”
邱君牧小声地问：“没什么事吧？”
杜雨霖笑着摇了摇头，走开了。
邱君牧推门走进茂川的办公室。
此时的茂川脸上的表情已经恢复了笑容可掬的状诚，他热情地给邱君牧倒了杯茶，还让他坐在待客用的沙发上，“邱局长，请尝尝我们日本的茶，是不是跟你们中国的龙井有异曲同工之妙？”
邱君牧并没有喝茶的心思，他像是急于表白地说道：“茂川先生，我真没想到吴良泰竟然是杀死高元安的凶手。他这个人一直就有赌博的不良习惯，我劝他好多次，他就是不改，这不，最近他还跟我借了几次钱。出一这样的事，作为他的直接上级，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有很大的责任的……”
茂川摆了摆手，制止了邱君牧的表白，“邱局长，这个案子有结论了，凶手是吴良泰，他之所以要杀高元安是因为不想偿还高元安借给他的五万块钱。我今天找你来不是为了这件事……”
听茂川这样说，邱君牧悬起来的心才稍稍放下，他忙问：“什么事？”
茂川看着邱君牧倏忽变化的表情，心里暗暗笑了一下，说道：“下周三日本陆军部副总参谋长野村拓大将要来北平视察，他的安保工作我想交给你们军务局来负责。”
邱君牧马上站起身，“茂川先生，这件事交给我您就放心吧，保证万无一失。”
茂川点了点头。
邱君牧转身刚要走，茂川叫住他，“邱局长你等一下，有件事还得要你办。”
邱君牧转过身，问：“什么事？”
“从今天开始，你安排人全天候地跟踪杜雨霖。”
邱君牧有些诧异地问：“为什么呀？”
茂川看了邱君牧一眼，神秘地说：“有件事你不要说出去，涩谷已经招认了，那个陆奇峰失踪的事是杜雨霖让他做的，而那个陆奇峰是****地下党成员，因此我怀疑杜雨霖也是共产党。”
……
城西，很偏僻的一间茶馆。
茶馆门口，一个小伙计正卖力地擦玻璃，手上干着活儿，眼睛却警惕地注视着街道上的行人。
张鸿伟和宋剑云等几个人坐在二楼的一张桌子周围。张鸿伟小声地说：“由于我党所领导的抗日武装在华北地区的发展日渐壮大，接连重创华北地区的日军，日本陆军部计划下个月中旬纠集分散在长城、华北、东北的日伪军队，以铁路、公路等交通线为依托，对我华北地区的八路军发动大规模的扫荡，这次行动的代号叫‘囚虎行动’，并特别指派了日本陆军中强硬主战派野村拓大将具体负责指挥。这个野村拓近日以视察的名义来北平，他身上带着一份作战计划书。上级要求我们设法在半个月内不惜一切代价得到这份作战计划详细内容，以便八路部总部在鬼子进行招荡前进行相的应针对措施。听清楚了，是不惜一切代价。”
宋剑云等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脸上的表情都有些兴奋。宋剑云说：“老张，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干？”
张鸿伟看了看几名部下，说：“我刚刚收到的情报说，这个野村拓现在住在六国饭店的一个套房内，由军务局的十几个人负责保护他的安全。”
宋剑云听到这儿，不由得插话问：“老张，没有日本宪兵吗？”
张鸿伟摇摇头，“没有。”
“这就怪了，像野村这么高级的军官来北平，为什么宪兵队的人不参与保护呢？”
张鸿伟用赞许的目光看了宋剑云一眼，“剑云成熟了，考虑问题比以前深入了，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这次不是宪兵队而是军务局的人负责保护呢？不管怎样，剑云，事不宜迟，今天晚上你先去六国饭店查一下野村拓具体所住的房间位置，找到他的位置，我们才好下手。”说着掏出一张六国饭店的平面图递给宋剑云。
宋剑云把平面图接到手上，刚看了几眼，忽然听见楼下的小伙计高喊道：“先生，您来了，里边请，里边请。”
张鸿伟忙对众人使了个眼色，众人立即起身，各自散开。
张鸿伟站起身向外看了看，然后转身下了楼。
张鸿伟正在街上走着，冷不防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后背，“书呆子，是你吧？”张鸿伟转脸看拍自己的人，竟然是沈子砚，“小砚台，是你呀。”
沈子砚调皮地说：“可不就是我，那天我见到你，没敢认你，我知道你是……”压低了声音，“共产党，对吧？”
张鸿伟四下看了看，“你吃饭了吗？”
“还没呢。”
“走，我请你吃北平最好的涮羊肉。”说着和沈子砚一起走进街边的一家火锅店。
两个人进了火锅店，张鸿伟叫来伙计要了个火锅，并吩咐他要多上几盘羊肉。
小伙计殷勤地退下。张鸿伟问道：“你这些年去哪儿了？你走丢的那一年你几岁来着？”
“十三，我是记人贩子给骗走了，去了四川，后来又……不说我了，说说你吧，看看这穿戴打扮一定是发大财了吧？”
“我现在在一家日本商社当翻译，没发什么大财，对了，我听说你现在在军务局工作，你怎么到军务局了？”
沈子砚有些不高兴地问：“你听谁说的？”
“一个朋友？”
“是杜雨霖吧？”
张鸿伟看着沈子砚不耐烦的表情，“怎么，你跟他？”
“我跟他是死对头，可能是前世的冤家。对了，你怎么和那种人认识呀？”
“哦，是这样，我的老板喜欢中国的古董，杜副处长在这方面是大行家，有时候会请他帮助掌掌眼，就是鉴定一下。”
沈子砚不屑地撇撇嘴：“没看出来他除了搞女人之外还有这个本事。”
“你可别小看了他，他可是真行家。”
沈子砚叹息一声，“天天对着这么个对头，有时候真想一枪干掉他。”
张鸿伟有些惊讶地问：“你，你说什么呢？”
“是这样，我刚来北平是奔着我一个表舅万克明来的，就是警政局的局长，后来和他一起去执行一个任务，我……我不小心把他给打伤了，我舅没办法把我调到军务局，可是干了没几天，又让人冤枉杀人，差点死在牢里边。这不，刚给放出来，没地方去，又回警政局了，虽说现在不是一个门口，可是还是免不了会见面，一见他我就有火。”
小伙计把火锅端上来。
张鸿伟说：“先别说那些不高兴的事儿了，吃火锅。”
沈子砚拿起筷子挟了几块肉，吃起来，吃了几口忽然问张鸿伟，“书呆子，噢，不，大师兄，你能借我点钱不？”
张鸿伟赶忙掏钱包，正在掏钱。
沈子砚探身一把抢过他的钱包，“别数了，都给我吧，我不吃了，你慢慢吃吧，我走了。”说着就往外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