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好小段走了进来,听到两人这段对话,心里咯噔一跳,顿时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来,想起在小巷子里看到那两个形迹可疑的人,扛走一个麻布袋,里面的形状说是猪,看着却有些模糊的像人,莫不是…
他赶忙快走几步,来到容卿面前,问道:“卿哥儿,婉姑娘今日莫非戴的是一对红珊瑚珠的耳钉?”
容卿仔细回想一番,诧异的看着小段道:“这…小段先生是如何得知的?”
小段面色凝重,从怀里掏出那个他捡到的红珊瑚珠耳钉,两手捏起,送到容卿面前与他一看,沉声问道:“那耳钉,可正是这个模样?”
容卿看他脸色难看,心中隐隐约约的已经知道有些不妙了,再看小段拿出来的耳钉,顿时满脸不解的看着小段道:“小段先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个耳钉?依我所看,这耳钉,正是舍妹今日所佩戴的那一副。不知小段先生可是在外头遇见了舍妹?”
容卿看到这耳钉在小段手上,又看到他脸色不佳,只不敢往那坏的方面去联想,急急问道。
小段把耳钉还给容卿,看了君离和居先生一眼,他们二人马上就猜到容婉恐怕遇到什么不太好的情况了,二人对视一眼,君离给小段使了个眼色,小段立时会意。
他满面严肃,对容卿开门见山道:“卿哥儿,婉姑娘只怕遇上歹人了。”遂把他在小巷遇到的简略叙述一番,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给说清楚了,说罢,直直的看着容卿道:“便是这么一回事,卿哥儿,你不要着急,你这边赶紧先去报官,我身上有些武艺,虽说并非精通,但对付一二流氓地痞还是不在话下,愿自请缨去找回婉姑娘。”
容卿听了小段的话,才知道原来容婉居然遭遇此等祸事,一张俊脸霎时间吓得雪白,魂不附体的道:“好好好,烦请小段先生了,我这就赶紧去告知我父母兄长,立刻去报官。”
小段点点头,道:“此事宜快不宜慢,越拖延就越会给婉姑娘增加危险,某就不再多言,这就去寻找婉姑娘去了,告辞!”
说罢,冲着君离和居先生都鞠了一躬后迅速离开,朝门外奔去。
容卿一开始慌乱的很,等小段出去追踪李驴子等人的行踪寻找容婉去了之后,脑子才反应过来,人也镇定了不少。他嘱咐容小妹乖乖坐在屋内不要出去乱跑后,一道风似的往前面跑去。
自从容家生意保持了逐渐稳步上升的趋势后,容水又出了个主意,眼见着天气一天冷似一天,她把原本只卖炸鸡的前厅改换了一番格局,把前面摆了一个摊子,专门买炸鸡,里头搁了三张八仙桌,几张条凳,又开辟了搭着卖滚热的豆浆、豆花等饮品的生意来。
有那等嫌弃外头风大的食客,便让他们多出几个铜板,一大碗热气腾腾香气喷喷的豆浆或豆花就端了上来,就着咸鲜香嫩的炸鸡吃,好不快活,等炸鸡吃完了,这热乎乎的饮食进了肚子里,人也恍如揣了火炉子在身体里,整个人都暖和起来了。
今日赶上这河神祭,三张桌子几张条凳完全赶不上客人们的数量,四五个人挤在一张条凳上都不是什么稀奇事,还有许多人喜欢和大家一同吃吃喝喝的气氛,一手抓着炸鸡,一手端着豆花,屋里挤得连站的地方都没有了,便心甘情愿的站在屋外头受着寒风吹,吃一口喝一口,满足的眼睛都眯起来了。
在这种情况下,可想而知屋内的人有多少、地方有多挤了。容卿急的满头大汗,一边嚷嚷着“借过一下”,一边使劲的分开拥堵的食客们,好不容易才挤到了前面,容正李氏及其容水兄妹站在小小的站台后面,手忙脚乱,刚把炸鸡递给这个食客,那个食客的头又凑了过来,大喊“我要鸡排!”“我要鸡腿!”,由于门面并不算十分宽敞,是以显得这场面一片混乱不堪。
容水离容卿离得最近,容卿吃力的伸出手,从两个胖胖的食客中间插进去,一把抓住容水正要递出鸡排的手,容水吃了一惊,顺着抓住自己的手腕看过去,看到自家向来从容不迫泰然镇定的二哥,正一脸焦急的看着自己。
“怎么了?二哥?”
容卿有心想要快点告诉容水,又怕容婉被歹人掳走的消息传出去,让那些爱嚼舌根的长舌妇们听了,少不得阴阳怪气的编排,坏了容婉的名声可就不好了。一着急之下,只得拼命的把容水拉过来,低头附耳轻声说道:“阿婉好像是被匪人掳走了!小段先生去追了,咱们这边也得快快去报官,告给刘捕头知晓!”
