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清江皱着眉头,喃喃自语道:“这么看来这个人是不能留了。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他不让你一起参加一个行动,什么行动?”
“他要和我去参加一个叫袁秀山姨太太的寿宴。”
“时间?地点?有多少人参加这次行动?”
“上午八点我们在警政局集合;地点是广聚园,楼层和房间不清楚,至于说人员吗,好像就我们两个,并不是什么大的行动,是为了去抓一个人。”
宫清江有些诧异:“就你们两个人?”
沈子砚点头:“是的。”
宫清江沉思良久,“这样,明天有一个穿青面长衫戴黑礼帽的醉鬼会错进你们的房间,等他一出来,你马上和这个姓杜的保持距离以免伤到你。”
“我们……我们真的要杀他吗?”沈子砚问道。
宫清江肯定地点点头:“当然。对了,我看你的资料上说你的枪法很好,是吗?”
沈子砚点点头。
宫清江继续说:“如果我们的杀手没得手,你就要动手,明白吗?”
“我?”沈子砚有些诧异。
宫清江点点头,“对,你。”
……
长安大街,两辆轿车一前一后向前飞驰。
杜雨霖载着一副摩登女郎打扮的沈子砚在前面的车上,李化龙的车远远地跟在后面。
从警政局出来,杜雨霖有绷着一张脸,车内的气氛十分尴尬。沈子砚没话找话地说:“杜队长……”
杜雨霖冷冷地打断她,“请不要在我开车时跟我说话。”
沈子砚只得把后半句话生生地咽下去。
车子拐了个弯,马上就要到广聚园了。
杜雨霖叮嘱道:“记住了,今天你就坐在旁边就行了,不要乱说话。”
沈子砚不语。
杜雨霖转脸看她:“你听到了吗?”
沈子砚仍不语。
“喂,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不应一声?”。
沈子砚没好气地翻了下白眼,“你不是不让我在你开车时跟你说话吗?”
杜雨霖刚要说话,忽然狠狠地踩了刹车,跳下了车。
沈子砚转头向后看,看见杜雨霖快步向车后的方向跑去。
过了好一会儿,杜雨霖垂头丧气地走了回来。
沈子砚问他,“怎么了?”
杜雨霖迟疑了一下,问,“你刚才看见一个穿着一身月白色旗袍的女人吗?”
沈子砚这才知道他着急忙慌地原来是为了去追女人,很不屑地说:“没看见。”
……
广聚园酒楼内一间空着的雅间。
袁秀山来回地踱步,他姨太太的哥哥刘泰英站在一旁焦急地看着他,“袁会长,你真的要把我交给他们吗?”
“他们又不是日本人,过几天我让王揖唐签个条儿就把你放回来了,你不用这么害怕。”
刘泰英带着哭腔说道:“我的袁大会长,你不会看不出警政局的后面是特工部老茂川的意思吧,警政局只不过是他们的傀儡,一旦我跟他们走了,就回不来了,王揖唐在茂川跟前连个屁都不如,你还指望他。”
袁秀山脸上一阴,刚要说什么,他年轻的八姨太推门进来,一进门就扑到袁秀山身上哭泣,“老爷子,我不活了,你要是真把我哥交到日本人手里我就死给你看,唔唔唔。”
袁秀山抚着八姨太的背,爱怜地劝道:“有话好好说,你别哭呀,别哭坏了身子,听话。”
刘泰英用一种略带讽刺的口气说:“刘某逢难,本以为投到袁会长门下可以得到庇护,没想到袁会长并不像外边人传说的那么罩得住……”
袁秀山横了刘泰英一眼,冷冷地说:“你说你是中统的人,怎么遇到事儿倒要我帮忙,你应该去找你的主子救你而不是我,对吗?”
