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翼穿云雕这一次进阶，折腾出来的动静很大。整整一个夜晚，尖利的叫声，树枝的这段声，还有呼啸的风声不绝于耳。
直到第二天早晨，九霄峰上才初初平静下来。
“喏，我已经是四阶妖兽了！这身羽毛的质地，是不是比先前更好了？”此时的紫翼穿云雕已经有两人高，江蓠必须得仰头看去，才能对上它的眼睛。
其实认真说起来，这只大鸟除了更高大了一点儿，并未有太大的改变。倒是周身的气势更足了，你一眼看去的时候，就知道这货不是寻常雷鸟之类的妖兽能相提并论的。
“果然是进阶成功的模样！”江蓠道：“这么说来，进入四阶后，你便能能用人类的语言开口了？”
“不错！”穿云雕确认了这一点，说道：“不过，我们妖兽的所谓人言，和你们人族的不能说是完全一样。准确的说，应该比你们的更古老。算了这个暂时和你解释不清楚，等到日后，你也许就明白了！”
“这所谓的语言，也是源自传承记忆？”江蓠问道。
“那当然！”穿云雕点了点头，说道：“就是传承记忆！要不然，什么人能在一瞬间熟练掌握一门跨种族外语啊？”
“你的传承记忆里，该不会就只有这么一种语言吧？”江蓠道。
“有语言就算是不错的了！”紫翼穿云雕的声音里透着点儿心虚，道：“在这之前，我可是连传承记忆都没有呢！”
“好吧，有一点总比没有强！”江蓠勉强接受了这个说法，继续道：“你还能只有转换身体大小吗？”
“当然可以！”紫翼穿云雕扑扇了一下翅膀，顺然间变小，恢复到麻雀大小。
而后，有点儿不自在道：“不过，我这次进阶太过突然，根基难免不稳固，所以，大概需要一段巩固境界的时间。”
“哦，这原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江蓠点了点头，说道：“等天色再明亮一点，我便要离开九霄峰，去九霄峰下转一圈。你是留在这里韬光养晦，还是随我出去展示一下风采？”
“我想，我还是先留下来吧！”紫翼穿云雕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道：“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展示神威的大好时机。嗯，现在缥缈宗的人应该还没走吧？身为一只尊贵的穿云雕，是不应该在这样的时候，去不识货的人面前招摇卖弄，搔首弄姿的。”
江蓠本也没打算让一只鸟去给自己撑场面，闻言只是笑了笑，便离开了九霄峰，来到护山大阵之外。
作为太玄门七大内峰之意的九霄峰，当然不止有有一个主峰。九霄峰大大小小上千外门弟子和杂役弟子，便散居在周围几十个大大小小的山头上。
一般来说，筑基期的弟子能够独自拥有一个小山头，外门弟子三五成群地散布在一个显眼的侧峰上，杂役弟子则是跟随者筑基期的弟子居住，直接听命于那些筑基期修士。
在七大主峰里，九霄峰可以算是人数最少，综合实力最弱的一个山峰了。只是上面好歹还有一个元婴期峰主，这般散漫而居，门下没有几个成器的弟子，却也不至于被人欺负。
江蓠走出主峰时，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只有三三两两的杂役弟子在到处扫洒，给花花草草浇水施肥，或者是清理山道上的枯枝败叶。
这几个杂役弟子并不认得她，瞧见她一个小姑娘走过时，还在兴致勃勃地谈论着昨日的事情。
“真没想到，原来那剑阁竟是峰主带回来的！”其中一个女弟子唏嘘道：“这么好的东西，峰主为何不摆在九霄峰呢？人家都说，这肥水就不能流进外人田。可咱们峰主倒是大公无私，全都便宜了天枢峰了！”
另一个弟子是男子，十五六岁的年纪，炼气期三层修为，模样斯斯文文的，闻言只是笑了笑，说道：“试练塔固然珍贵，可那是峰主带回来的，自然有权处置，轮不到我们置喙。”
“可是，我们才是九霄峰的弟子啊？咱们峰主凭什么放着自己人不管，反而去替人作好事呢？现在，我想去剑阁里走一遭，都还得先攒出上百贡献点来！”
那女弟子是十二三的年纪，瞧着只有炼气期二层，但模样生得清秀，虽然是抱怨的语气，却并不惹人厌恶。
“这世上的事情，哪里有如此简单！”男弟子好笑道：“师妹可曾听过一句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咱们九霄峰的峰主不在，山上连个金丹期的长辈都没有，只有十几个筑基期的修士撑场面。那好东西就算是给了咱们，咱们也不一定能守得住啊！你没瞧见，便是江蓠师姐，峰主的嫡传弟子，如今都是寄养在天枢峰，而不是咱们九霄峰上。”
“那不是因为咱们九霄峰上除了峰主，再也没有第二个人能指导江蓠师姐吗？”女弟子想了想，说道：“难道咱们峰主将江蓠师姐交给掌门真人，竟是存了让掌门真人放心，进而回护咱们九霄峰的意思？这般看来，江蓠师姐岂不就是相当于----嗯，质子一样的存在了？”
“如何能叫质子呢？”男弟子摇了摇头，说道：“她的资质在那里，又传承了九霄剑典，不管在什么地方，分量都不会太轻。”
女弟子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唏嘘道：“师兄，你说，要是峰主能长留宗门的话，岂不是就没有这些乱七八糟的问题了？奇怪，峰主为什么要长年累月在宗门之外之外游荡呢？”
