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大人?”拎饭桶的狱卒弓身问道:“您要一碗饭么?听说您一天没吃东西了。”
季长安盘腿坐在牢房正中,无聊地拿草棒在地上比比划划,听到狱卒说话他侧目剜了那名狱卒一眼,“你也知道本大人一天没吃东西,本大人不想理你,本大人还得留着点力气,跟某位睡神叙旧。”
狱卒听得云山雾罩,闷头提着饭桶走了。
季长安继续低头划图。
“我们季大人好兴致啊,坐牢了还有心情玩儿。”幸灾乐祸又凉薄寡义的音色,不是章庭湮还有谁。
一名牢头打开牢房上的锁,放章庭湮进去,章庭湮一手拎食盒,一手关了牢房,吩咐牢头退下,和楚唯一起离远点儿守着。
“这事儿基本算过去了,夫人回侯府后吃了两只蹄膀,一海碗八宝饭,现估计都睡了。”章庭湮边说边打开食盒,“毕竟演戏也是个体力活。”
季长安饿了一天,他现在最关心的是章庭湮给他带了什么好吃的,他从未担心过夫人——那个天有多大,心就有多大的亲娘。
一股诱.人菜香扑鼻而来,是一份三鲜小炒,一盘青菜豆腐,一碗看着又软又糯的粳米饭。季长安抬头将她一瞧。
“我很穷的,”章庭湮表情认真,以表示她所言不虚,“因为丁忧死在我家后院我不仅挨了几天骂,半年俸禄也没了。”
“行,我本也没嫌弃。”季长安哪怕饿了一天,吃相依然儒雅,粒米不洒,一举一动不失高贵的世子风范。
这个男子啊,无论何时何地浑身上下都透着股贵气,就算他嘴贫,他腹黑或带着点儿无耻坏相,亦不能抹杀他在人们心目中的既定印象,完全是一位标准版的贵公子样书,是有涵养有智慧的那种,单是看着,就能给人以说不出的美妙享受。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连这个男子进餐时的模样,都要如此细致地审视了呢?
季长安朝她看了过去,眉心不可察地微微耸起:“看什么?”他用指节碰了一下脸。
“看你啊。”章庭湮有样绝活,心虚也不给人看到。
她回得太单纯直接霸气侧漏,反而让季长安不知该怎么答了,他低沉一笑,下一瞬眼梢的余光里染上了丝丝邪气:“那晚在我临安阁待到大半夜,还没看够?”
章庭湮避开他的话,“我刚从陈尚书那儿过来,你的事,九成不会有问题了。”
“这么大一盘棋,动用皇上太后,以及侯爷夫人来一同演戏,这出大戏只怕是开国以来角儿最高段的了,亏你想的出。”季长安想着便觉好笑,所幸是忍了。
“不演不行啊,这事眶不过公主,谁来心疼你这位即将被处斩的冤魂?”
“故布疑阵,把我们两人的私情传到公主耳中,然后和皇上演双簧,使旁人怀疑皇上对你有情,所以才更为恼火,然后,侯爷突然回到东北大营,两位将军失踪,消息再传进公主府,这之后皇上对我的处决令,就显得十分可信了。”季长安的长眉跳跃,现出浓浓意趣来,“这事旁人不信无所谓,公主是必然会相信的,在她的认知里,我今日被处死,一是动了皇上看中的女人,二是侯爷对皇上有不忠的行为,于是皇上与太后,便要借着丁忧之死,对我严惩,可即便到了这一步,仍不能让公主行动,因为侯府有免死诏书。”
章庭湮眉飞色舞,兴致颇高地接下他的话来:“所以在显仪夫人带诏书进宫求见皇上途中,遭遇刺客袭击,诏书被毁的戏码就登上了台面。”
好致趣到了这时,忽就冷却了大半,“说到底,我们利用了公主。利用她对我的恻隐之心,逼她不得不将这出戏尽快收场。我们知道,公主握着丁忧家满门命脉,她比我们更能左右这件案子的走向。”
岑靖寰对季长安有情,这事知情者不少,当季长安面对死刑,先皇免死诏书被毁,季长安无路可走时,那个事件的始作佣者,反而成了案件的转寰者。一场精心布置的局一环接着一环,为的,不过是请这个“有心之人”入套。
逼着她,亲手解开季长安陷身丁忧案的困局。
“你不开心?”章庭湮没看他的脸色。
换成任何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为了他甘愿放下尊严,放下一手制造的局,都会让他非常感动,与内疚吧。
季长安吃了几粒米,能看得出他胃口索然,“什么开不开心,就算不这么做,丁忧案也缠不死我。”
“可你知道,我们已不能再在这案件上耗着了,时间拖延越久,对侯爷越是不利,王爷那头少了个云哲没什么,但你,可是直接牵连着侯爷的,侯爷是谁?皇上肱骨之臣,二十万兵马统帅,难道摄政王对你穷追猛打,不是想拉侯爷下马么?”