刘泰英一脸的苦相,“自从我出了事,这群王八蛋就联系不上了,大概是怕我出事连累到他们。”
八姨太赖在袁秀山身上,扭动着身子,“老爷子,我不管了,我娘家就这么一个亲人了,要是他出了事,我,我就不活了,唔唔唔。”
正闹着,门外有人敲门。
袁秀山说了声,“进来。”
一个身穿一身短打扮的壮汉走进来,“会长,时间快到了。”
袁秀山,“都准备好了吗?”
手下点点头。
袁秀山叮嘱道:“记住了,吓吓他就行了,别真闹出人命来,现在是多事之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明白吗?”
“明白。”手下点头出去。
八姨太和刘泰英一齐看着袁秀山,袁秀山阴恻恻地说:“袁某人怎么说也是北平地面上叫得响的人物,怎么能让别人牵着鼻子走,放心好了,我都安排好了,一定不让他们把你哥带走。”
八姨太高兴地亲了袁秀山一口。
袁秀山在八姨太的耳边小声地说了几句,八姨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
杜雨霖的车和李化龙的车一前一后停在广聚园门口。
杜雨霖下车后走到车的另一旁替沈子砚打开车门,然后冲跟在后面的李化龙点了一下头。
杜雨霖和沈子砚隔着老远一前一后上台阶,沈子砚嘴里嘀嘀咕咕地冲着走在前面的杜雨霖翻白眼。
杜雨霖停下来,悄悄拉了一下沈子砚的手。
杜雨霖低声地说:“大小姐,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女朋友,麻烦你靠我近一些,别像是我从哪里拐来的,好吗?”
沈子砚斜睨着杜雨霖,“哎哟,我怕自己一不小心又碰到你衣服,你又得脱衣服,光天化日的不像话。”
杜雨霖暗中把沈子砚使劲往自己身边扽了一下,沈子砚倔强地挣了一下,两人就这样别别扭扭地进了广聚楼。
……
广聚楼的一个雅间内,大桌子旁坐着很多客人,四周站着几个彪形大汉,眼睛四下逡巡。袁秀山坐在首位,八姨太坐在他的右侧,左侧有两个空座位。
杜雨霖和沈子砚在袁秀下的一个手下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袁秀山站起身迎接,哎呀,杜队长,你可来迟了,”说着,拿眼睃了杜雨霖身旁的沈子砚一下,“这们是弟妹吧,来来来,快请坐。”把杜雨霖和沈子砚让到那两张空着的座位上坐下。
杜雨霖拿出一个红包递给袁秀山,“这是小侄的一点意思,不成敬意。”
袁秀山客气道:“哎呀,大家都是世交,何必这么客气,让你破费了。”说着向侍立一旁的一个随从使了个眼色,让他接了杜雨霖手上的红包。然后举起一杯酒,对着众人说:“各位,今天是我们家老八的生日,谢谢各位捧场,来,大家喝了这一杯。”
众人纷纷举起杯。
侍立在四周几个彪形大汉悄悄地移到杜雨霖和沈子砚身后,杜雨霖早看见了,却不动声色,沈子砚喝了几杯后才发现,她向杜雨霖使了几次眼色,杜雨霖都装作没看见,不作反应,沈子砚有些着急,在桌子下用脚轻轻地踩了杜雨霖几下,杜雨霖也没什么反应。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几个客人喝得兴起,猜起拳来,房间里一下变得闹哄哄的。杜雨霖看了看手表,把凑向身边的袁秀山,低声地问道:“袁会长,我还有点事,恐怕得先行告退了,您给我准备的‘礼物’,我能现在带走吗?”