“也许，峰主是想再历练中增加阅历，修炼心境吧？”男弟子猜测道。
“峰主年纪尚轻，如今才只有一百五十岁，结婴也才五十年，还没到要通过红尘历练提高心境，为进一步突破做准备的时候吧？”女弟子偏了偏头，压低了声音道：“师兄，你说，那个传说是不是真的？”
“传说？什么传说？”男弟子愕然道。
“师兄整日沉浸在修炼之中，对这些风里来风里去的消息不熟悉也正常！”女弟子神神秘秘道：“我可是听说，咱们峰主之所以不会门派，其实不是去历练去了，而是去追峰主夫人去了！”
“峰主夫人？咱们峰主什么时候有过夫人了？”男弟子惊讶道：“这种事情，就算是只有一个影子，也会引得修真界一片议论，可是，我从未听过这种风声啊？”
“我也不清楚，就是偶尔听同门闲聊，说咱们峰主之所以不会宗门，就是要和心上人逍遥快活。”女弟子低声道：“据说，这位夫人出身低微，甚至只是个凡俗女子，按照常理来说，宗门是万万不会承认这样一个峰主夫人的！峰主不想委屈心上人，又放不下她，岂不是只能追出去，在宗门之外逍遥了吗？”
“应该不会吧？”男弟子很快摇了摇头，但随即有一脸促狭道：“你的那位同门可说了，和咱们峰主传出风言风语的女子，究竟是谁？”
“我也不知道，就是她们自己，也没有一个统一的答案！不过是今天说是凡俗界的一位貌美公主，昨天说是欢喜派那位大名鼎鼎的妙仙子，明天可能又说是魔门的门主，总之，什么离谱的答案都有！”
说到这里，她停了停，像是想明白了什么一样，恍然大悟道：“哎呀，师兄，你该不会觉得，这些猜测都不是空穴来风吧？”
随后，又自言自语道：“其实，我倒是觉得，峰主避出宗门，其实是为了躲避女修的纠缠呢！别说咱们门派了，就是在天剑宗，肖想咱们峰主的人若是排成一队，都能围着九霄峰转好几圈呢！我觉得，咱们峰主若是留在宗门里，肯定就像是被一群蜜蜂盯着的花一样，只有被各种蹂躏的份儿！”
男弟子听得一脸黑线，江蓠暗自笑了笑，不准备再听下去，却忽然间不远处走来了两个穿着外门弟子服饰的男弟子。
这两个男弟子十七八岁的年纪，炼气期六层上下的修为。
其中一人生的圆圆胖胖，但眉眼的线条颇为生硬，整个人透着一股子凶狠气息。
而另外一个各自瘦小，眉色浅淡，眼睛也小，偏偏那眼珠子来来回回转个不停，给人以刻薄精明之感。
扫洒地面的两人一见那两个神色不善的男弟子，脸色都是一变。女弟子的脸上瞬间失了血色，眼睛里满满都是害怕和惶恐，男弟子则是敢怒不敢言的隐忍模样。
他将女弟子护在身后，拳头微微攥起，看向对面的两人。
“单晶晶，单双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瘦小男子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道：“瞧着你们兄妹这一身打扮，日子倒是过得很轻松啊！”
“废话这么多做什么？直接让他们把灵石拿出来就好了！”圆胖男子不耐烦道：“还真以为加入了这九霄峰，就能赖掉身上的灵石债务了不成？本公子今儿一句话撂下了，若是再不还灵石，咱们就生死擂台上见！”
“楚修师兄，赵哲师兄，之前欠你们的十块灵石，我们兄妹不是早就还上了吗？”单双成，也就是杂役弟子中的男子道：“这里是九霄峰，不是楚家的后院，两位师兄若是不想和执法堂的长尊打招呼，最好还是谨言慎行一二。”
“哎呀，果然是长了本事了，这有了靠山之后，还敢当面顶撞我们兄弟两个了！”圆胖男子，也就是那个楚修道：“你们先前还上的，不过是利息罢了！嗯，按照市面上的规则，现在，你们还欠本公子八十块下品灵石呢！”
“可不是这个道理吗？这年月，要不是因为有利息可图，这年头谁愿意借债啊！感情在你们眼里，这还债的时候，只换本金就可以了，利息都是不算的了？”小眼男子，也就是赵哲附和道。
“不知是什么样的市面上，居然还有这样的规矩！”单双成压着怒气道：“当初，不过是欠了你们一块下品灵石而已。我们十倍还了你们，这笔账就应该两清了！”
“欠钱的是你们，不是本公子！”楚修道：“这规矩嘛，当然还是本公子说了算！本公子这里的规矩，就是如此了，你们能怎么着？难道要寻本公子拼命不成？”
“我们没有这么多灵石，也不可能给你们这么多灵石！”单双成冷然道：“至于生死擂台，你们若是不怕丢人的话，只管去那里下战帖！这明摆着倚强凌弱的比试，难道还有人能强迫我们上台不成？”
“单双成，这却是你糊涂了，楚公子只说要在生死擂台上解决这件事，可没说他会亲自出场啊？”赵哲“嘿嘿”笑了笑，说道：“到时候，咱们只会选一个修为不如你们的外门弟子，给他一笔客观的灵石，再加上一堆符箓，然后让他向你们下战帖。等到了擂台上，人家就只管扔符箓，难道你们还能保住小命吗？凡人有句话说得好，有钱能使鬼推磨。在咱们修真界，只要有灵石，有的是人会争先恐后地出头，抢着把自己变成鬼呢！”
说到这里，他阴森森笑了笑，补充道：“所以，到时候，没人会把你们的死和楚家，还有楚公子联系起来。在别人看来，你们只是两个运气不好，还不知死活强出头的杂役弟子！”
单双成面色一变，沉默了一会儿，道：“可是，若是事情当真发展到那个地步，你们岂不是既断了一条财路，还要额外破一笔财？这是亏本的买卖，对你们来说，不合算，对我们兄妹来说，也不合算！”