她说的轻巧利索,甚至云淡风轻,可里头的风云诡谲已不由地溢于字里行间。
“是,我知道。”季长安叹了一声,“不提那事儿了。让我安静吃个饭成么。”
章庭湮不再说话,静静地坐在一旁,不知为什么,她每回细瞧季长安时,都难免会从心底产生一些说不清的情绪来,楚唯倒是漂亮,但面对楚唯,她跟看自己手掌一般随意和淡然,可季长安……似乎是她所见过、接触过的所有男子当中的一个特例,唯一一个,让她打心眼儿里觉得“有他在,人生便如此圆满”的男子。
一愣神的工夫,章庭湮心里忽然一颤:难道是……
“你怎么了?”季长安停下手上筷子,凝视于她。
胸膛里有种炸裂般的痛感,铺天盖地一般席卷而来,是的,她一月一次的冰魄发作日,这个月延期了,她还以为自己可以逃过每月的一劫,没想到它居然和“正义”一样,只会迟到,而不会缺席……
冰魄性极寒,章庭湮的身体至今不能将它与自己彻底融合,不仅导致她体寒,造成她月事甚于常人的痛苦,还跟她家亲戚同化,拜了把子姐妹,每个月轮流来临幸她。
章庭湮曾戏言:冰魄到了,亲戚还远么?
她的脸色和神态越来越不对劲,季长安放下碗筷,当即朝她欠身,摸了一下她额头,不烧,“你好像很不舒服,是不是这几天没休息好?”
冰魄性寒,发作起来需要阳气来滋补,不是非要和男子行夫妻礼,但每到这个时候她真的很想,可江铮千叮咛万嘱咐,能忍就忍着,忍不了也得忍,不能蹂躏人家良家少男,祸害人家一辈子……
江铮才离京不久,言犹在耳,可是……
察觉到章庭湮停留在他脸上的目光灼热,季长安头一偏:“你又在看什么?本世子是生了副好皮囊,可也不兴你眼不带眨盯着瞧的。”
季长安话里的每一个字都似乎在跳动,排队挨个钻入了她的心窝子里,搔得她心里痒得发紧,冰冷的胸膛里又是一炸,接着小腹里仿佛生了一团火,一拱一拱的,逼迫她不得不想起那件少儿不宜的事……
季长安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会儿在章庭湮的眼里,季长安身上早写得满满的“快来啊”“追我啊”“追到我就和你嘿嘿嘿……”
“别这么盯我瞧……”季长安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一步远。
“别动,”章庭湮慢慢探身上前,她能感到自己脸上的肉在颤抖,她想她的样子像一只大灰狼企图捕捉小白兔那般狰狞,像一个小痞子想从纯洁的孩子手中骗到糖吃……“你脸上脏了一块,我给你擦擦……”
“擦”字音没落,章庭湮突然向季长安猛扑上去,直接把小白兔压倒在地,她再也忍不住心里的躁动,她想好了,就算蹂.躏完季长安后会被砍头都认了,只要能把他上手、狠狠地占有糟蹋便好!她俩眼放出邪恶光芒,惊得季长安俊容失色。
嘶——领口被撕开。
啊——腰带被抽走。
啊——裤子……
季长安紧紧捉住裤子,几乎是失声大喊:“救命啊!救命!来人……”
“不要喊了,楚唯帮我望风,没人能进得来,只要你乖一点,我答应你一定对你温柔的……”章庭湮这时可以说神声不清,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搞定他!
季长安从没想到她的力气竟能大到这个份儿上,上一回碰到她发作,估计是当时她受伤的原因,他尚能轻易治住,然面此刻骑在他腹上的她,分明是一头战力超常的猛兽。季长安固然不嫌弃她,但若在大牢里,被一个女子给强了,这事传出去,就不是挨几天骂的事了。
事关男性尊严!
“丫头别冲动,我答应满足你,但我们不要在这里行么……”对的,他可以和她讲理。
“不行!我一刻都忍不了,你别乱动,我不想弄伤你,”她掐着季长安护裤的手,索性再次开撕,就听一声脆而长长的撕裂声,季长安的裤子……
瞬间的安静,空气局促至死。
季长安缓神后双手捂裆,“小三小四!你们死哪儿去了……”至此,他再也说不出一个字来,他的嘴被章庭湮满满覆盖,然后便能觉到她凉凉的舌尖以无比霸道的姿势闯入他的口齿,那股子透人心脾的凉,给他带来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极致体验,像久浴火海的人忽遇冰川,跋涉沙漠的人终尝甘泉,纵翻遍书海尽能人高士妙笔,写不出此刻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