袁秀山点点头,挥手叫来站在旁边的一个大汉,小声地叮嘱几句,那人点点头出去了。
杜雨霖刚转过身,发现坐在对面一个老男人正色迷迷地看着坐在身边的沈子砚,****地暗笑。他侧脸一看沈子砚,鼻子差点气歪了。原来,沈子砚可能觉得饭菜不好吃,又无聊,于是拿着桌子上一盘佐餐水果盘里的一根香蕉——用舌头一下一下地舔着吃。
杜雨霖一把夺下沈子砚手正在舔的香蕉,怒视着沈子砚。
沈子砚有些不解地看着杜雨霖,生气地问:“你干嘛,想吃自己拿嘛,那盘子里还有好几根。”说着又伸手想从水果盘里再拿一个,杜雨霖死死地按着她的手,不让她拿。
两人在桌子底下较着劲。
就在这时,几个大汉带着刘泰英站在门外,然后刚才那大汉走进来向袁秀山点了点头。
袁秀山看了杜雨霖一眼,向窗外的刘泰英处摆了摆头,杜雨霖点点头,对沈子砚使了个眼色,刚要站起身告辞。
袁秀山向八姨太使了个眼色,然后忽然拉住杜雨霖的手,“杜处长,你先别着急,我还有话要说,这人你可以带走,只不过……”
袁秀山话音未落,房间忽然被人撞开,一个穿青布长衫黑礼帽的醉汉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懵懵懂懂地四下查看,“哟,地方……怎么变了呀?”
旁边侍立的一个大汉拦住醉汉,把他往外推,“出去,出去。”
醉鬼回头看了杜雨霖一眼,杜雨霖也正在看他,两人目光一碰。
沈子砚见状,想让起身离杜雨霖远一点,可是没想到坐在袁秀山身边的八姨太端起一杯酒,走到杜雨霖和沈子砚身边,娇滴滴地说:“早就听说警政局的杜队长英俊潇洒,今天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今天是我的生日,多谢杜队长光临,小女子敬杜队长一杯。”说着,一仰脖,把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很妖冶地亮了亮杯底,看着杜雨霖。
杜雨霖见状,只得端起杯,也是一饮而尽。
八姨太拿起桌上的一瓶酒又给自己和杜雨霖各斟了一杯,端起酒杯,眉眼挑动地说:“杜队长,刘泰英是我娘家哥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得罪了杜队长,要是真有什么得罪的话,小女子在这里替哥哥赔不是了。”说着又是一饮而尽。
杜雨霖隔着八姨太看了袁秀山一眼,袁秀山漠然地回看着他。
杜雨霖淡笑了一下,冷冷地说道:“看起来,袁会长是不想就这么着让我把‘礼物’带走喽?袁会长,我们可是有言在先,你是老前辈了,这么做是否有些不妥?”
袁秀山刚要说话,刚才那个醉鬼忽然撞门冲了进来,抽出身上的一枝手枪对着杜雨霖就射。
杜雨霖似乎是早有防备,在那醉汉还没有开枪之前,早拔枪在手,一枪把醉汉打倒在地。
这时候,外边忽然现出几个人纷纷向屋子里开枪,而袁秀山的几名手下也拔出手枪向外边射击。
一时间,枪声大作,屋里有几个客人被子弹打中,倒在地上,大声呻吟。沈子砚也拔枪在手,躲在一个柱子后面观察着屋内的形势。
刚才被杜雨霖打倒在地的醉汉正好在沈子砚的脚边,他忽然一跃而起,抱住沈子砚,把枪顶在沈子砚的头上,对着杜雨霖大叫,“姓杜的,把枪放下,要不然我杀了他!”
杜雨霖正靠在墙边向外边射击,没防备形势发生如此变故,他怔了怔,用枪指着那醉汉,“你拿一个女人当档箭牌,还算一个男人吗?”
“少废话,把枪放下,要不然我杀了她!”
杜雨霖冷笑,“臭小子,你不会真的以为她是我相好的吧,我跟你实说了吧,她是我的死对头,我恨她都恨不过来,早就想把她弄死,你真要是杀了她,我真得好好谢谢你,你开枪吧!”
那醉汉没想到杜雨霖会这么说,稍一愣神。也就在这当口,杜雨霖枪头一动,一枪正打在她的额头,也就在与此同时,沈子砚手中的枪也响了,而子弹却打在杜雨霖的身上,那醉汉和杜雨霖几乎同时倒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