他第一句话出来,容水就浑身一震,震惊的脱口而出道:“阿姐被…”她始终是个现代人,无法理解古人那套担心女孩名誉受损的逻辑,当下就差点直接大声喊了出来。
幸亏容卿眼疾手快,只等容水说了几个字,就立刻把手伸过去,死死的捂住了,低声怒道:“你小声点儿!阿婉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两兄妹在这里耳语,旁边那两个被容卿挤开的胖食客可就不高兴了,大声喊道:“喂,到底还卖不卖了?在那干嘛呢!”
容水稳了稳心神,如梦初醒一般,赶紧把炸鸡递了过去,差点连钱都忘收了,好在那食客也没有贪小便宜的心理,把钱塞给了容水后,才抓着炸鸡出门。
容水连数钱都来不及数,匆匆往抽屉里一扔,就赶紧拉着满脸笑容招徕顾客李氏,垫着脚尖低声咬耳朵,把这件大事儿告诉给了李氏。李氏顿时双目发直,手脚直抖,眼看着就要厥过去,容水眼明手快,伸手掐住了李氏的人中。
容正容明见李氏那摇摇欲坠的模样,赶紧都放下手里的活计,伸长了脖子探头过来问道:“阿娘/雪莲!怎么了?”
容水正要说容婉的事儿,李氏却惫懒的朝容正容明摆摆手,气若游丝道:“我头痛的老毛病发作了,没有大碍,让阿水扶我出去散散气儿就好了。”
容水不解李氏此举其意,猜测可能也是跟容卿一个想法,怕大声嚷嚷出来坏了容婉的名声,也附和着点了点头,便让容水容卿赶紧扶着李氏出去,到人群稀疏空气新鲜的地方去透透气。
李氏脚步虚浮,心急如焚,一双手紧紧的绞着帕子,捂在胸口,眼眶都已经红了,那些食客门见她这个模样,都听到了刚才容正的声音,都以为她头痛得厉害才导致的,大都同情唏嘘不止,纷纷自觉地让开一条路来,好让李氏能顺利出去。
李氏勉强撑着一张灰败的脸,还要冲众人点头示意道谢,走出去来到了院子里以后,眼泪就掉了下来,两手扶着容水的肩膀,急切的问道:“怎么个回事?!快快与我细说分明!真是急死阿娘了!”声音哽咽难言。
容卿也红了眼圈,走上前来,安慰李氏道:“阿娘你先不要着急!小段先生未必见到的那个人就一定是婉妹了,这珊瑚耳钉最近时兴的很,我瞧着街上也有许多姑娘戴这样的耳钉,是小段先生搞错了也未可知!先不要太急了,婉妹兴许此刻还在街上闲逛,不然你说街上那么多姑娘,为何单单要对婉妹下手?”
容卿这句话倒是提醒了容水,为什么偏偏针对容婉呢?容家向来只有与人为善的,没有与人结仇的,怎么会针对容婉呢?和容家有仇的,她想来想去都只有一个,那就是前一阵子没脸没皮跑到她家来大闹了一通,结果却被王栋三两下收拾了的李翠花。
可是现在听闻李翠花家里那个儿子赵柱子,因为欠了高利贷的银子,地下钱庄派了打手冲进李翠花家里,把一应家具物事都给卖了,还每天强逼着李翠花去干体力活儿,每日赚的几个钱也都被高利贷的人掠走了,要不是看她长相身材实在丑陋,恐怕早就拉去卖到窑子里去了。
那赵柱子更不必说,知道有人堵在家门口的消息后,更是闻风丧胆,有如丧家之犬在外流浪飘荡,整整几个月,竟硬是不敢回家一趟,生怕叫地下钱庄的打手捉了去砍了胳膊。
在这种自身难保的情况下,李翠花是不可能来支使人掳走容婉的,那还有谁家呢?
容水这边心念电转,脑子运转飞快,容卿那边同李氏说道:“阿娘,此事不宜大张旗鼓,于婉妹名声有害无益,我看等会儿我们就说今日的分量已经卖完了,把大哥和阿爹叫过来,让阿爹和大哥出去找找看婉妹是不是在外头游玩还未回来,我去报了官来,阿娘和二妹在家中等着就是,可好?”
李氏噙着泪水,失去了主心骨一般,看着容卿,不住点头。
容卿说干就干,转身又往前厅跑去了,容水则扶着李氏往后院的屋里走去,看着容卿奔跑的背影,脑子里倏忽灵光一闪,福至心灵,一下子就想起了一个他们容家最近“得罪”的人物了。
二人来到房中,君离、居先生、顾长安都坐在屋内,看着容小妹,生怕大的还没找到,小的一个没看住也跟着跑了出去弄丢了,那可就麻烦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